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雲家老宅,雲柒手腳麻利,沒一會便給方譯做了一碗麪條,還在碗底窩了一個雞蛋。
雲志的手巧,在他們家院門口做了張石頭桌子,大雪過後,此刻太陽出來了,方譯便端着麪條坐在外邊院子裡,邊吃邊烤太陽。
雲老太對方譯倒是挺喜歡的,杵着柺杖過來問東問西,就差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給挖出來。
“龍同志,你說你好好的城裡人,跑我們這山溝溝裡來上班,你家人能放心嗎?”
方譯生怕她繼續問起自己父母的情況,撒謊很累,而且他也不想在老人和雲柒面前撒謊,所以想盡快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這倒沒什麼,我爸媽開明着呢,況且我來龍寶山煤礦只是借調,等工作期滿就回原單位的。”
孫芳雖然人守在小商店裡邊,但是院子裡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擡頭的時候,看到雲柒看向那小子的眼神,就覺得不對勁。
心下來氣,又不好發作什麼,起身便打算出門。
“小七,你說你哥在採礦場下邊幹活?我去找找他,你記得把商店看着點,別光只顧着聊天。”
一聲重重的關門聲,讓方譯和雲柒兩人面面相覷,但兩人心照不宣,都當沒感受到孫芳的不友善,不過原本還在說話的三人,一下都沉默了。
方譯把麪湯喝得噗噗響,最後還是他打破了沉默。
“雲柒,你二叔,還沒回來?”
方譯一直想會會雲二柱,會會雲敏,敢這樣欺負雲柒和他們家的人,他定然要給點顏色看看。
王桂香倒是見過,不過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婦,倒是不足爲懼,另外兩人,來了這麼長世間了,卻從未見過。
雲柒有些奇怪,這龍小川問過好幾次雲二柱的動向了,難道他當真是想通過自己巴結副礦長雲二柱嗎?
不過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便立馬給打壓了下去,她相信龍小川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不都說了嘛,出差呢,如果是工作上的事,等他出差回來,你去辦公室找他就行了。”
雲老太絲毫沒有眼力勁,一直守着他們不走,張口又要問龍小川家裡的事,雲柒一看這架勢,立馬攔住了。
“我有個重要的事要宣佈。”
原本,她還不想這麼早把雲強手術的事說出來,一來怕雲老太擔心,二來也怕雲老太嘴巴不嚴實,弄得整個礦上的人都知道了,萬一手術有個啥問題,人言可畏,對雲強不好。
但是,她想和龍小川分享這件事啊,剛剛在路上故意賣關子不說,現在雲老太又在,最後,她索性也不管了,反正遲早都得知道。
“二哥的手術定了,明天我就去龍陽市,和他一起去廣州做手術。”
方譯一聽這話,脫口而出。
“那我請假,陪你們一起去。”
雲柒嚇了一大跳,這龍小川是瘋了嗎,纔到龍寶山煤礦上班沒多久呢,怎麼可能請那麼長的假呢。
“這個,不用了吧,我和二哥去就成,沒問題的,況且那邊還有祥叔他們呢。”
方譯是真的有些擔心,雲柒一直生活在龍寶山煤礦,對那邊城市人生地不熟的。
這種擔心是自然流露,他說得有些深情。
“我不放心你。”
這句話,一下讓雲柒有些臉紅了,這龍小川,什麼時候說話這樣直白了,這讓雲老太聽到,那得多難爲情啊。
誰知等她擡起頭來,發現原本還在旁邊的雲老太,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我奶呢?”
方譯也才發現,“剛剛還在這裡呢。”
就在兩人東張西望之際,看到雲老太顫顫巍巍從她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裡拿着一個東西,寶貝着呢,連柺杖也沒杵,感覺隨時都會摔倒似的。
雲柒連忙上前把她扶住了,然後坐到了凳子上,跑屋子裡把柺杖拿了出來。
“奶,你怎麼連柺杖也給忘拿了?”
雲老太顯得非常激動,把手裡捏着的一張手絹慢慢打開了。
雲柒看到,裡邊包裹着的,是一個成色非常通透的翡翠玉鐲。
在前世,雲柒曾去雲南旅遊過一次,被導遊帶去購物,花大價錢買過一個玉鐲,回來後才發現自己上當受騙了。
所以,後來雲柒死磕過玉器的常識,爲了不讓自己再次上當受騙,她還跑朋友開的一家玉器行兼職過一段時間。
因此,雲老太拿出的這個手鐲,雲柒就只拿手裡那樣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如果放在幾十年後,絕對是收藏級別的孤品。
雲老太的臉上,露出了在雲柒面前很少見到的慈祥。
“這個啊,是你奶當年陪嫁的嫁妝,好不容易纔保留了下來。”
雲老太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是想等到你或者敏丫頭出嫁的時候,給你們誰做陪嫁,如今看來,怕是等不及了,強娃子要做手術,我知道,這要花很多的錢,我老婆子也沒別的東西了,小七啊,你就找個地方,把這鐲子給當了,或許還能值幾個錢。”
原來,這雲老太的孃家,在解放前是地主家庭,家境不錯,不過那些家底如今能留下來的已經不多了,這玉鐲算是碩果僅存的幾件之一。
雲柒突然有些感動,人心都是肉長的,這句話真是沒錯。
原本她是那麼討厭他們的啊,還因爲老瞎子的一句話,把他們趕到了煤磚房裡住,如今在自己的努力下,竟然能拿出玉鐲了,這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雲柒用手帕把玉鐲一點點又包了起來,塞回了雲老太的懷裡。
“奶,這鐲子你留着,絕對不能賣,二哥做手術的錢,我已經湊夠了。”
雲老太的眼底閃着淚花。
“當真?”
她拉起了雲柒的手。
“如果老天垂憐,這次強娃子的腿真能好了,小七啊,這鐲子,將來奶就留着給你做嫁妝。”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洪鐘般大聲地聲音。
“媽,這絕對不行,你不能這樣偏心,我不同意。”
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王桂香和雲敏兩人回來了,正好聽到了雲老太說的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