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倒真是莊自在的肺腑之言。
當初王貴全在的時候,爲了能有更多的商賈賄賂他,便將宮裡的採買事宜交代給了數十位商賈。
而莊自在,只不過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位,承接的單子也並不多。
可是現在,卓不凡卻是將所有的採買單子,都交給了莊自在去辦。
這些日子,莊自在從卓不凡手中掙到的銀子,已經堪比他之前全年的收入了。
更何況,卓不凡還不像王貴全那麼貪,從來不向莊自在討要賄賂。
以前,王貴全是貪得無厭,給多少都不知足,很不得把這些商賈掙取的利潤全都裝到他自己的腰包裡。
現在,莊自在卻是真心實意想要給卓不凡一些心意,卓不凡都不收。
見卓不凡交代私事給自己辦,莊自在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幫卓不凡把這件事漂漂亮亮的給辦好。
酒足飯飽,公事私事也都交代了。卓不凡便起身帶着莊自在離開。
這“便宜坊”共有兩層,樓下大堂是散桌,樓上都是廂房雅間。平日裡天天爆滿,都得提前預定才能訂到雅間。
莊自在也是因爲跟這“便宜坊”有多年的合作,才能隨時訂到。
在經過旁邊一個廂房的時候,裡面傳出一陣陣男子的鬨笑和女子的驚叫聲。另外,似乎還有一個老者的哀求聲。
卓不凡微微皺了皺眉,一定是又有人仗勢欺人了。不過,他並沒有準備去多管閒事,依然向樓下走去。
“大爺,求求你們,就饒了我們父女二人吧……”
聽着那老者的哀求聲,卓不凡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已經踏上樓梯的卓不凡,忽然又折返了回去。若是不去查看一下,他實在是心中不安。
“爹爹……爹爹……救我……”
來到那廂房門前的時候,裡面女子的驚叫聲聲變得更加的悽楚。其中,還夾雜着老者的慘叫聲。
莊自在追着卓不凡來到那廂房門前,額頭上隱隱見汗,叫了聲:“公公……”
這京城裡權貴勳戚無數,隨隨便便拉出來一個,說不定就是通天的背景。更何況,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欺辱民女的,絕對是有所依仗的。
莊自在實在是不想讓卓不凡去趟這趟渾水。可是,卓不凡決定的事情,他又不敢去說。
讓他丟下卓不凡獨自離開,莊自在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能不能幫上忙是一回事,幫不幫卻是另一回事兒,這是個態度問題。
要是以後還想要跟着卓不凡掙大把的銀子,莊自在就決計不能做出落荒而逃的事情。
一時間,莊自在急得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卓不凡在那廂房門前負手而立,忽然擡腳,“咣噹”一聲,將那廂房的門踹了開來。
一眼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幾個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兩三個錦衣衛正圍着一個姿容俏麗的少女。另外還有兩個,正擡腳狠踹着一個抱頭蜷縮在地上不斷哀求的老者。
那少女的外衣,都已經被他們給扯掉了。露出裡面粉紅色的抹胸,和下身的同色燈籠褲。
少女雲鬢散亂,正低頭抱臂站在那裡,嚇得瑟瑟發抖。
後世人都有個誤解,覺得只要是錦衣衛,就是身穿飛魚服,腰懸繡春刀。
其實,飛魚服跟蟒服和鬥牛服一樣,乃是一種賜服,並非是所有的人都有資格去穿。一般是皇帝賜予資格的人,才能身着飛魚服。
錦衣衛,因爲是天子親軍,爲了彰顯皇室威嚴,在皇帝身邊負責護衛的錦衣衛,都被賜穿飛魚服。
而那些不在皇上身邊辦差的錦衣衛,則只有錦衣百戶以上的錦衣衛軍官,纔有飛魚服穿。其他的比如總旗、小旗、校尉和力士等底層軍官,是沒有資格去穿飛魚服的。
看着面前的這些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就說明要麼他們是皇上身邊的天子親軍,要麼就是錦衣衛百戶以上的軍官。
看到廂房中欺辱民女的是一幫錦衣衛,卓不凡還踹開了人家的門,莊自在嚇得臉都白了。
雖然現在閹黨當權,錦衣衛在三廠一衛中的地位已經排到了最末。可是提起這幫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別說是普通百姓,即便是文武官員和權貴勳戚,那也是心驚肉跳。莊自在又怎麼可能不害怕。
那幾個錦衣衛正在興頭上,忽然看到房門被人給踹開,來人還穿着宮裡的管事太監服飾,他們也有些懵逼了。他們仗勢欺人的時候,五城兵馬司的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個小太監膽敢踹門而入,難道是東西廠或者內行廠的人?又或者,是某個掌權公公的貼身侍從?
在弄清楚卓不凡的身份之前,這幾個錦衣衛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身材魁梧壯碩的錦衣衛抱了抱拳,拽着京片子問道:“這位公公,不知在哪兒當差啊?闖入我們爺們兒房中,有什麼事兒?”
這時,那地上的老者看到卓不凡的相貌,有些欣喜地叫道:“恩公……恩公……”
卓不凡這才向那躺在地上的老者看去,驚訝的發現,那老者竟然是自己在西安府時曾救過的那盲眼少女的父親,鄭正堂。既然這老者是鄭正堂,那被欺辱的少女必然就是那盲女鄭荷香了。
想到這裡,卓不凡又往被那幾個錦衣衛圍在中間欺辱的少女看去,之前那少女雲鬢散亂,而且低頭抱胸,卓不凡並沒有看清她的相貌。
現在,聽到那老者口呼恩公,那少女也擡起了頭。只不過,呆滯的雙眸毫不聚光,不是那盲眼少女鄭荷香,還能有誰。
卓不凡心中實在是有些無語,怎麼自己每次遇到他們父女二人都是在這種場景之下。而且,他們父女怎麼又會輾轉來到了京城呢?
見卓不凡竟然認識被他們欺辱的賣唱父女,爲首的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錦衣衛軍官又問道:“這位公公,你到底是在哪裡當差啊?”
這錦衣衛軍官已經做好了低頭認錯的準備,大不了再賠這賣唱父女一些銀子。因爲,這年頭有權有勢的太監實在是太多,雖然眼前這位年紀不大,可焉知人家身後就沒有站着哪位大太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