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 那時紫冥夜幽剛回紫冥府,因爲母親不待見的關係,所以她一直住在府內最偏僻的院落裡。
那裡平日基本是不會有人經過, 可就在某一日的夜晚, 卻來了一個人, 一個受了重傷的女子。
初見那名女子的時候, 她一身黑衣, 矇住了面容,但眼裡的殺氣卻是凌厲的。
那時紫冥夜幽正靠在走廊上賞月吹簫,突然從正院傳來嘲雜的叫聲以及混亂的踏音, 而片刻後一個冰涼的劍刃就從正面抵上了她的喉嚨。
按着女子的話將她藏起,並打發掉那些來抓人的侍衛, 紫冥夜幽就這樣結實她第一個, 也是唯一一個至交好友。
後來那名女子告訴紫冥夜幽, 她是殺手樓排行第一的殺手,鬼面。
她因爲相貌醜陋, 平日裡殺人都會帶着面具,所以久而久之就得了這麼個名號。
而她這次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殺了紫冥家現任當家的妹妹。
當然她也成功了,只是離開的時候不小心被人暗算受了重傷,連同臉上的面具也被打裂了。
鬼面僅在紫冥夜幽的院子裡修養了三日。
三日後, 她便離開了, 而之後的一年, 兩人並未再見面。
但後來突然有一天, 一隻綁着信的利箭射入。
信是鬼面給她的, 上面說她喜歡上了一名男子並答應會娶他。
可是殺手樓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脫離的,必須要殺了現任摟主才行。
因此鬼面的意思就是, 若是她無法活着脫離,那麼就希望紫冥夜幽替她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讓那名男子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介於身份和麪貌的關係,鬼面一直都是以紫冥夜幽的名字和那名男子相處。
而因爲帶着面具,所以那名男子至今也並未見過她的樣子。
紫冥夜幽之所以能那麼輕易地認出男子,則是因爲他頭上的髮簪。
那支髮簪鬼面給她看過,說是她家傳家之寶,只會給她未來的夫君,而當時,她的信中也特別提起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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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兒,那名男子喜歡不是我,給他承諾也不是我,你不要再生氣了,好麼?”無奈地望着那執意背對自己而睡的男子,紫冥夜幽真不知該如何纔好了。她已經解釋過,也答應他一定會盡快處理這事了,爲什麼他還是不肯原諒她呢。
“那妻主說說要如何解決這件事,莫非爲了你那個朋友,還真要娶這名男子麼?”火氣蹭地上來了,翻身而起,望着那顯得有些不耐的女子,荊無刑出口的話咄咄逼人。
他要她和那名男子說清楚,她不願,只因她朋友拜託了她。
那她朋友還在信裡說了,若是她不在,就希望幽能代替她去照顧那名男子,那幽是不是也要照做呢...
“刑兒,我不喜歡那名男子又怎麼會娶他,更何況現在我已經有了你。”紫冥夜幽也有些火了,該解釋的她解釋了,該安撫的她也安撫了,可刑兒爲什麼就是始終不肯消氣呢...
“你不耐煩了,你若是不耐煩,那你就去找他啊,沒人逼你留在這裡。”一想到那名男子的乖巧和自己的囂張跋扈,荊無刑就冷靜不下來,趕人的話就那樣不禁大腦地衝出了口。但說完後,他又馬上後悔了,若是幽真的去了那裡,他該怎麼辦...
“你...”紫冥夜幽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但聽着荊兒剛纔的話,她是真的惱了。
“你真的希望我去?”起身冷冷地望着男子,紫冥夜幽決定若他真的說是,她就馬上走。
“你自己想去就直說,拿我當什麼藉口。”望着女子那冷然的神色,荊無刑的心是越來越沉,可他的自尊卻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低下頭來。
一時間,兩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不都肯先讓一步。
“好,你既然那麼希望我去,那我去就是了。”實際上紫冥夜幽是在等,等他說不許、等他拒絕,可是等了很久,卻只見到男子那擡頭傲氣的神色,她便也不再奢望了。
拿起衣架上的外衣套上,紫冥夜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當她離開後沒多久,從房間內傳出各種噼裡啪啦、重物落地的聲音。
不過紫冥夜幽離開了荊無刑的房間,卻並沒有前去那男子的房間,且不說現在夜深,不是探視的時間,就算是放在白天,紫冥夜幽也不想去接觸那名男子。
獨自一人走出客棧,來到湖邊坐下,紫冥夜幽望着倒映在湖上的那輪彎月,無奈地嘆了口氣。
以前,她是因爲沒有感情而煩惱,如今,卻是因爲感情太強烈而苦惱。
早知道愛情是個這麼麻煩又磨人的東西,她或許不該去追求。
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已經付出的心是沒有辦法再收回的。
一個晚上,紫冥夜幽就那樣一直坐在湖邊望月憂嘆,而荊無刑也同樣地在房間內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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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回到房間,見到的就是那一宿沒睡神色黯然的男子。
無奈地嘆了口氣,紫冥夜幽覺得自己快要變成地地道道的夫奴了。
心疼地將男子抱回牀上,紫冥夜幽脫下外衣貼着他躺下,並伸手將他擁入了自己的懷中,“我昨夜在湖邊吹了一宿的風。”
知道男子其實是擔心了一個晚上,所以纔會這麼憔悴,紫冥夜幽不禁有些內疚。
他是她的夫郎,是應該要放在心上,寵在手裡的。
就算他鬧鬧彆扭、發發脾氣,那也是他的權力,作爲妻主不就是該忍受包容他這些小任性麼...
