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路是我開,此數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衆人掀開車簾一看,只有幾丈寬的小路被一字排開的人給堵了個嚴實。
“呵,居然遇上打劫的了。”千歲寒興味昂然道。
“還不是千歲您的馬車太過華麗才惹來了強盜。”晉子考沒好氣地道。這趙元僖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換了個名字好像就換了個人一樣。成天以打趣晉子考爲樂,頗有姬無雙第二的風範。不過,最近姬無雙反倒是安安分分的,什麼都依着他,也不和他擡槓了。真是沒想到受傷還有這好處。
“俺們老大有交待,”領頭的強盜粗聲粗氣地說道:“老弱婦儒不劫。不過我看你們全都是壯小夥子,乖乖的把身上錢財的一半交出來。否則別怪俺們不客氣了。”說罷還示威地亮了亮手中的一雙銅錘。
晉子考心想,你哪裡看出我是個壯小夥子了?
姬無雙因爲抱着晉子考空不出手來,便拿腳踢踢華扁鵲道:“你去解決了。”
華扁鵲也不推辭,微笑着上前。
“姬無雙,小華怎麼打得過這麼多人呀。”
華扁鵲武功並不好,只能算是略通皮毛。大概是爲了方便採藥,醫仙谷的人比較注重輕功。所以華扁鵲逃命還行,讓他去打這麼一羣人怎麼可能。
“大夫自有大夫的保命法子。”千歲寒道。
華扁鵲下車走到那羣強盜前,雙眼直盯着剛纔說話那強盜身後猛看。時不時地又看看那強盜。
領頭的強盜被看得渾身發毛不自在起來,也跟着轉過身去瞧。可身後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於是大聲喝道:“看啥子看,快把錢交出來。”
華扁鵲同情地看了強盜一眼,忽然掏出兩錠銀子塞到強盜手裡,道:“原來令慈早亡,難怪淪落到要來做強盜。可憐的孩子,多不容易,這點錢就全拿去吧。”
晉子考瞧了姬無雙一眼,這就是大夫的保命法子?
姬無雙嘆一聲道:“我早該想到他根本不會用一般的法子。”
那強盜看了看手裡的銀子,從來沒人被打劫還給得這麼痛快的。“你嘴裡亂七八糟說的麻東西。”
旁邊的一個強盜湊近了道:“四寨主,令慈就是你孃的意思。”顯然這個小強盜念過一點書。
“哦,原來是俺娘啊。……!你你怎麼知道俺娘死的早?”強盜瞪大了他的那雙牛眼睛看着華扁鵲。
“你娘不就跟在身後嘛。”華扁鵲指指強盜身後他剛纔緊盯着的地方。旁邊的小強盜們都整齊的跨離三丈外,警惕地盯着華扁鵲所指之處。“你娘和我說她生你的時候就難產死了,從小到大也沒養過你,對不起你。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淪爲強盜,打家劫舍。她一直都不放心你,所以一直都跟着你。”
強盜本來覺得華扁鵲是在裝神弄鬼,但一聽到華扁鵲準確地說出他娘是難產死了,頓時深信不疑。“撲嗵”一聲朝什麼也看不見的虛空跪了下來,“娘,孩兒不孝,讓娘留在陽世受苦了。”
“唉,你娘說只要你多多行善積德她也就能安心地離開了。”
“大師,”強盜又給華扁鵲磕了三個響頭,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感激涕零道:“這是俺打劫來的錢財,現在全給您了。回頭俺就把從前劫來的全散了,俺再也不做強盜了。你跟俺娘說說,讓她安心去吧。”
強盜們讓開了條道,一路目送着馬車離開,華扁鵲朝後頭擺擺手。
“小華,沒想到你還有這等通靈本事!”晉子考十分欽佩道,“不如你教教我吧。”
“纔怪,他最怕的就是鬼。”姬無雙道。
“子考,鬼要出來也不會大白天跑出來啊。”千歲寒也道。
華扁鵲白了眼那兩個無趣的人抓起一包乾棗邊往嘴裡塞邊道:“那強盜一看就知道四肢發達頭腦愚鈍是個早產兒。孃胎裡腦子沒長全,他娘定是氣血不足,小孩生下來估計自己就死了。”
“果然不愧是醫仙。”這話捧得華扁鵲得意洋洋的上了天。
沒過多久,馬車“吱呀”一聲又停了下來。
“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今天是什麼皇道吉日,大家都出來打劫了。下次出門該翻翻老黃曆。
衆人一致把目光轉向華扁鵲,期待着他再反打劫一點銀子回來。
其實這是一門多好的謀生本事啊,晉子考萌生了向華扁鵲學醫的念頭。放着天下第一醫仙這好好利用,這不是浪費麼。他纔不會像老爹這麼傻。
華扁鵲看了看打劫的人,一雙銳利的像鷹一般的雙眼精光四射。這可不是個好蒙的主兒,看來只能用一般法子了。
“沒得玩了。”華扁鵲搖頭遺憾道。
“本來我們有規矩,只劫一半財產。可你們剛纔欺我四弟,把身上的銀子通通交出來。”
原來是同一夥的啊,害晉子考差點以爲這年頭已經兵慌馬亂,不太平了呢。可人家這好像是要報仇來了。
晉子考但見華扁鵲連馬車也沒下,隨手甩出一塊牌子。
強盜接下牌子看了眼,霎時目光一斂,朝華扁鵲躬身一拱手,恭敬得不得了。身後的小強盜們識相地讓開道讓馬車過去。
馬車駛過那強盜身邊,他又拱手道了句:“多謝。”
如果剛纔還知道個頭緒,現在則是完全摸不着頭腦。華扁鵲甩出的是什麼寶貝牌子,強盜居然還要反過來向他道謝。晉子考看向華扁鵲等他解惑。
“那是醫仙谷的令牌,拿着那個令牌可以優先得到醫仙谷的醫治。”姬無雙道。
“那又如何?”
