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下着綿綿細雨,陰霾的天氣就如同男子現在的心情,有些憂鬱又有些憋悶。
霧氣還未散去,世間一片朦朧,雨雖然能稍微沖淡一些霧氣,但那遠處的道路依舊飄緲虛幻,猶看不到盡頭。
撐着一把白色的油紙傘,藍離慢慢地走在寥無人煙的街道上,神情恍惚。
已經兩天了,兩天她都沒有再去他的幽離小築了。
他知道的,因爲她已經大婚了,兩日前,便同那魔教教主成親了。
因爲害怕,所以他沒去看,只要一想到她們甜蜜在一起的樣子,他的心就一陣陣抽痛。但他也明白,自己是沒那個資格傷心難過的,因爲他從來不是她的誰。
永遠都是他站在底下,看着那高高在上、恍若神祇的她,而她,永遠都不會注意到那千千萬萬個教徒裡,平凡的他。
“公子,您別再傷心了,不過是個見過幾次面的女子,您何必這麼爲難自己?”
憂心地看着僅才兩天就清瘦了一大圈的自家公子,藍鑫真不明白那名女子究竟有什麼好,居然能讓他家公子這麼地牽腸掛肚。
從那女子大婚之日起,公子便一直這樣,神色恍惚,吃飯總是扒那麼幾口就說吃飽了,晚上躺在牀上也老是翻來覆去、起起睡睡,時而還會伴些輕不可聞的低泣聲。
“鑫兒,你是不會明白的。”神色黯淡地勾起一抹苦笑,藍離拐彎走進了一道小巷。
大概是因爲步履不穩,所以藍離一不小心便扭到了腳,同時身子不可抗力地向着牆壁倒去。
“公子。”驚叫出聲,但藍鑫卻沒有那麼好的反射神經去接住他家公子,所以藍離就那樣倒在了一名身上沾血的女子身上。
“啊~”又是一陣尖叫,看着女子那血際斑斑的衣服,藍鑫只覺心驚肉跳,連帶着一陣頭暈目眩。
這是一條比較冷清的小巷,平時就很少有人經過,偶爾有些叫花子會聚集在這裡,但卻也不會多做停留。而這樣的小巷裡,突然多出了一個滿身是血、不知生死的女子,藍鑫自然會害怕。
“鑫兒,安靜。”因爲倒在了女子的身子,所以藍離可以感覺女子還有呼吸。但可能是因爲受了一夜的寒,所以女子的身子很冷,像是那種深海中的冰冷,呼吸也有些微弱,斷斷續續,像是下一秒就要停止一樣。
女子的容貌被散亂的青絲擋住,但看那衣飾卻絕非一般人。白色的長衫由上好的純條絲綢織成,那一針一線緊密結實,乃上好男工所做,而女子身邊,那掉落的碧蕭更是上等樂器...
碧蕭...
心頹然一緊,藍離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那眼熟得緊的碧蕭,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軟,差點又倒在地上,還好這回藍鑫扶住了他。
顫抖着手,藍離忐忑不安地拂開了女子面前的青絲,而那印入眼簾的蒼白麪容讓他的心一下就掉入了無底深淵。
“幽...幽...”恐懼的低喊自藍離口中逸出,那脆弱的音線讓人沒由來地心一緊。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和那魔教教主成親了麼,她現在不是應該和那人在溫暖的新房甜蜜恩愛,怎麼會奄奄一息地倒在這冰涼荒蕪的小巷裡...
“鑫兒,鑫兒,快去叫人。”焦急向藍鑫吩咐道,藍離多怕紫冥夜幽就這樣輕易地離開他。
握着紫冥夜幽的手反覆摩擦,藍離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幽...幽,求求...你,不要...就這樣離開,不要...這樣離開離兒...”不停地重複着,藍離覺得那等待的每一秒都像在地獄裡煎熬。
感覺着紫冥夜幽越來越冰冷的體溫,藍離覺得自己的心也隨着它一點一點冰冷了起來...
