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五月的陽光雖然很豔麗,卻並炎熱,反而帶着秋天的一絲涼爽。也正因爲這樣,韓詩語在爬山的過程中才沒有抱怨。只是讓她感到疑惑的是,蘇然爲什麼會選到去爬山。

蘇然走在前面,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悠閒的模樣。目光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上嶽麓山之前,附近會有很多的超市。這一帶本來就在大學城,所以來往的車輛也非常的多。

蘇然去了一家商店裡買了些吃的,還讓韓詩語她們在附近等着。他一走,韓詩語便湊到祁夏喜的邊上說,“你有沒有覺得蘇然怪怪的?”

“怪嗎?”祁夏喜疑惑的看着她。

韓詩語用力的點了點頭,“是的,很怪!從兩點可以看出來。”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一副嚴肅的模樣,說道,“首先,長沙那麼多好玩的地方,他爲什麼要選在嶽麓山。其次,爲什麼買東西不帶我們去!”

祁夏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你爲什麼不跟上去看看?”

“那是因爲……”韓詩語支支吾吾的,臉上微微泛着紅暈,“那是因爲我走累了嘛…”

“累?”祁夏喜驚奇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換成了一副同情的模樣說道,“我終於知道蘇然爲什麼會選擇來爬山了。”

“啊?”韓詩語愣了一下,好奇的追問道,“那是爲什麼啊?”

祁夏喜笑而不語,心裡卻在偷偷笑着。其實她也不知道蘇然爲什麼會選擇去嶽麓山,但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的是,喜歡一個人或者一個地方,或許真的沒有什麼理由。

等不及韓詩語追問成功,蘇然就提着一大袋子走了過來,遞給了她們兩個每人一瓶飲料。韓詩語擰開自己那瓶營養快線,好奇的盯着蘇然手上抓的黑色袋子,忍不住問道,“蘇然你那黑色袋子裡裝着啥呀?”

蘇然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神秘的衝她笑了笑,說出了一句讓韓詩語十分無語的話,“秘密!”

韓詩語翻了他一個大白眼,心裡忍不住吐槽道,怎麼最近越來越理解不了他了呢?

懶得再想,三個人繼續往山。韓詩語看着周圍兩旁的樹發呆,馬路上還有不少的車輛來來回回的開着。她前前後後的人也都是來嶽麓山遊玩的年輕男女,背上揹着一個笨重的旅行揹包,脖子上還掛着一個單反相機。

一想到相機,韓詩語就不由自主的想到祁夏喜。她真的覺得祁夏喜對於攝影和唱歌這方面的天賦特別棒,雖然她成績也很好。感覺耀眼的東西都放到她身上了,與之和她對比的韓詩語,反而沒什麼閃光點。

韓詩語安靜的喝着手裡的飲料,步子逐漸緩慢了下來。祁夏喜也逐漸和蘇然同步,小小的身軀站在蘇然身邊,倒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韓詩語撇了撇嘴,有些消極的想着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優點。要學習,沒他們好。要唱歌彈鋼琴,沒那個天賦。就連拍個照都拍不好。

她嘆了一口氣,將來讀大學選專業,她又該如何是好呢?好吧,她扯遠了。收回思緒,緩緩擡頭。頭頂上的葉子窸窸窣窣的,細碎的光從縫隙裡透了出來,耳旁吹來一陣清風,吹亂了前面的髮梢。

韓詩語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他們走遠。心裡突然第一次萌發出了想要奔跑的衝動,心臟一陣亂跳,彷彿要把壓抑許久的苦楚,統統爆發出來。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此刻正是下午四點。沒想到一路上坐車談笑,竟然也度過了那麼多的時間。

韓詩語把手中的飲料一飲而盡,然後右手一甩,便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在原地踏步了兩下,深呼了一口氣,便做好了起跑的姿勢。

心裡默唸了三下倒數,便一下子衝上前去,拼了命的奔跑着。

祁夏喜和蘇然本來在聊着天,突然感覺身邊一陣風吹過,就見韓詩語沒命似的向前奔跑着。蘇然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也低頭笑着對祁夏喜說,“我們也跑吧!”

