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刺史府。
顧南夕躺了大半個月,整個人胖了一小圈後,也躺不下去了。
最近文鈺沉迷做思想教育課,發表在《雲州週報》上的小說,言辭中對雲州無限吹捧,對顧南夕那幾乎是要捧到天上去了。
顧南夕看着看着,就恨不得用腳趾頭在地上摳出個三室一廳。
“綠梅,今兒個,我們吃什麼?”
民以食爲天,吃完早飯就開始尋思午飯,吃完午飯就開始考慮晚飯。
顧南夕從炕上爬起身來,打開屋子裡的窗戶,通通風。
綠梅給香囊打了一個結,作爲收尾,這是她做的第三個香囊了!
“主子,我們晚上吃什麼不是由我們決定的,是由老百姓們決定的。”
這可真是幸福的煩惱!
每天都有人換着花樣投喂刺史府,綠梅算了算日子,這次應該是燜羊肉罐頭。
顧南夕抱起還在火炕上賴着的小花,肉嘟嘟,毛茸茸的:“我們得想辦法給百姓們回禮才行。”
綠梅無奈嘆氣:“給錢也不要,給絲綢也不要,讓他們不要再送了,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忘。”
顧南夕捋着小花的毛,有些懷疑道:“綠梅,這小花是不是長胖了?我怎麼瞧着比剛來的時候大了一圈?”
綠梅掃一眼,不以爲意道:“天天過着養豬似的生活,不胖往哪裡跑?別人家的小貓還喜歡撓撓繡球。咱家的,逗貓棒在眼前晃悠,都不稀得擡爪子動一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顧南夕有些心虛,都說寵物隨主人。
難道看穿自己本質的竟然是一隻小狸奴?
小花可喜歡顧南夕的火炕了,幾乎要把顧南夕的火炕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只允許顧南夕上炕,綠梅連碰一下都碰不得!
“小花,吃肉了。”綠梅想把顧南夕的被子收拾下。
可是她還沒上火炕,就見小花對她呲牙咧嘴,尖尖的耳朵豎了起來!
綠梅沒好氣地拍了一下它的屁股,在飯桌下的食盆裡扔了一小塊羊肉。
小花粗溜一下,飛奔到餐桌下,叼起羊肉,幾個雀躍,又爬上了火炕!
綠梅剛挨着被子,就險些被小花撓一爪子。
“算了,我來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顧南夕不想讓小花捱揍,也不想讓綠梅受傷,所以就只能來自己來幹這活兒。
“您就慣着它吧!”綠梅趁着小花沒注意,揪了下它的耳朵尖,險些又被賞一爪子。
顧南夕連忙抱起小花:“輕着些,小花耳朵上,好不容易纔長出這麼一小搓毛,別揪掉了。”
小花又短又胖的尾巴,輕輕敲打在顧南夕的胳膊上,似乎是十分滿意顧南夕的偏袒。
綠梅卻故意道:“咱家小花怕不是個殘疾吧,這尾巴怎麼又短又胖,別人家的貓尾巴那麼長,它的尾巴豎起來跟沒豎起來一個一樣!”
“嗷!嗷嗷!”
小花嗷嗷叫着,還隔空揮舞着爪子,似乎在說來呀,單挑啊,嘴上嗶嗶算什麼能耐?
這奶聲奶氣,又故作兇猛的模樣,讓顧南夕和綠梅忍俊不禁。
綠梅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小花,你怕不是人變的吧?居然還能聽懂人話!還有,你都是跟誰學的發音?來,跟姑姑念,喵喵喵……不是嗷嗷嗷!”
“嗷!嗷嗷嗷!”
“是喵喵喵……”
一人一貓,一個學貓叫,一個學虎叫,吵得顧南夕腦瓜仁疼!
等這倆貨終於消停了,顧南夕才把自己的主意說出來:“眼瞅着要過年了,今年再按往年的份例給百姓們送禮,怕是不合適。”
綠梅也不再逗弄小花,正色道:“若是準備多了,恐怕百姓們不會願意收。”
都說錢是人的膽,人一旦有錢了,就不會再斤斤計較那三瓜兩棗。
從前年開始,雲州百姓們就開始掙錢,尤其是今年,羊毛的生意越來越大,罐頭廠的生意也很是紅火!
雖然沒有徹底脫貧脫困,但還是有很多人家因此獲利很多。
從前的日子有多苦,他們心中對顧南夕的感激就有多深!
顧南夕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年她打算在年禮上加一罐豆醬!
這大豆醬可是好東西!
挖一坨豬油放在鍋裡,再切幾個蔥頭放進去,燒到豬油化開,蔥頭的香味飄出來後,再往裡邊加一碗醬。
甚至都不用放鹽,這混合着豬油炸出來的醬,倒在麪條上,就是一碗香噴噴的炸醬麪!
這大豆醬最好是在梅雨時節時開做,把挑好的黃豆浸水,然後再蒸煮,濾掉水分後裹上面粉,再攤在竹匾上。
等到豆子長滿菌絲後,再搓散攤平,把豆黃曬得乾乾的,這樣做出來的醬才香。
“小娘子帶回來的醬?”綠梅想起來,小娘子嫌棄在雲州做的大豆醬不正宗,特意從京都帶回來不少的大豆醬。
這醬混上豬油,就是做臭豆腐的最好的醬汁!
在京都的時候,百味飯店的老熟客們都願意從飯店裡買一碗醬回去,無論是拌飯還是拌麪條,都是極好吃的!
這大豆醬主要的材料就是豆子,再貴一點的材料就是鹽。
想來百姓們也會願意收下這個!
“好主意!正巧冬日裡,百姓餐桌上也沒什麼菜。這白菜燉豆腐裡面加一勺大醬,也是很有滋味的!”
商量好給百姓們的回禮後,顧南夕要開始想想該給聖上和太后娘娘準備什麼禮物。
去年送的是羊毛氈子,今年不好再用這個糊弄他們。
除了羊毛氈子,雲州還有罐頭,雖然在京都也能買到,但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心意!
顧南夕劃拉一大圈,最後還是無奈地發現,這次年禮屬實是單薄了些。
綠梅安慰道:“聖上和太后對您如同家人一般,他們也知道雲州情況,向來不會挑您的理。”
這話就像晴空霹靂,避開了顧南夕眼前的迷霧。
是啊,去年自己敢只送一份羊毛氈子,除了這個東西確實很新穎有噱頭,更多的是知道,聖上和太后一定會體恤自己。
那爲什麼今年的禮物比去年的豐厚那麼多,自己卻還是心裡有隱隱的擔憂呢?
顧南夕嘆口氣,不得不承認,距離就是那鴻溝。戀人會因距離而分開,君臣關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