千歲寒道:“這行走江湖的都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行醫者不動。誰也保不準將來自己沒個傷沒個病的。”
原來如此,晉子考向華扁鵲學醫的心更加堅定了!以後他行走四方遍訪美人的時候遇上打家劫舍的也就用不着怕了。晉子考的小算盤是打的嘣嘣的響。
“本醫仙知道自己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小晉子你也不用如此仰慕我吧。”
晉子考在心裡一個勁地陌念君子動口不動手,忍住翻白眼的的衝動,那會有損他的君子風度斯文形象。何況求人矮三分。
晉子考湊到華扁鵲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華扁鵲眼珠一轉,道:“幫我做件事我就教你。”
“何事?”晉子考沒想到華扁如此痛快就答應了,樂上心頭。
華扁鵲也對着晉子考咬耳朵。
晉子考聽畢,仰首長嘆。只可惜此刻在馬車中,只能望着個車頂。隨後又看看姬無雙,道:“我還是不學了。”
華扁鵲一聽急了,拉住晉子考小聲道:“別呀,本醫仙說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晉子考道:“扁鵲兄,小生怕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小生尚有老父在堂,若連累老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在是不孝。”
華扁鵲一聽晉子考喊了他名字臉頓時就黑了一半。但好不容易尋着這麼個機會,可不能錯失了。道:“功名兄你想想,若你將來帶着美人遊名山大川時半路 殺出個強盜來那多煞風景。你若能在此時甩出這麼塊牌子,讓敵人自退。豈不立時令美人芳心暗許?”
這話說的晉子考動了七分的心,華扁鵲再加一劑猛藥道:“功名兄,你病時吃了我這麼多寶貝藥材,這可是拿錢也買不來的。你要應了我這事就醫筆勾銷。怎樣?”
晉子考痛定思痛,權衡利弊,一咬牙道:“好。”
華扁鵲目的達成,樂滋滋的倚回位子上靠着窗繼續吃棗子去了。時不時瞄上幾眼姬無雙,詭笑着。
晉子考挪回姬無雙邊上,苦思冥想該怎麼辦成答應了華扁鵲的事。這事可危險的很,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虞。
千歲寒把臉轉向窗外來掩飾他嘴邊的笑意。可憐的晉子考完全沒注意到姬無雙沉着的臉色。其實這馬車就這麼點大,這車上的另兩人可都是身懷內功的高手。晉子考和華扁鵲就算說的再小聲,也早已被另兩人聽了個完完全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千歲寒也着實期待晉子考要如何動手,肯定有趣極了。
晉子考想事情正想得入神,猝不及防地忽然被姬無雙猛地一拽,把人拽的狠狠地往後一倒。
“你做什麼!”晉子考側過頭責問。誰想兩人靠得太近,晉子考的嘴脣就撞上了姬無雙風流無雙的臉。
剛想開口解釋的姬無雙目光閃了閃,戲謔之意明顯。
晉子考臉上一燒,雖然姬無雙面無表情,但他就覺得姬無雙的眼睛就是在笑,不由得臉又紅了些。心下着惱,可是他自己親上去的,怨不得其他人。
“小子考好偏心,我也要。”
晉子考黑了臉推開千歲寒湊上來的臉。要不是看在這人以前還是個王爺的份上,他早就對他動手了。不過經千歲寒一打岔,剛纔曖昧流轉的氣氛轉眼間消散了。
晉子考爬起來才曉得後怕,馬車頂上戳進來一截劍身,就在他剛纔坐着的地方上頭。
那劍尖還在晃啊晃啊,晃得晉子考眼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