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走出那毗鄰黃土高原的關中渭北平原小村莊後,李三生便很少去回憶那個村子裡的人,偶然提起小時候的事,也都是關於爺爺和二龍老懞花花他們的故事。 李家欠那個村子,李三生永遠不會忘記,他小時候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能活到現在,沒有村子裡那些雖然經常看別家笑話可心眼確實不怎麼壞的村民們幫着,僅靠爺爺一個人,他很難活到今天。爺爺去世,爺爺週年,爺爺每年清明大寒除夕,他不在,都是村子裡的人留心燒紙燒寒衣等等,這些事李三生不敢忘也不能忘,所以他纔會讓龍叔捐助那個小學,現在又給全村修了水泥路,都是一點點的報恩。
出了村子後,他回村子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自認爲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質的區別。可他忘了,他的前二十年是在那個村子過的,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和這個村子的交集,李家的根在那,他的根也在那。
掛掉電話,李三生匆匆起牀,柳伊然慵懶的問道“誰的電話,出什麼事了?”
李三生邊穿衣服邊說道“你要困的話就再繼續睡會,老懞打的電話,郝庸德下週末結婚,郝叔和嬸子十點到北京,村裡人讓他們給我捎了些土特產,我打算去火車站接她們”
“我和你一起,忙完正好回舅舅那邊,你不是答應舅媽他們今天中午回去吃午飯?”柳伊然坐了起來,不理會自己的春光乍泄,何況她全身哪裡還有李三生不熟悉的地方,提醒道。
還是柳伊然想的周到,李三生思索道”那就這樣決定吧,我讓老懞和郝庸德他們直接去西站,我們在西站混合”
決定後,兩人匆匆起牀,洗漱完後便直奔北京西站,郝庸德的父母自然不會奢侈的坐飛機,就算是郝庸德願意,這對和大多數底層農民一樣的普通人來說也捨不得。兩個人近兩千的機票錢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揮霍,要知道一畝地一年的純收入也才那麼幾百塊錢,這就是這個國家的貧富差距,不用公知專家們用數據說話,只用事實見證。
老懞和郝庸德以及郝庸德的女朋友先到北京西站,他借了朋友一輛奧迪a6l。沒了當年年少輕狂,更加沉穩老練的老懞交友圈越來越廣,特別是和韓子雅確定關係後,人脈關係就像是一棵大樹,總會形成良性循環,開花結果枝繁葉茂。韓子雅的圈子層次和高度自然老懞曾經的圈子不在一個級別,不管他願不願意,在進入這個圈子之後,對他以後的人生和仕途,都有莫大的幫助。
普普通通腳踏實地的郝庸德穿的依舊樸素,略顯自卑的他在這個城市上學工作六七年後依舊保持着最原始的淳樸,這難得可貴。大多數人越走越遠越走越高,可又有幾個人能記起當初是什麼樣子,爲什麼出發,丟棄了自己賴以生存的東西。
郝庸德普普通通,坐在後面的郝庸德的女朋友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北京女孩,女人叫曹秦,取父母姓氏。長的中上,長髮貴在有氣質,從面相來看有心思卻不重,和郝庸德相輔相成,穿衣搭配都很時尚,這樣的女人不愁男人追,何況還是北京女孩,能和郝庸德在一起卻是意外。她的父母都是體制內,父親在衛生部,母親在中宣部,混了大半輩子也纔到司局級,還是副的。這樣的家庭在北京城裡不計其數,削減了腦袋想要走到這個圈子的最高層。很狗血的是,眼高於頂的曹秦的父母從一開始便反對兩人的事情,直到現在也依舊堅持。要不是生米煮成熟飯曹秦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又堅決不打胎更別說和郝庸德分手,她們依舊不會同意這麼婚事,現在無可奈何丟不起人的他們只能妥協,顯而易見,平庸的郝庸德並不受他們待見。
郝庸德大學畢業後便直接工作,在一家世界五百強大中華區總部,低調有能力,苦苦掙扎兩年也算嶄露頭角小有成就,至少一個月近兩萬的收入在北京算可以,何況潛力和前途無限。曹秦和郝庸德是同學不同級,她比郝庸德高一級,現在在央企保利集團工作,很受領導重視,待遇不錯,家裡有房有車,無太多生活壓力,郝庸德和她同居後便住在她的公寓裡,這更讓她的父母看不起郝庸德。不過不管父母如何反對,她都不曾對郝庸德有一絲怨言,縱然郝庸德耐不住壓力或者出於對她的考慮提出分手,她也沒鬆過口。難得可貴的女人,郝庸德不珍惜那就是作孽。我們承認這個社會如今大多數女人或者她們的父母現實勢力,這不是她們的錯,而是這個社會的一種病態。對於女人來說,誰不想過愜意的生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句話統籌一切,另一方面,她們沒有安全感,金錢和權力則是她們的保證,不
