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芳給雲柒他們端上來的依然是紅薯粥,看兩人練了一下午的舞蹈,累得夠嗆,再看看能照出人影的紅薯粥,她有些內疚。
“趕明兒我去市場上買塊肉回來,給你們補補。”
訓練了幾天,再加上小七的耐心,雲志進步挺大,心頭樂呵呢。
“娘,我們不累,小七不說了嘛,錢要留着將來做生意的時候當本錢,我們能節約就節約一些。”
雲柒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雲志竟然記在心上了,這哪裡可能是個傻子嘛。
“對,大哥說得對,我們先攢着。”
賺錢的事,在雲柒這裡是頭等大事,可是現在她卻不敢貿然行事,這幾天下來,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把這羣對自己、對他們家有意見的礦工和礦工家屬們搞定了,要想做什麼生意,都休想做走。
就連在舞蹈隊裡,如果沒有朱美美不時吼那羣人幾句,指不定他們還會多麼得寸進尺呢。
今天,她已經和朱美美說好了,一來是因爲職工們都是半脫產狀態來俱樂部練習舞蹈,單位還有工作要做,二來,如果一整天都在訓練,容易因疲勞而產生牴觸情緒,他們便把所有訓練時間集中在了下午。
這樣的話,每天上午的時間,便屬於雲柒和雲志自由支配了。
從王桂香他們房間內,飄了來濃郁的老臘肉香味,雲志吸了吸鼻子,把紅薯粥喝得噗噗響。
“香,娘,我還要來一碗。”
……
第二天,雲柒沒有跟着孫芳他們到山上去幹活,說實話,她有些討厭幹農活,畢竟在前世,也沒做過那樣重體力的活兒,再加上小七這身子骨瘦弱,確實有些吃不消。
好在雲志心疼妹妹,都沒問她到底要去哪,做什麼,就答應把她的活兒全乾了。
“只是小七,下午跳舞的時候,你能不能給朱美美說說,不要那麼兇,動不動就罵人。”
看雲志鼓起勇氣細聲說話的模樣,雲柒忍不住笑出了聲。
“要說你自己說去,我纔不當你的傳聲筒呢。”
這天上午,雲柒直接去了街道居委會,找到了馮主任。
自從活神仙來過之後,馮主任再沒來找過雲柒,也沒讓她去給標語下畫畫,見到她,也沒了以前那樣的熱情。
她雖然喜歡小七,但是也不想站在羣衆的對立面,對於敵人,必須要時刻保持警惕,表明自己的立場纔是。
“小七,你來這裡幹什麼?”
辦公室裡的人見到雲柒,就像見到洪水猛獸一般,雖然不和她說話,卻在身後指指點點。
雲柒的目光在大家身上一掠而過,她之所以沒有私底下偷偷找馮主任,就是想用這樣光明正大的方式,證明自己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不再叫對方馮嬸兒,而是一本正經且畢恭畢敬叫了一聲馮主任。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找馮主任幫一個忙的。”
既然是上班時間,而且對方也表現得如此正式,即使不敢明目張膽對雲柒表現出好感,馮主任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說吧,只要在我的工作範疇就行。”
馮主任也是龍寶山煤礦的老人了,祖輩都生活在礦山上,再加上她工作性質的關係,雲柒想要了解關於老瞎子的事,她應該是最好的人選。
“我想知道關於老瞎子,哦不,活神仙的事,你能告訴我一些嗎?我和他無冤無仇,我就不明白了,他爲什麼要害我。”
“況且,我到底有沒有做什麼害人的事,馮嬸兒應該看在眼裡的,對不對?”
這幾句話,由疏離到親密,讓馮主任的心一下就愧疚滿滿,小七說得沒錯啊,她只是突然從癡傻狀態恢復了正常,人變得聰明可愛了,這有什麼不好的,又沒有危害到別人。
於是,帶着對小七的同情,她說起了自己知道的關於老瞎子的一些事。
老瞎子原名王德貴,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人,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人一般神秘,再加上料事如神,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活神仙。
細算下來,這老瞎子其實並不算老,可能也就五十來歲,只是習慣於穿舊時的長衫,戴瓜皮帽,還故意留起了山羊鬍子,再加上少年白的頭髮,見人的時候都帶着一副墨鏡,杵着柺杖,給人老氣橫秋之感,不知道的人,當真以爲他是活在世外的高人了。
“那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龍寶山煤礦的呢?”
馮主任皺着眉頭回憶,“這個,怕是至少都有20多年了,當時,他在鎮上一個小巷子裡,天天給人算命,雖然是偷偷摸摸的,可總有人慕名而來,甚至跑幾十公里的山路找他,生意特別的好。”
雲柒百思不得其解,歷史她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這些年來,全國各地都在開展打擊封建迷信的活動,這老瞎子如此明目張膽,即使龍寶山地處偏僻,但是也不可能是法外之地啊。
她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沒想到馮主任一聲嘆息,滿滿都是惋惜。
“可不是嘛,就在十年前,實在被打擊得厲害了,他差點進了監獄,被礦上所有受過恩惠的人保了下來,從那以後,活神仙就住到了離這幾十里路的山裡,平日裡已經很少下山了,除非遇到了大事。”
雲柒心頭冷笑。
“不下山,那是因爲錢給的不夠,看來這次的王桂香,爲了害自己,是真的下血本了。”
馮主任似乎看透了雲柒的心思。
“你別以爲有錢便能請得老神仙下山,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小七啊,你也別怪大家對你的不友善,實在是因爲你是老神仙點名的災星,大家都怕啊。”
雲柒聽到這句話,心頭一咯噔,那天,她親耳聽到大家說,老瞎子王德貴最近兩年的下山,一次是爲了誣陷母親,這次是爲了誣陷她。
難道這其中是有什麼貓膩嗎?爲什麼兩次都和王桂香有關?
她問得有些急切。
“馮嬸嬸,那你知道這瞎子……這王德貴同志的祖籍到底是哪裡?”
馮主任連連擺手,感覺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對小七的喜歡轉化出來的同情,讓她也只能說這些了。
“這我哪能知道,你若實在想知道,要不去問問派出所的黃所長吧,他那或許有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