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普奔跑在破碎龜裂的道路上,他都說不準腳下的是不是一條路,或許是某座建築物倒塌後留下的一個比較平緩的平臺,被接二連三的餘震破碎成了帶狀。鋼鐵的暴雨還沒有停息,雖然密度小了很多,但時不時還是會有金屬從高空砸下,稍一不慎就會被砸成肉泥。
他還保持和金娜的通話沒有掛斷,兩人都沒有怎麼對話,金娜看不清自己那邊的情況,所以也提供不了什麼幫助,她被困了很久已經沒什麼體力了,如果不是因爲過於興奮,她原本已經說不話來了,和尼普說的幾句話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過後她只覺得渾身無力,疲憊不堪,隨時都會睡過去。尼普只好保持着通訊,時不時和她說話讓金娜保持清醒,這個時候睡過去是很麻煩的,先不說隨時會發生的變故,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降低體溫本身就危險。
“金娜,你還聽得到嗎?”
“嗯……我好想睡一覺,我好睏,我的腿也好疼……”金娜發出疲憊的喘息聲。
“別睡過去,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你再等一下!再等等……”尼普找到一輛小型球車,這種交通工具速度不快,不過總比用腳好,而且也比普通的車子更耐受糟糕的路況。
“你快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你怎麼可能找到我。”金娜很不願意放棄希望,可她也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
“我會找到你的!我說會就會!你不要想那麼多。”尼普緊握着方向盤,事實上只是在破碎的大地上到處亂撞,他也根本找不到方向,雖然內心焦急無比,可這畢竟大海撈針的行爲。
尼普拼命思考着,試圖從混亂的信息中獲取出一絲有用的線索,他此時的腦海就像是腳下的廢墟一樣混亂破碎,緊迫的情況讓他無法冷靜下來,尼普踩滿油門,在廢墟上四處尋找,然而並沒有任何結果。
突然球車下方發出一陣劇烈的響動,尼普只感覺上下顛倒,整個身體便翻飛到了空中,他的球車似乎撞到了什麼障礙物,由於體積比較小重心也不穩定於是一下子就翻了,尼普再次落地的時候只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力道砸在自己肩膀上,衝擊力沿着骨頭擴散到五臟六腑中,突如其來的重擊讓心臟猛地增壓,尼普感覺自己的心差點泵炸開來。
“該死……”尼普撐着地面讓自己爬起來,周圍的地面還在震動,尼普已經逐漸適應周圍的震動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震幅變得越來越強了,他會因爲感覺麻痹而已發現不了。
重新爬起來的時候尼普的雙手一片烏黑,這裡之前是一個工廠,遭到破壞後泄露了不少石墨材料,尼普看着手上的黑色陷入了沉思中,之前金娜和他說過,她所在的地方有股燒焦的味道……
焦炭。
尼普手上的黑色並不是焦炭,但他很快就聯想到了那種材料,他之前的工作中接觸過焦炭還算是比較瞭解的,這個時代焦炭的用途已經很少了,傳統的火力發電早就被淘汰了,星耀城的能源大部分是通過可控聚變爐提供,還有一部分是靠採集木衛六上的甲烷燃料,焦炭那點可憐的熱值根本不值得建發電站,而另一個重要的用途就是鍊鐵,然而冶金技術領域早已發生了幾次重大的變革,更先進更環保的納米催化劑代替了焦炭,焦炭鍊鐵早已成爲陳舊的歷史。
那麼……在哪裡還有可能出現焦炭呢?尼普扒開廢墟上的大石塊,將那輛還能動的球車推了出來,騎上它朝着一個方向快速衝去,這次他不再是大海撈針了,他終於找到了方向……
從那些老舊的禁書中,焦炭原先是化石材料挖掘中產生的副產品,可星耀城並沒有化石能源可以挖掘,這裡是一個漂浮在太空中的孤獨城堡,焦炭的來源只有一個,那就是木衛六的氣體礦,在提純採集到的氣體原料時會產生大量的副產品,焦炭是其中的一種,而它的用途也只剩下一個了,那就是用來製備一種一氧化碳和烴類的混合氣體,雖然用途很少的但這種俗稱水煤氣的氣體還在某些領域上有應用,剩下的焦炭只會有一個去處了!氣礦回收處理廠!
“等等我……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到了。”尼普不斷對通訊器喊着,裡面並沒有迴應,他不知道是金娜睡着了還是通訊信號中斷了,他的速度越來越快,球車的輪子發出刺耳的哀鳴。
如果每個工業區的構造都是相似的……那麼他的方向一定是對的,尼普腦海中還有工業區的地圖,雖然道路和建築早已被之前餘震和鋼鐵暴雨摧毀了,不過他還是可以看出大概的輪廓,再快點,再快點,他不斷催促着自己,眼睛四處掃視着,拼命從廢墟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金娜!”尼普看到了地上黑色痕跡,一股刺鼻的燒焦氣溫傳來,他更加確認了自己的判斷,這裡應該就是金娜被困的地方,不過這一區域也不小,不花點時間他一路尋找一路喊着她的名字,越是深入他越覺得事情越難辦了……
尼普從揹包裡取出了過濾口罩戴上,廠區內的建築物幾乎全部倒塌了,大量作爲原料的焦炭和一氧化碳泄露,這些有毒氣體的重量比空氣重,會往下沉澱……金娜現在還被埋在下面,時間長了會越來越危險,就算她沒有受傷,這些不斷往下滲透的有毒氣體也是致命的威脅。
“金娜!”尼普用盡全力大喊了一聲,這一次他驚喜的發現自己的手機裡也傳出了一個微弱的呼喊聲,這讓他欣喜若狂,他已經來到金娜面前了。
靠着手機裡傳出聲音作爲距離依據,尼普一點點靠近了金娜被困的地方,在挖錯了兩個地方之後,他終於找到了正確的地方,這下面不僅有重重的焦炭味還有一股血腥味,金娜之前說過她旁邊還有不少遇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