“嗯,幽別再離開了,好麼...”可能是女子回來解釋讓他安心了,迷迷糊糊地答着,荊無刑漸漸睡了過去。
“刑兒累了就睡吧,幽會陪在這裡的。”
望着男子消瘦了很多的臉頰,紫冥夜幽恍然發覺原來他一直都是擔心的。
也許從藥性解除的第一日起,他就一直是不安的,只是壓抑得很深,深到不讓自己看到。
而即便是近來這些日子,自己很努力地對他好,他的不安也依舊沒有消除。
看來得找師傅幫幫忙了,畢竟那個方法只有師傅知道。
“對不起,刑兒,都怪幽不好。幽答應你,一定會盡快解決這件事的。”伴隨着輕柔的吻落下,紫冥夜幽在發信給她師傅後,也漸漸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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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客棧餐桌上,氣氛緊繃到了極點,低旋的氣壓在空氣中迴盪,讓所有人都必須小心翼翼地埋頭吃自己的飯。而造成這股低氣壓的,自然就是某位怒火中燒的妒夫。
話說紫冥夜幽和荊無刑一覺就睡到了傍晚,而當她們出門準備用膳時,門外已經站了一位神情可憐、瑟瑟發抖的男子。同時,當看到出門的紫冥夜幽後,男子二話不說就先哭了起來。
問了半天才知道,他已經守在這裡一天了,因爲怕打擾到紫冥夜幽,所以才一直沒有敲門,而他來找人,爲的是想讓她嚐嚐自己的廚藝。
然後就變成現在這一幕了。
紫冥夜幽坐在中間,委婉地拒絕着莫語祁不停夾來的菜。
荊無刑坐在她旁邊,陰着臉,一言不發地看着莫語祁猛獻殷情的樣子。
“夜幽姐姐,你嚐嚐這道白玉風爪吧,這是我特別爲你做的,我知道你最愛吃這個了,以前每次你都會把它全部吃光,還有這個青蒜芋頭,也是你愛吃的,還有...”
莫語祁在那邊一個勁地說,一個勁地夾,偶爾會因爲荊無刑的敵視而猶豫一下,擺出一副無措的模樣,但看了看身邊的紫冥夜幽後,又會很快地恢復精神,繼續夾菜。
“不用了,已經夠了,你也自己吃吧。”
紫冥夜幽自認自己的態度夠冷淡的了,但她怎麼也不明白,對着自己這張毫無表情的臉,爲什麼男子還能笑得那麼開心,還能那麼勤奮地替她夾菜...
“是麼,對不起,夜幽姐姐,祁兒因爲好久沒有和你一起用飯了,所以太開心了,你再嚐嚐這道三鮮魚湯,這可是我花了幾個時辰才熬好的...”
因爲紫冥夜幽的話,莫語祁小臉黯淡了下,但很快又再次投入到了夾菜的行動當中。
心酸地看着那笑顏如花的男子,荊無刑既羨慕他能誠實地表達自己的喜歡,又嫉妒他的喜歡是對着自己所愛的人。
突然,胃裡冒出酸水,荊無刑捂住嘴巴,彎腰乾嘔了起來。
“刑兒,你怎麼了,你沒事吧?”被身邊的男子的動作已經,紫冥夜幽習慣性地先去倒水,然後在男子嘔吐完後,扶着他的背,讓他喝水漱口。
“夜幽姐姐,他...”震驚地望着那名男子,視線慢慢移至他隆起的小腹,莫語祁張着嘴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他都還沒有嫁給夜幽姐姐,那名男子卻已經懷了夜幽姐姐的骨肉...
心裡慌亂不已,莫語祁站在原地,強忍着就要落下的淚水。
不行,他一定要做點什麼...
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莫語祁看了看那身懷有孕的男子,再看了看他身邊一臉關心的女子,終是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