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潛很少發出這樣的狂笑。他的前世和今生都極少這樣放開來的狂笑過。
這份肆無忌憚的狂笑卻讓他感到了一份痛快淋漓。
他削瘦的身形站在這小上坡上,面對着下方黑壓壓的一片由黑色鎧甲組成的人潮。手裡握着虎骨匕。他的被那根褲條扎着的血洞,在他的狂笑之中被繃了開來。腸子沒有了阻擋之後,又急急的想往外涌。他用手將腸子往肚子塞,手按着傷處。另一隻握着虎骨匕的手,朝着大軍之後的妮卡,高聲喝道。
“你,敢和我正面一戰嗎?”
妮卡的臉色更加陰沉。她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只不過是消耗掉了近大半的霸氣而已,有足夠的能力和鄭潛一戰。但不知爲什麼,看着站在上坡上那個削瘦的身影,她卻沒有勇氣跨步上前,而是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她沒有答話,露出了陰冷的笑,催動着銀蟒,朝着虎賁團的衆將官喊道:“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取他人頭者,官升三級,子孫世襲。另重賞五萬金幣。”
她的這話喊出來,先前在鄭潛的狂笑之下,已經停止下來的人流,起了一陣騷動。隔了一會,大隊的虎賁軍將官又奮勇着向坡頂的鄭潛殺來。
“小子,我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妮卡見自己的話產生了效果,不禁大喜。銀蟒瞬時之間,周身光華大作,也由空中向鄭潛撲了過來。
“小子,你真打算拼命啊?”霸神錘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
“老霸,對不起你了。恐怕你陪我鄭家也只能走到這一步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惜這道殘魂了。小子,儘管放開來殺。我來助你。 ”
“好。今天,我倆就殺個痛快。”
說話之間,鄭潛手按着的傷口的血卻已經止住。他鬆開手,細眼看時,那個血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着。他知道這一定是霸神錘犧牲着靈魂力量幫着自己。同時,他油盡燈枯的體能,又開始變的充盈起來。
一老一少,已經不要命了。
正當鄭潛想要縱身而下的時候。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喊。
“不要!……”
一匹快馬,正順着臨冬城的城牆,快速的向這邊趕來。快馬之上,公主滿臉大汗,特製的長鞭捲成團,拼命的抽着馬。
快馬的速度很快,虎賁團衆軍是王室護衛軍,自然知道來人是誰,衝向鄭潛的速度又緩了下來。只有妮卡的臉色變的極爲陰沉。
馬未停穩,公主便飛身而起,跳到了虎賁軍和鄭潛的中間,張開了雙臂。
“誰敢殺他!”
公主無端擋道,虎賁團比公主實力強的不計其數,但卻沒有一個人真敢衝上去,公主的刁蠻是出了名的。
“公主,這個人是王后要殺的人。你最好不要阻擋。”妮卡帶着怒氣說道。
“王后?這個人是我丈夫,王后也沒有權力殺他!”
鄭潛正要使力的雙腳,被公主的這一句話拉住了。
要說起來,他輕薄了公主不止一次,按照臨冬城的規矩,是必須或娶或被公主所殺。但那畢竟是兩個人的私事,沒有公諸於衆,也沒有誰會來管。現在公主當這麼多人的面,把這事揭開,等於也同時把鄭潛的後路斷了。
妮卡當然不會料到公主會這一着。她不知道爲什麼公主寧可放下王室的尊嚴,也要護着這個小子。難不成,這個小子真的對公主做過什麼。這就有點麻煩了。
臨冬城的王室成員,一生中享有兩次赦免權。唯一例外的是叛國罪,不在此列。
王后先前發佈命令的時候,並沒有說鄭潛是叛國罪。現在臨時要加上這個罪名,卻又有點過於倉促。
“公主,你是王室成員,話可不能亂說。這個小子可是王室重犯。”妮卡感覺自己這話,在公主堅定的神態面前有點輕飄飄的。
“我說過,他是我丈夫,你們誰敢動他?”
“公主……”鄭潛這個時候倒顯的有些失措。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了。
“你給我閉嘴。你這隻流氓!”
在公主眼裡,看來鄭潛是牲口和流氓的混合物,現在又添上一個丈夫的名頭,三合物了。
鄭潛下面想說的話,立即被打回肚子裡去了。
虎賁團將士們被這一副場面弄的面面相覷,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給我殺,有事我擔着。”妮卡命令道。
“妮卡,你難道想違反臨冬城這麼多年來的王法?”
“王法是可以改的。公主,你還是去當你的公主,不要攪和進來。不然,怕是公主都沒得當。”
“妮卡,你是什麼東西。不要仗着有王后寵信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看你們誰敢亂動!”公主朝着正有所動作的虎賁軍將士喝了一聲。
妮卡其實也有些犯難,不然她早就操控着銀蟒攻了過去了。她下這道命令是想用虎賁軍鋪路,自古就法不擇衆。到時有王后周旋一下,對臨冬城的大小官員也有個交待。現在還沒到最後攤牌的時候,還需要顧及一下臨冬城內的民心。
被公主一喝,虎賁團剛起的異動又平息了下去。
“公主。我可以說句話嗎?”鄭潛上前一步。
“你想說什麼?你有什麼可說的?你的命是我的,你給我滾到後面去!”
鄭潛卻沒有聽從公主的話。他走到公主的身邊,將公主伸的平直的一隻胳膊按了下去。面向着虎賁軍的衆將官。
“各位軍爺,我鄭潛跟你們無怨無仇。我也不想跟你們結仇。但是,有一個人,是我必須要殺的。”鄭潛用手向妮卡一指。
“你們也知道。王室成員享有赦免權。現在是我跟她的私人恩怨!”
虎賁團的將士們各自對視了一眼。他們守衛了臨冬城這麼長時間,對於臨冬城的規矩自然非常清楚。而且先前,妮卡的所做所爲,其實也在將士們的心裡積下了不少的怨氣。只是他們聽命於王室,而這個“隨走”又是王后欽派,迫於軍令敢怒不敢言而已。
稍微的一陣安靜之後,虎賁團裡傳來一聲鋼劍入鞘的聲音。
更多的鋼劍入鞘的聲音紛紛傳來。虎賁軍彙集的人流在鄭潛的前方,自動的分出了一條路,路的盡處,正是臉色極其難看的妮卡。
公主的這一次出現,算是將她和王后的計劃徹底打亂了。七個多月的埋伏,是可以想見王后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將鄭潛致於死地。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卻殺出這個素來不被她們重視的公主。
這就是細節的疏忽產生的惡果。
妮卡恨不能一掌拍死公主。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鄭潛的挑戰已經別無他途了。
“鄭潛,你有把握殺得了她?”公主實在搞不明白這隻流氓是怎麼想的。妮卡可是臨冬城叫得響的三級霸師。看鄭潛一身是傷的樣子,怎麼可能殺得了妮卡。既然殺不了,那幹嗎還要挑戰?她可是聽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的趕來,可不是爲了來收屍的。
“公主,也許你不明白,不管殺得了還是殺不了,有些事,是必須要去做的。”鄭潛一笑。
“既然你想死,我也不擋你。”公主兇巴巴的說道。但誰都看得出來,公主嘴不對心表現的太明顯了。
“今天是我欠你的。”鄭潛丟給了公主這一句話,頭也不回的向着妮卡走去。
妮卡看着渾身是傷的鄭潛,卻暴出了一陣大笑。
“鄭潛,你還真的以爲我殺不了你?”
“試試就知道了。”鄭潛平靜的回答着。已經停到了妮卡的身邊。
有仇必報,有恩必償。這是鄭潛的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