否認還有虛榮。
老懞和曹秦吃過幾次飯,還算熟悉。畢竟郝庸德在北京城也沒幾個真正的朋友,除過大學一個推心致腹的舍友,剩下的那一個便是他這個老鄉。初中時,兩人是爭強好勝的尖子生,老懞一騎絕塵,郝庸德緊追不捨。老懞天生聰明,有些東西改變不了,他學習能力很強,經常以一反三,一點就懂。郝庸德普普通通,但重在踏實,勤能補拙便概括了他,老懞學習到兩點,他便能學到三點半。
“曹秦,醜媳婦終於要見公婆了,郝叔和嬸子要是看不上你,我可不讓你進我們渭北”火車還得一直到站,老懞和郝庸德曹秦待在停車場等馬上快到的李三生,曹秦打扮的很漂亮,特意化了淡妝,知性又時尚,至少從他身邊經過的男人,沒有一個不注視她的,郝庸德和她站在一起,從外表來看,確實不配,她圈子裡的朋友私下議論也是如此,何況她的父母和朋友。曹秦總是回如此一句話‘有些農村出來的孩子,就像是河灘上包裹嚴實的金子。我就是淘金的人,雖然他的身上滿是沙粒,但只要稍加打磨,他就會綻放出自己應有的本色,誰也擋不住他的光芒。有些男人,你只能在他們最落魄最卑微的時候抓住,一旦有一天他們展翅高飛,那他們再也不會爲哪個女人,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老懞,我在你心裡居然是醜女?再說,你們渭北真有你們說的那麼好?”曹秦拿着手機和閨蜜發着微信,微微擡頭嬌嗔道。
老懞一臉堅定的說道“那必須的,不然怎麼能能埋那麼多皇帝,那是龍脈風水寶地,等你們結婚回家辦酒宴的時候,你自己瞧瞧”
“那我倒是挺期待的,每次見你們說的總是那麼神采奕奕的。”曹秦笑着對着前面兩人說道。
郝庸德很淡定的回道“秦秦,你爸媽今天有時間嗎?”
曹秦有點愧疚的回道“他們說盡量”
郝庸德的眼神略顯黯淡,他不在乎曹秦的父母看不起他,可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也跟着遭受白眼,這多少讓他有些生氣。曹秦感覺到郝庸德的不悅,寬心道“我想他們會來的”
郝庸德不想讓曹秦愧疚,平靜的笑道“沒事”轉頭對明白他兩一些事情的老懞說道“三生該到了吧”
老懞看了眼時間回道“應該到了”
兩人都沒看曹秦,曹秦卻低頭悄悄的給父母發了條短信,義正言辭,如果還認她這個女兒的話,今天必須見郝庸德父母。
郝庸德在過年的時候和李三生二龍匆匆見過一面,相比於李三生,二龍的變化對於郝庸德來說更加的震撼,他沒想到曾經嬉皮笑臉像個地痞流氓一度被他看不起的二龍會變成如今那模樣,不苟言笑沉穩老練,一言一行都有種攝人心魂的氣勢,除過在李三生面前收斂,在外人面前,那種磅礴大氣的感覺讓郝庸德一度不敢與之直視,郝庸德不知道二龍到底經歷了什麼,歲月才能把他打磨的如此可怕。如果他知道的話,或許只能說一句,草泥馬的老天爺。
至於老懞,從二龍出事到今天,他都沒見過二龍,年前本來有機會,卻因爲北京的一些瑣事直到大年三十下午纔回小鎮,可惜李三生和二龍當時已經離開。去年在北京的時候,由於子雅的關係,他倒是和李三生見過兩面,兩人偶爾還會打電話。曹秦對於李三生的印象完全是在老懞和郝庸德聊天時候的言語表情中,她倒是挺期待見李三生。
正當老懞四處張望等候的時候,李三生打來電話,他已經停好車,正在出站口等他們。老懞掛了電話,便帶着郝庸德和曹秦趕過去。
當老懞幾個人找到李三生的時候,站在李三生旁邊輕笑的柳伊然倒是讓老懞和郝庸德頗爲意外,訂婚之後,柳伊然渾身散發出一股成熟少婦的味道,比之前更加的迷人,何況有李三生的滋潤,四九城不少人都後悔莫及當初沒有狠下心和李家男人一決高下,摘下這朵紅玫瑰。
曹秦驚呼道“旁邊那大美女是誰?”
郝庸德低聲回道“三生的未婚妻,柳伊然”
李三生只是讓曹秦感覺普通,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和郝庸德很像,沒有輕浮張狂之氣,平庸低調,並未像郝庸德和老懞說的多麼的傳奇,或許這就是李三生的特殊之處,渾然天成,重劍無鋒。柳伊然卻讓曹秦驚爲天人,除卻完美無瑕的容貌,那種獨特高傲尊貴的氣質,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這樣卻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了李三生真如他們所說的那麼厲害。
仔細一看,細細品味,柳伊然和李三生卻是如此的般配。
曹秦不禁對李三生和柳伊然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