“公子,公子。”還好這個時候藍鑫終於叫來了人。
就這樣,昏迷的紫冥夜幽被女子揹着,帶回了幽離小築。
* * * * * *
“大夫,大夫,她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緊張地等待着大夫的診斷,而當大夫站起時,藍離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老天保佑,一定要讓她沒事,只要她沒事,那麼不論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唉...”當聽到大夫那一聲輕嘆時,藍離只覺得心一緊,接着又聽那大夫道,“請恕老身才疏學淺,小姐這傷...老身怕是無能爲力。”
“怎麼會,怎麼會,你騙我的對不對,幽不會這麼輕易離開的,她絕對不會。”激動地反駁道,藍離眼裡滿是脆弱。
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大夫道歉,離開,藍離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流遍全身,凍徹骨髓。
不會的,不會的,他的幽是那麼強大的存在,是那麼遙遠的嚮往,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喪命,不會的,不會的...
猛地撲到牀邊,藍離看着牀上那面色慘白的女子,只覺得心裡開了一個窟窿,鮮血不停地向外流。
“公子...”出聲想要安撫自家公子,但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藍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幽,幽,你醒醒,離兒不准你離開。”
“你不準離開,離兒還沒告訴你離兒喜歡你,離兒也還沒有...”
後面的話頓住了,只因藍離搖晃紫冥夜幽時不小心扯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肩上那黑色的骷髏圖紋。
幽冥...九煞咒,怎麼會這樣,幽怎麼會中了幽冥九煞咒。
聖主,對,去找聖主,若是聖主的話,一定有辦法解。
原本是呆呆地看着紫冥夜幽肩頭的圖案,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藍離不顧藍鑫的叫喊,快速地飛身而去。
* * * * * *
陰暗的石室內,黑袍女子看着眼前跪在地上一臉懇求的男子,眼裡閃過算計的詭異光芒。
“你說那紫冥夜幽中了幽冥九煞?”低沉鬼魅的聲音,女子雖不清楚爲何那白衣女子也會中幽冥九煞,但心裡卻突然升起了一條計謀,一條讓會荊無刑痛不欲生的計謀。
“是,藍離懇請聖主賜藥,只要聖主願意賜藥,藍離願爲聖主做任何事。”並不知道幽冥九煞其實無藥可解,藍離想着只要聖主肯救幽,那麼他願意爲了聖主做任何事,哪怕犧牲性命。
低頭假裝思考了會,隨即女子擡頭,在藍離不安的目光下,吩咐身邊的侍女去藥房拿來一個精緻的紅色瓷瓶,“這裡面裝的便是幽冥九煞的解藥,但你切忌一定要看着她親口服下,並在十二個時辰內守在她身邊。還有,不許告訴任何人這是幽冥九煞的解藥,包括那名女子,本尊不希望解藥的秘方泄露出去。”
“是,藍離多謝聖主。”不疑有它,藍離接過侍女手中的瓷瓶,便一刻也沒有停歇地起身離開了。
“聖主,你怎能如此輕易便將那解藥交出,難道你忘了,若不是那女子攪局,我教早已滅了魔教,攻佔中原。”在確定藍離已經離開後,紅衣火使憤憤不平地說道。
若不是那女子,她們早已稱霸中原,若不是那女子,她們何必躲在這裡等待時機。
這一切都是那女子造成的。
可如今,聖主怎會如此糊塗,這麼輕易便將解藥交出,這不等於是去救阻礙她們成功的絆腳石麼...
“火,你真以爲那是解藥,你可要知道那幽冥九煞是無法可解的。”回答的是風使,一身綠色長蓬,卻掩蓋不了她身上的邪惡氣息。
“那聖主給的是?”
“彌香魅,同樣是無藥可解的頂級媚藥。聖主的用意,怕是想讓那女子服下後,同藍離行那苟合之事。這樣一來,荊無刑必然大受打擊。”
“教主這招果然高明,若是那荊無刑知道他心心念唸的所愛之人,在死亡前做的事是佔有另外一名男子,他必然會氣到吐血。”
彷彿已經見到了不久後的那一幕,三人臉上都流露出陰惻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