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面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沉聲道：“爲何？”
顧佐滿臉苦澀，躬身道：“陛下，戶部緊張啊……”
接着，顧佐就是大倒苦水。反正，總之就是一句話，戶部沒銀子！
朱厚照臉色變得很難看，雖然心中很憤怒，可是，總不能因爲這個事情就把戶部尚書給撤掉吧？
朱厚照又看向了劉瑾，道：“劉瑾，天下賦稅，三分歸戶部，七分歸司禮監。你要跟朕說，你司禮監那裡也沒有銀子嗎？”
劉瑾道：“陛下，奴才對您的忠心，您還不知道嗎？只要奴才手裡有銀子，又怎麼可能讓陛下您爲難呢？您也知道，年前小王子又犯邊了，撥給邊軍……”
朱厚照不耐煩的擺手道：“行了行了……老劉，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痛快了？”
劉瑾苦笑道：“我的陛下啊，非是奴才不痛快，而是情況確實就是如此啊。想當初，咱們銀子寬裕的時候，還不是皇上您說幹什麼就幹什麼，您說宮裡住着氣悶，咱們就建豹房，您說……奴才可曾有過絲毫違逆？陛下，奴才現在是真的沒有銀子啊……”
卓不凡心中冷笑，誰不知道劉瑾乃是鉅貪。後世那什麼福布斯還弄了一個古代名人的財富排行榜，中國上榜三個人。一個是清朝第一大貪官和珅，一個是清末的紅頂商人胡雪巖。還有一個，就是面前的劉公公。
卓不凡知道，若是把劉瑾家一查抄，就幹什麼的銀子都有了。可是，這種事情，現在當然也就只能是去想想。
朱厚照擺手道：“行了，朕知道你們難，不用說了。”
劉瑾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朱厚照還能說什麼？總不能真的把人家都給殺了吧？
經過最近這段日子的接觸。卓不凡發現，朱厚照跟後世歷史記載的完全不同。他更像是一個貪玩的少年郎，而不像是後世正史和野史中記載的那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朱厚照平易近人，而且很善解人意。並沒有想象中帝王們的那種高高在上。
見朱厚照不再糾纏，一旁的顧佐伸出衣袖，輕輕撫去了額上的冷汗。同時，看向劉瑾的目光，越發的恭敬。
看着朱厚照有些失望的表情，卓不凡實在是感慨的很。這就是大明朝的皇帝，他們想要做一件事，總是受到這樣那樣的限制。
那些在歷史上留下賢名的君主，其實都是向文官集團妥協的結果，一切朝局都要受到文官集團的把持，帝王手中的權利其實並不大。
而像朱厚照這樣，雖然擺脫了文官集團的控制。可是，卻又不免要陷入劉瑾這種權閹的把控之中。因爲，他要對抗文官集團，只能依靠身邊的這些隨時可以接觸到的宦官。
真正有雄才大略，可以把文官和宦官都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恐怕只有開國初的朱元璋和朱棣等寥寥數人。
朱厚照有些沮喪的道：“如此可以讓我大明軍威強盛之事，竟然做不到嗎？”
劉瑾笑道：“陛下也不用沮喪，等戶部和司禮監寬裕一些之後，一定會讓陛下實現夙願的。”
像這樣的場合，李鐩一般情況下，是插不上嘴的。他並不屬於劉瑾一黨的成員。若非工部在六部之中最不受重視，怕是劉瑾也早就已經把工部尚書安插成他自己的親信了。
可是現在，李鐩實在是忍耐不住了，開口道：“劉公公，幾位大人，即便是在別的方面省一省，這件事情也不能耽擱啊。曹大人你說，卓大人的火槍和戰法，會對咱們大明產生什麼影響？若是整個大明的軍隊，都裝備這種新式火槍，關外的韃子何懼？沿海的倭寇何懼？”
“這個……”
曹元其實心中也與李鐩一般想法，可是，他又不敢觸怒劉瑾。所以，只能選擇了沉默。
劉瑾瞥了李鐩一眼，陰陽怪氣的道：“李大人此言何意？是說咱家和顧大人，把大明的銀子都用到不該用的地方去了嗎？”
李鐩看了劉瑾一眼，滿心的怒氣，他是真想回一句“確實如此”，但是，想了想家中的父母妻兒，只得作罷。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罷了，既然司禮監和戶部確實沒有銀子，那此事就容後再議！”
劉瑾等人齊齊躬身施禮道：“陛下聖明！”
卓不凡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某些想法，還是有些太過於想當然了。
一直以來，卓不凡都覺得，只要抱緊了朱厚照的大腿，就可以實現心中的抱負。但是現在看來，情況並非是如此。朱厚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護佑自己的安全。可是，他卻同樣要受到這樣那樣的掣肘。
這一刻，卓不凡忽然明白，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不僅要取得朱厚照的信任，同時還要像劉瑾這樣，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只有這樣，纔可以從容不佈局！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那咱們就繼續說下一件事。”
劉瑾忙道：“請陛下吩咐！”
朱厚照道：“錦衣衛指揮同知卓不凡，懂兵事、通兵法，朕準備讓他兼任兵部侍郎。你們可有異議？”
兵部尚書曹元一聽頓時就急了，忙開口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要知道，曹元雖然是靠着諂媚劉瑾才當上了兵部尚書。可是，他該有的資歷一樣不缺。
當年，他也是十年寒窗苦讀，經過科舉千軍萬馬的廝殺，這才進入兵部。誰曾想，苦熬了幾十年，還是鬱郁不得志。最後，曹元這才一狠心，投靠了劉瑾陣營，如願當上了兵部尚書。
而卓不凡不過是二十出頭，靠着朱厚照的寵信，就已經成爲了從三品的錦衣衛指揮同知。這就已經讓許多人紅眼了。現在，朱厚照又要讓他當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可是僅僅只比兵部尚書低半級。若是真的讓卓不凡當上了兵部侍郎，那讓曹元這個兵部尚書情何以堪？
所以，曹元一急，就忙開口反對。
朱厚照眼睛微微一眯，沉聲道：“爲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