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雲柒就像是打仗一般，在張嬸的帶領下，見識了這個年代的批發搶貨。
沒錯，就是用搶這個字來形容的。
劉三的批發倉庫位於陽江邊上，天還沒亮就去，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般，早上從江面上吹來的風，冷得人刺骨。
外邊一片漆黑，但是他的倉庫內卻是燈火通明，起碼300瓦的幾個大燈泡，把那個足足有兩三百平米的倉庫照得如白晝一般。
門口有人守着，不是誰都進得去。
張嬸在拿出一張條子，類似於通行證或者門票類的東西，這才把她們放了進去，而且，他們還抓着雲柒和雲志盤問了很久。
張嬸點頭哈腰，一副討好的模樣。
“同志，這是我兩個鄉下親戚，以後想長期在劉老闆這裡拿貨，你看能不能給個通行證？”
對方看了看雲柒他們，最後終於點了點頭。
“先拿貨，拿了貨再辦。”
雲柒忍不住在心頭嘲弄了一番這波神操作，明明是合法的經營，弄得神神秘秘的，像是什麼地下組織一般，他記憶中她那個年代的批發市場，都是有自己的門面，地段越當街越好，做批發零售，生意火爆得很。
這種模式，倒是聞所未聞。
張嬸在一旁給雲柒科普。
“他們的貨，什麼都有，小七姑娘，只要你有了這裡的批發通行證，保證你就能賺錢了，這地方，可不是誰都能知道，誰都進的來的，還是要感謝祥叔的引薦，不然我在龍陽市生活了這麼幾十年，也不知道這些門道呢。”
雲柒自然地感謝了幾句，他們順着人流，經過一道門，進入了倉庫的裡面。
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邊果真是什麼東西都有。
按照礦上人們的消費習慣，雲柒選了不少的東西，雲志一聲不吭，在背後提着口袋把雲柒選中的東西裝進去。
一邊選雲柒一邊想，爲什麼不能在小漁村那種地方，開一個她認識的那種批發市場呢？
像張嬸他們，房子是自己的，門面也便是自己的了，根本要不了多少成本，如果跑鄰省的批發市場或者跑南方的廠家去聯繫貨源，一戶人家做一種貨，把它做到極致，做精做大，必然比現在這樣的模式好得多。
如今看來，所有的錢，都是被劉三給賺了。
到零售商張嬸他們手裡的，便是很少的一杯羹了，而消費者，也並未享受到多大的福利。
一邊胡亂想着一邊拿貨，偶爾還聽聽旁邊人的交流。
他們大概在倉庫待了兩三個小時選貨，不過在這裡，雲柒並未看到傳說中的劉三，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全都是他請的工人在這看似混亂，卻又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最後，結了賬，雲柒選的各種五花八門的東西，足足有兩大蛇皮口袋，雲志二話沒說直接扛在了肩頭，看起來毫不費力。
他還有些忐忑。
“小七，我們把娘給的錢都進了貨，萬一這些東西賣不出去該咋辦？”
雲柒卻心有成竹。
“放心吧，馬上就要春節了，礦上那麼多的人，而且這些東西又比供銷社的貨便宜，鐵定能賣掉，說不定春節前，我們還能來進一次貨呢。”
雲柒想和張嬸他們談談她心頭小漁村人做批發的這個想法，不過想了想又放棄了。
這個想法雖然美好，但是也只是理論上的，讓像張嬸這樣，甚至都沒出過龍都省的人，能看到那麼遠，似乎還有些困難。
她們想要過的，就是這種能解決溫飽便萬事大吉的狀態吧。
雲柒有一種無能爲力，就是心頭想法雖然很多，卻無法付諸行動的無能爲力。
但是，既然想法已經冒出來了，心頭自然便會蠢蠢欲動，怎麼壓也壓不回去。
在離開之前，雲柒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嬸，怎麼一直沒看到劉三呢？”
她實在好奇，能在這個年代想出這種賺錢模式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比起一般人來，也是有非一般的經濟頭腦和進貨渠道了。
張嬸努了努嘴，眼睛看向了倉庫旁邊的房間。
“這樣的大老闆，哪裡需要親自來賣貨，那裡是他的辦公室，聽說他的辦公室裡放着冰箱和彩電，還大得很呢。”
雲柒往那邊挪了幾步，被張嬸立馬拉住了。
“丫頭，別去，這些人哪裡會見我們這樣的人，你過去不就是自討沒趣嗎？”
雲志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雲柒往哪裡走，他就往哪裡走。
就在這個時候，雲柒聽到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沒一會，從公路上就開下來一輛風馳電摯的摩托車，騎車的是一名年輕男子，戴着頭盔，看不出來他的長相。
路人紛紛避讓，最後，摩托車停在了劉三的辦公室門口。
男子取下了偷窺，雲柒看得真切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斌。
那天晚上，和他們打架的趙斌。
雲志也發現了他，看了看雲柒的反應。
“小七，是那混蛋小子。”
張嬸畢竟是土生土長的龍陽市人，很多人都認識。
“這昌林電子廠廠長趙老闆的兒子，你們也認識？如果你們認識他，那還用我來引薦啊，他們和劉老闆的關係，可非同一般。”
雲志的背上扛着兩麻袋的貨，整個人都被貨擋着，再加上此刻天色已經矇矇亮了，正是進貨的高峰時期，人來人往的非常熱鬧，趙斌絲毫沒發現人羣裡的雲柒和雲志，趾高氣昂去敲劉三的門。
雲柒見到這種情況，放棄了去認識劉三的想法，絲毫沒有停留，拉着雲志就離開了這裡。
在張嬸那，她並未解釋太多，如果知道他們和趙斌打過架，可能會把這個膽小婦人的膽直接給嚇破吧。
趙斌敲開了劉三的門，大清早的，劉三正泡着上好的龍井在那等他。
看樣子，他似乎等了很久了，卻又裝着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坐在真皮靠椅上沒動。
“怎麼，你爹沒親自來，派你來了？”
趙斌在他的對面坐下，很熟練地給自己點了一支菸，慢條斯理吐出一個菸圈。
“我們的合作，劉老闆考慮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