來到鎮妖塔前,一扇狹窄銅門緩緩打開,一個鬚眉皆白的枯瘦老僧緩緩踏出,雙掌合什。
“空悟師祖。”法圓合什還禮道:“只有一枚阿修羅之心消失?”
枯瘦老僧緩緩點頭:“只有一枚。”
他雪白的眉毛耷拉到嘴角,三角眼看着有幾分兇相,但目光平靜澄和,當真達到了心如止水之境,不起波瀾,即使發生這般大事,仍舊平靜從容。
“如何消失的?”法圓道:“可查清楚了?”
“不知。”枯瘦老僧空悟搖頭緩緩道:“應該不是鎮妖塔之故。”
“不是那枚阿修羅王之心吧?”法圓問。
空悟道:“是一枚百年之前的阿修羅之心,原本以爲已然受佛法薰陶洗去戾氣,找回佛性,沒想到它會忽然消失,宛如憑空消失於這方世界,尋無可尋。”
“找不到?”法圓臉色微變。
空悟緩緩搖頭:“空澄師兄已然試過,無處可尋。”
“怎會如此!”法圓皺眉。
空悟搖頭不語,顯然也不知原因。
“那就進去看看吧。”法圓道。
空悟看一眼楚離。
法圓道:“楚兄不是外人,他也能幫忙看看。”
“既然法圓你這般說,那便請進罷。”空悟朝楚離合什一禮。
楚離合什還一禮,隨着他往裡走。
法圓最後進入鎮妖塔,合上銅門。
塔內與楚離所想象的截然不同,他大圓鏡智無法觀照這裡的情形,因爲有無形的力量阻礙,此時踏入塔內,發現光線明亮。
陽光通過鎮妖塔的塔頂映照進來,反而比外面更加明亮。
塔壁四周皆刻着佛經與佛像,佛門氣息濃郁,而且充滿着光明正大的堂皇正氣,確實能夠盪滌邪氣,鎮妖之名確實名符其實。
而且他還發現,塔內的靈氣一絲也無,好像他的絕元谷。
此時正有一個青年僧人盤膝坐在一張蒲團上,一動不動宛如入定。
這青年僧人看着與法圓差不多年紀,方正的臉龐,濃眉大眼,雖不算英俊卻也不醜,他皮膚光滑細緻,鬚眉黑得發亮,周身籠罩着勃勃英氣,與楚離可堪彷彿。
佛塔牆壁上除了佛像與佛經,還有一個個小洞,上面固定着一顆顆阿修羅之心,乍看上去有幾分悸然,這些阿修羅真要復活,鎮妖塔絕壓不住。
“空澄師祖。”法圓合什一禮道:“可有發現?”
青年僧人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清澈而平和,輕輕搖頭道:“沒有,搜遍諸地,皆無所獲,似乎被度化飛昇一般。”
楚離看向青年僧人。
他周身籠罩了一層光華,卻並非天人那般白光,而是一種金光,顯然佛法修證到了極深的層次,近乎要身爲羅漢之境,佛法之深當真罕見。
青年僧人看向楚離,合什一禮:“可是楚離施主?”
楚離合什:“楚離見過空澄大師。”
他即使見到了明和尚,也不會如此恭敬,對空澄卻從心底裡恭敬,這纔是真正的高僧大德。
空澄大師搖頭:“楚施主來得正好,可有發現?”
楚離擡頭看向天空,指了指道:“應該升上去了。”
“嗯——?”法圓訝然看他。
楚離道:“我能感覺到一絲天外天氣息,顯然是天外天出手將它接引過去。”
“此塔禁絕一切靈氣。”空悟道。
楚離點點頭:“能禁絕此界的靈氣,卻禁不掉天外天靈氣。”
這與絕元谷的情形一般無二。
他忽然想到了,絕元谷的存在與這鎮妖塔說不定有什麼瓜葛,可惜時間悠久已然不可查,也沒有查的必要。
他扭頭看向法圓,笑道:“法圓你該能體會得到吧?”
法圓聽完楚離的話後,若有所思。
他剛纔進入塔內也有一種熟悉感覺泛起,並沒在意,以爲是從前來過所以覺得熟悉,此時被楚離一點,他馬上恍然,是天外天的氣息!
法圓不解的道:“天外天怎會接引阿修羅?”
楚離搖頭:“天外天的事誰知道呢,個個都諱莫如深,不敢多說。”
“阿修羅……”法圓道:“難不成,這些天人下臨,會與阿修羅有關?”
空澄說道:“阿修羅不死不滅,在此界還不算強大,到了天外天會更強,據老僧所知,阿修羅來自於阿修羅境,最是擅戰。”
法圓皺眉道:“那這阿修羅不會再回來吧?”
空澄道:“若進入天外天,應不至於再回來,對於阿修羅而言,這婆娑世界宛如囚牢。”
“那便好。”法圓頜首:“只要不在此界出現就好。”
楚離沉吟道:“空澄大師,真的沒辦法滅掉阿修羅?”
“據老僧所知,此界無法滅阿修羅。”空澄搖頭。
楚離嘆一口氣道:“如此說來,只能鎮壓。”
“正是。”空澄點頭。
法圓道:“竟然來咱們鎮妖塔接引阿修羅之心,不知會不會……”
他眉頭輕蹙,對於天人極爲不滿,即使有平和的心境與仁厚之心,仍隱隱生出殺意。
“我想將了明師侄的遺蛻放入塔內。”空澄道。
“這……”法圓遲疑。
天神遺蛻是要進專門的佛塔,從而庇護寺內諸人,形成的天神道場能夠令天外天高手不必升入天外天,可以在天神道場內繼續存活,與平時在寺內無異。
空澄道:“若是了明師侄知曉,一定不會反對。”
“……好吧,就聽空澄師祖的。”法圓緩緩點頭。
空澄道:“有了天神遺蛻,便可遮住天外天的窺探,無法再看到鎮妖塔。”
楚離露出笑容。
天神遺蛻確實有隱瞞天機之妙,大季皇陵內有天神存在,便是因爲天神遺蛻能隱瞞天機,天神才能不被天外天發現。
天外天只承認兩種天神,一是封神,二是修煉四靈獸心法而成神,其餘之法皆非天神,會降下天雷擊毀滅之,如當初的宋知凡。
法圓與楚離退出了鎮妖塔,兩人來到大雷音寺外。
法圓合什一禮:“楚兄爲何愁眉不展?”
楚離失笑:“卻是擔心一事。”
“何事?”
“天人降下已經天下大亂,若是天外天的阿修羅降下,那會是何模樣?”楚離道。
法圓劍眉緊鎖,緩緩道:“不至於如此吧?”
楚離搖頭道:“凡事往最壞處想,天人既然能降下,爲何阿修羅不能下來?”
“小僧會繼續追查那枚阿修羅之心。”法圓道。
楚離點頭,合什一禮,驀然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浮空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