枋頭苻雄再次作爲使者來到鄴城,請求聯合出兵許洛,這是早就商議好的事情,冉強很快從石瀆調回平南將軍,爲主將,拜參軍張乾爲明威將軍爲副將,領三營步軍計九千人馬,會同枋頭[安撫]許洛。現在,無論是枋頭苻健,還是冉強,都希望苻家早些進入關中,避免因爲近在咫尺造成的彼此猜疑。
高高的木機械聳立在河邊,這裡是漳水急流處,已經歸工部管轄的原專爲官家制造物品的尚官,曾在此設立了瓷窯。冉強饒有興趣的觀看這個靠水力起作用的機械:這東西分兩部分,前面的部分,從湍急的水裡伸出了一個木齒輪,快速轉動着,並帶動另一個齒輪伸入了一個木箱中,形成了後半部分。從木箱伸出來一根粗木柄鐵錘,有節奏的掄起,錘下。冉強默默計算了下,大概3秒掄一下。幾個匠人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已經變冷的天氣,正滿頭是汗的,把在旁邊燒紅的鐵條伸到鐵錘下,並不時翻着鐵條。
冉強驚訝的在馬上看着這一幕,他知道古代有水力機械,諸如什麼翻車,水筒車,水排,可似乎不記得竟然還有這樣精巧的水力鍛錘。這個機械已經基本具備自動機械的要求了。他本來是打算到尚方設在城外的瓷器作坊,想看看現在製作瓷器的水平和規模,爲他心裡正打算的一件事做準備,沒想到路上看到了這樣一件精巧的水力機械。
“這個東西是誰做的?”,冉強用手指着機械錘問。
“回魏公,這是西冶監原監丞馬訓所制。”,陪侍在後面的工部員外郎急忙恭敬的回道。
冉強讚歎的點點頭:“這倒是個人才。竟然能想出這麼個機械來。”,他心裡暗暗記下了這個叫馬訓的名字,有空閒一定要把這個人叫來,看看機械製造水平。
冉強正要帶馬繼續前去瓷窯,忽然聽到一個人從後面急匆匆奔過來,在馬頭前撲通跪下,聲音有些激動的喊道:“大將軍冤枉啊,大將軍冤枉啊。”
“啷”的一聲,沒等冉強說話,張亮已經跳馬、拔劍,陰涼的劍刃眨眼架在了喊冤人的脖子上,喊聲嘎然而止。兩名親兵也跳下馬,拔劍擋在了馬前。
冉強打量了下下跪的人,是個三十多的中年男人,看穿着是個大概七、八品的官員,臉很瘦,現在已經被架在脖子上的冰涼劍刃嚇的蒼白。冉強略微有些印象,這人好像是陪侍的工部官員,剛要問話,剛纔回話的員外郎踉蹌着從後面跑過來,跪下叩頭:“臣管教不嚴,致使屬下驚擾主公,有罪。”
冉強擺了擺手,示意張亮和親兵退開,又命工部員外郎起來退在一旁,這才問下跪的官員:“你有什麼冤情?”,看來這個小官的冤情還不小,不然不會趁這個機會大着膽子攔在自己面前,如果是涉及到某個不相干的大族,那最好,冉強暗暗盤算着。
那官員磕了一個頭:“回大將軍,臣是工部機械司西冶監令秦芒,並不是爲自己喊冤。實爲臣之屬下監丞馬訓喊冤。”,雖然架在脖子上的劍已經撤去了,秦芒仍然可以聽到心在咚咚的猛跳,雖然天氣已經開始變冷,背上的汗卻溼透了內衣。他原是因爲聽到大將軍讚揚馬訓是人才,心裡鼓動之下,一激動就跳下馬跑到大將軍馬前喊冤,期望能出現奇蹟。但在張亮拔劍架在脖子上後,激動的心才驚醒過來,一陣後怕。
馬訓?這個自己剛剛記住的人名,忽然跑出一個人來爲他喊冤,真是意外,他看着秦芒問:“有冤情應該到大理寺,你到我面前喊冤作什麼?你該知道,如果馬訓犯了罪,我也不能繞過大理寺爲他開脫。”,看到秦芒臉上失望並且沮喪的神色,他話一轉,接着問道:“這個馬訓犯了什麼罪?”
秦芒剛開始聽到大將軍如此說話,實在無可回話,難不成自己非的說馬訓有冤枉,那豈不是強要反駁大將軍剛纔說的他也不能繞開大理寺的宣令?心裡的驚恐變成了冰涼,難道馬訓就無法獲救了嗎?正在沮喪,忽然又聽到大將軍如此問話,反而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冉強一直看着他,這纔回過神來,急忙叩了一個頭:“回大將軍,七月我西冶監受命,製作一批刀劍,因爲馬訓和臣覺得木械可加快製作時日,所以就想製作一些木械來鍛造這批刀劍,不料因爲臣等技藝不巧,致使這批刀劍沒有按期完成,因此馬訓獲罪入獄,前些日子大理寺已經判決斬刑。請大將軍明鑑,此事臣也曾同意,非馬訓一人之過,且馬訓技巧高超,如若能帶罪立功,可爲國家增益。”,然後他又連着叩了幾個下頭:“求大將軍明鑑。”
冉強明白了,這個馬訓看來是個機械迷,在公事下還敢做試驗製作機械,還真是純粹的技術類的傢伙。恩,這樣的人應該放到專門做研究設計的地方去,比如研究所什麼的。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機構:翰林院。這個大名鼎鼎的地方,自己怎麼忘記設置了?歷史上的翰林院本來是做研究儒學的機構,拿來做類似研究院的機構用才合適。
秦芒見冉強沉思不語,頓時心裡忐忑不安起來。自己和馬訓都不過是低品的小官,而且還是技工官,大將軍不會一怒之下把自己也下獄判罪吧?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多嘴說自己也同意製作木械了。
冉強見秦芒一臉的忐忑,於是微笑着命他起來回話,等秦芒站起來後,笑着問:“你與馬訓可是好友?”,既然有了設置翰林院的打算,那就得多留心這方面的人才,他抱着希望詢問秦芒,心裡多少抱着人以類聚的想法。
看到大將軍的笑臉,秦芒正後悔的心徹底放下來了,急忙躬身:“不敢期滿大將軍,臣和馬訓是多年好友,一直同在西冶監任職。”,他平時的心思多放在冶制上,並沒有注意到別的同僚都開始改口喊冉強爲[主公]了。
冉強也不在意這些稱呼,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亂,他又問:“你和機械製作水平和馬訓比如何?”
秦芒不知道[水平]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聽的明白,大將軍這是問他自己技工如何:“回大將軍,馬訓比臣高百倍。”,他此時也聽出來了,大將軍這似乎是重視技工啊,他雖然有些驚喜,但不敢亂說,只得實話實說。
冉強疑惑的看着他,莫不成這個秦芒這麼謙虛,他知道古人多少都有些謙讓的禮節:“莫不是你謙虛?你身爲西冶監令,怎麼比屬下水平還低?”,他略微有些失望並懷疑。
聽到冉強這樣評價,秦芒汗下來了,急忙又跪下:“臣不敢欺瞞大將軍。馬訓技巧確比臣高,只因馬訓家貧,因此臣才位居他之上。”,他聽的出來大將軍有些狐疑,別馬訓救了出來,自己倒以纔不堪其任而丟了官職。
冉強有些失望的擺手令他起來:“馬訓的事,我會過問大理寺。”,又看了一眼那仍舊揮起落下的鐵錘,下令繼續向瓷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