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冷冷的掃了眼來人,又繼續看着白依。此刻白依就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還是維持着剛纔的那個姿勢,悠然的喝着茶水。
可是隻有她自己心裡明白,那池平靜的心湖,因爲剛纔的觸碰,泛起了淺淺的漣漪,心無法靜下來。
黃衫男子很討厭被人無視,更討厭沈默用那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可是他們聽雪樓的驕傲,是不容褻瀆的高山白雪。
於是,他揮刀向沈默劈去。可還將刀劈下,就感覺刀身被什麼阻攔,他回頭,就見白依一手持鞭,一手仍舊拿着茶杯。
“公子……”他不明白,爲何公子要阻止他。
“白虎退下,你打不過他。”
“公子!”
“還不收起兵器,謝謝人家劍神。若不是沈大公子手下留情,你的肚子怕是要多出一個洞出來。”白依沉聲道,雖然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都是面帶微笑,可那種不威而怒之感,連沈默都感受到了。
白虎低頭見果然有把劍抵在自己肚子上,若不是自家公子攔着,他怕是早自己往劍口上撞。真是好快的劍,他連看沈默揮劍了,都沒能看到。
“原來你就是劍神沈默。”白虎冷哼一聲,還是乖乖聽話將刀收了起來,站到白依身後。
“沈公子,在下說過白依妹妹的牌位一個就夠了。”
“那天帶走依兒的人是你!”沈默看向白依,眼中冰寒。
“請你注意一下你的字眼。”白虎怒斥道:“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找到白依小姐,卻已經回天乏術。你是怎麼照顧我家小姐的,你沒有資格保有我家小姐的牌位。她死的時候,你在哪?!哼!你是在拜堂娶另外一個女人!!”
沈默抿脣不語,握緊的拳頭,鬆了又再握緊,如此反覆幾次,冰冷的眼神中夾雜着濃濃的情緒,不勝哀傷。白依看在眼裡,墨黑的眼瞳有一絲的動容,閃爍不定。最終就聽她爲不可聞的一嘆,雙眸垂落。
“在
下累了,就先告辭。”說完,閉上眼眸,神情顯得有些倦怠。
白虎瞪了沈默一眼,礙於自家公子在場,只好乖乖地推着輪椅,離開。
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忽然彼此的表情變得不勝哀傷,連白虎也被這種情緒感染,好像空氣中籠罩着悲傷的因子,莫名其妙突然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沈默的眼眸垂落,又很快的擡起。
不對!這個人不該是白直,他不該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心,對聽從的心的感覺!他忽然油生一種錯覺,若是他讓她就這麼與自己擦肩而過,那麼他沈默將會再失去她白依一次。
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眼前這人是白依,但是也沒有任何跡象證明這人是白直。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願放過。
於是,他終究還是在兩人擦肩而過之際,伸手抓住白依的手腕。
“你也這麼認爲的麼?”他話說得很輕,很柔,聲音是那麼的哀傷,在聽的人心頭散落一地的悲涼。
白虎已經被這樣的情愫感染,突然不忍阻止,忽然想聽聽公子的答案。
沈默,你這又是何苦呢!
白依閉着眼眸,沉沉一嘆,再待睜眼,又是那雙薄涼的眼眸,慵懶卻沒有一絲情緒。她緩緩擡頭,淡淡地掃了沈默一眼,輕啓紅脣說道:“若是我告訴你兇手是誰?你會爲她報仇麼?”
是的,她還是說了!她早就知道兇手是誰,一個她不能尋仇的兇手,是她極力避忌的話題。
沈默聞言,手就像是被火燙着一般,突然縮手,看向白依的時候竟滿是歉意。
她畢竟終究還是知道了。是他太天真,無論她是否是白依,眼前的人可是四公子之一的白衣公子。能夠坐到這個位置,又怎能不知曉買兇殺人的是誰。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真的會那麼做。”半晌,沈默開口說道,聲音哽咽,無法釋懷。
“原來你早知道。”她聞言心抑制不了的抽痛,狠狠地將眼淚吞下,對着面前的男子嘲
諷一笑,笑得那麼尖銳,那麼支離破碎。
這些年她一直在安慰自己,沈默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買兇殺她的人,就是他的母親沈夫人!
她天真的以爲,只要她不提及,那她和他還是有希望的!
她一遍遍的騙自己,沈默事前是不知道的,可是原來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他的母親對她動了殺意。可是,那天他居然還能就這麼丟下她,放任她一個人留在新娘房裡。他是對沈夫人太信任,還是根本就在逃避。
她是白依的時候,沈默無法護她周全,就連她的牌位,他也沒有供奉在沈家祠堂,而是供奉在不見天日的密室裡頭。
她和他的結局無論幾次,都註定悲劇。
“如此,你還要她的牌位?”她輕扯嘴角,伸手理了理被沈默抓過的袖子,用一種她都無法言喻的平靜口吻說道。
沈默再次沉默了,他看着她,愧疚、不安、無奈。那一直緊握的手,因爲片刻的遲疑、心口不住涌出的悲傷,而緩緩放開。
她的心,就這麼隨着他鬆開的手,緩緩地沉入湖底,再待浮出水面,就已經支離破碎。
“ 恨我麼?”他終究還是回過神來,這次是直接抓住她的手。入手處,那麼纖細,那麼冰涼。印象中白依的手是柔若無骨,暖香如玉。而眼前的這樣人,手卻是冰寒的。沈默的眼中像是有什麼被擊碎,再怎麼拼湊,也不是一個完整的圓。
“這句話,你該去問白依,不是在下。”她緩緩地伸手握住那雙手,然後抓住,扯了下來,那麼決然,沒有一絲迴旋的餘地。“白虎,你留下來陪着沈大公子。”
“是。”白虎點頭,伸手攔住想去追白依的沈默,冷冷說道:“沈公子,既然我家公子吩咐,我們就坐下來聊聊如何。”
墨香苑距離翠竹居並不是很遠,可是對於白依而言,那條路今日卻顯得十分的漫長,那輪椅仿若有着千斤重,每前進一步,就好像從心口碾過,因爲無法乾脆割裂,反而更顯折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