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路上顧連喜帶着四五個村裡的後生吵吵八虎的往畢大喇叭家這走,
“連喜哥,就擡個棺幫着把你二叔埋了,真能給五塊錢啊!”一個人問到。
“俺啥時候說過謊騙過人,再說俺妹子現在在城裡上班,能差你們這五塊錢啊!”顧連喜稍有得意的說到。
確實村裡人都知道顧憂如今不一樣了,不知道在城裡謀了個多好的工作,從頭到腳都跟換了個人似的,就那身上穿的沒個幾百都下不來。
“俺信連喜哥,咱們村裡要是連喜哥都騙人了,那就沒好人了。”一個小夥說。
幾個人嘿嘿一笑,跟在顧連喜身邊走得呼呼帶風。
快到畢大喇叭家門口,顧連喜就看到顧憂獨自站在門外,顧憂一見來人了趕緊迎了過去。
這幾個後生看到顧憂那一個個眼睛都放了光,顧憂本就長得水靈,如今又穿着城裡人才會穿的衣裳,那跟個千金大小姐就沒啥兩樣。
這幾個後生都是二十左右歲的年紀,正是喜歡漂亮丫頭的時候,看到顧憂都恨不能裝眼睛裡拔不出來。
“喲,要不是在這村裡,俺都不敢認這是顧憂妹子,簡直就跟個城裡的大小姐沒啥兩樣!”一個後生添着臉說。
顧憂剛被顧蓮那麼一鬧心裡正煩,一聽這話心裡更惱,卻還是壓着股子火氣,說到,
“今個能來的,俺顧憂一定記大夥個人情,走吧,俺叔這等着下葬呢,等事辦好,俺請大傢伙吃頓好的。”
這幾個後生巴巴的瞅着顧憂那腦袋點的跟搗蒜似的,屁顛屁顛的進屋裡頭擡人去了。
顧蓮瘋了一陣總算是被畢大喇叭給安撫了下來,拿了半塊玉米餅子蹲邊啃着,這幾個人把顧紅山從門板上裝進棺材,又燒了些黃紙,擡了人一路往後山墳地走去。
顧紅山沒有兒子,顧蓮又瘋瘋顛顛,畢大喇叭只能讓顧連喜幫着打幡,就這麼幾個人清清冷冷的將顧紅山送上了路,畢大喇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前頭散着紙錢。
快晌午,顧紅山也算是入土爲安,畢大喇叭也算是鬆了口氣,可往後的日子該咋個過,畢大喇叭心頭真是迷茫的緊。
眼瞅着就要過年,這家裡死了人,就別想過個好年了,但再過幾個月顧蓮肚子裡的孩子就要下生,到時候少不得又得花些個錢,如今就連顧蓮生孩子找誰來接生都成了問題。
回到畢大喇叭家,顧憂本想在家裡弄些吃的招待招待這幾個幫忙的,沒想進了畢大喇叭家的火房一看,米缸都快見底了不說,連點能吃的菜都沒有。
沒法子顧憂趕緊叫顧連喜借了趙大寶家的自行車,騎着往鎮上趕,好歹答應人家的一頓飯怎麼也得讓人家吃上。
顧憂一路騎着車就進了鎮上,這一路騎得她汗都冒出來了,進鎮上的路本就不咋好走,再騎個車,那屁股顛的就差成了四半。
到了鎮上好歹買了些個像樣的東西,顧憂拿上就往回趕,就在馬上要拐進往村裡走的那條路的時候,街對面的一條巷子裡走出個人。
這回是大白天,顧憂看得真切,這人要不是賀朋鋼的話,那就跟賀朋鋼長得太像了。不管是個頭還是模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賀朋鋼!”顧憂忍不住喊了一聲。
那人聽到聲音身子頓了頓腳下卻是沒停,幾步走進一個衚衕不見了人影。
顧憂皺着眉頭,在心裡盤算起來,這人到底是不是賀朋鋼。
可眼下,她哪有多餘的時間尋思這事,只能跨上車子往村子裡猛蹬。
回到村子,天都擦了黑,顧連喜幫着顧憂把車子上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搬下來弄到火房裡。
那五個後生打自個家裡吃過晌午飯就來等着,一邊幫着燒紙錢一邊等着顧憂答應的這頓飯。一看顧憂割了能有七八斤的豬肉回來,眼珠子都瞪得冒出油來。
顧連喜見顧憂累得不像樣,主動進了火房燒起飯來,顧憂怕顧連喜捨不得那些豬肉特意進火房囑咐了一嘴,讓把豬肉都做了。
不一會,一大盆子豬肉燉粉條就上了桌。那噴香噴香的味勾得人直流哈喇子。
等了一天的五個後生,直勾勾的盯着那盆子豬肉一個勁兒的咽口水。
就連畢大喇叭和顧蓮這會那眼睛都時不時的往桌子上頭瞅。
“大夥別客氣,先吃,先吃,等到這會都餓壞了吧!”
一聽顧憂招呼,畢大喇叭就直吞吐沫,從顧紅山死的那天起她就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也虧着往日裡養下的一身肥膘扛着,要不早就餓趴了。
這會一聞到肉味,哪還控制得了,就連瘋瘋傻傻的顧蓮聞到這肉香都從屋裡頭衝了出來,第一個佔了個正當中的位置。
那些人都知道顧蓮傻,又懷着孩子,誰都不跟她一樣的,也都不吭不響的圍着桌坐了下來。
顧憂看不得畢大喇叭那副餓死鬼的樣子,走過去接過她手裡正要燒的黃紙,說,
“二孃,你也去吃吧,俺來幫你燒着。”
顧憂這麼一說畢大喇叭一個蹦子就站了起來,兩隻手往後腰上抹了抹擠到那幾個後生中間就坐了下來。
正巧這會顧連喜貼的玉米餅子也好了,大夥一人抓了個餅子就吃了起來。
顧憂看了看跟那幾個後生爭着肉吃的畢大喇叭,心頭一陣陣的犯酸,眼眶子也跟着熱了起來,他爹和二叔這兩個男人,要論老實那是真老實,可偏偏沒討個好媳婦。
雖然顧憂的爹死的早,可村裡多少人都說她爹是硬生叫李領鳳給氣死的,這會二叔的死又何嘗不是叫畢大喇叭給逼的呢?
都說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今看來也真是不假。
這頓飯一真吃到天黑透了纔算完,五個後生酒足飯飽,一個人又得了五塊錢,樂得跟什麼似的回家去了。
這畢大喇叭從上了桌就一直不動地方的吃,直到顧連喜上了最後一個菜,她吃了個肚皮滾圓纔算完。
等顧憂和顧連喜要吃的時候,幾大盆子菜就剩點菜湯了,兩兄妹就掰着玉米餅子就着菜湯對付了一口。
等他倆吃完拾掇完,畢大喇叭已經坐在火盆邊睡得打起了呼嚕,顧憂彼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人走茶涼涼的也是夠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