祁夏喜用力的點了點頭,便跟着蘇然的步子,奮力的朝山頂跑去。

用盡全力奔跑的韓詩語只覺得耳旁全是風拂過的聲音,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着累,可她就是不想停下。她或許隱隱知道蘇然爲什麼會選擇這裡了,因爲山頂,可能會有很意想不到的風景。

三個人將近跑了一個多小時,快要接近山頂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落山。韓詩語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心臟狂跳,渾身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難受。祁夏喜和韓詩語差不多的感受,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教室裡看書,哪有時間像這樣一樣瘋狂的奔跑着。相比蘇然就好多了,只是微微出了一點汗,長期晨跑的他,已經練就非常好的身體素質。

見韓詩語她們難受的彎着腰,便把袋子裡的維他命飲料遞給了她們。心裡還一陣發虛,韓詩語的性格就是這麼簡單粗暴,想到什麼便去做。一旦做起來,就絕對不會停下來的那一種。可是這樣的她,往往很吸引人。接觸過她的人,都會羨慕她生來就有的一種氣質——自由。

蘇然莫名的想到一個成語,這大概很適合來形容韓詩語這樣的人。當然,其實他也一樣。野馬無疆。

韓詩語緩了一會兒,便喝了一口維他命。嘴上緩緩勾起一抹笑來,衝祁夏喜說道,“爽嗎?”

祁夏喜跑得臉都漲紅了,汗水從額頭上一路滑到了下巴。她嘿嘿笑了兩聲,對她點了點頭,說道,“很刺激!好久都沒這麼愉快過了。”

“還有一段路程呢,再堅持一下吧!”韓詩語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便率先的跑了起來。祁夏喜無奈的笑了笑,也立馬跟着她跑。蘇然抿着脣,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黑色袋子,目光便逐漸柔和了下來。

韓詩語率先爬到了山頂,還來不及喘氣的她,眼前便蔓入了一片金黃。

天空都被染成了金黃色,底子裡還透着一抹紅。雲層都彷彿塑了型,每一層都能看出漸變的顏色。最壯觀的便是太陽落山的地方,火紅的幾片雲,耀得人睜不開眼睛。以前就在書中看過類似這樣的火燒雲,攝影師走訪了很多座城市,拍了各種各樣的黃昏景象,卻唯獨鍾愛火燒雲。

聽說心中裝有大片天空的人,一定會是最寂寞的旅行者。信仰自由,深愛孤獨。

祁夏喜和蘇然隨後趕來,內心也都被這大片的火燒雲震撼着。傍晚微風輕拂,他們可以在腳下凝望着整座城市。想登山的人很多,但只爲了來看日落的人,卻非常的少。韓詩語纏着祁夏喜拍了好多照片,才肯坐到公共桌椅上,吃着蘇然買來的零食。

“這回你可以說來着的目的了吧。”韓詩語一邊吃着薯片,一邊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蘇然。只見蘇然只是緊握着那個黑色塑料袋子,目光注視着山下的城市,輕聲說道,“再等等。”

等到天黑,等到周圍一片靜寂。從樹上照下一道白色的光芒,點亮了原本黑暗的環境。韓詩語和祁夏喜消滅了最後一點零食,便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抹了抹嘴上的零食屑,目光轉向望着天空發呆的蘇然。

韓詩語輕咳了一聲,便走了過去。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還沒反應,便想開口叫他。誰知蘇然突然把食指放到了嘴邊,輕輕的噓了一聲。韓詩語便站在原地不敢動彈,也不敢說話。

蘇然勾了勾脣角,便把目光轉向了她們。然後輕聲說道,“你們把眼睛閉上。”

“啊?”韓詩語和祁夏喜一臉疑惑。

蘇然笑了笑,溫聲細語的誘哄道,“把眼睛閉上。”

大概是蘇然溫柔的聲音起了作用,就連韓詩語也乖乖的閉上了眼睛。蘇然滿意的笑了笑,一邊倒數十個數,一邊飛快的從黑色袋子裡掏出了什麼東西。

一直等到蘇然喊到了一,韓詩語和祁夏喜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只見眼前火花一閃,便看見蘇然手裡拿着一根燃着的煙花棒,溫柔的注視着她們。“沒有生日蛋糕,那就用生日歌來代替吧。”蘇然笑道。

祁夏喜眼睛裡印着煙花閃爍的光芒,嘴裡不禁脫口而出一首生日歌。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沒有什麼華麗的伴奏,但每一句都富含着感情。就連喜歡音樂的蘇然,都分不清到底有哪些感情包含着在裡面。

山下的城市,閃爍着各種各樣的霓虹燈景。大片大片的,星星點點的,宛若銀河。

祁夏喜靜靜的站在蘇然的身邊,輕輕的對他說了一聲,“生日快樂。”這是第一次,這麼大膽的陪在他的身邊,給他過生日。雖然感覺一路上都是蘇然在照顧着她們。心裡帶着一絲雀躍,又帶着一絲愧疚。

今夜的天空佈滿的星星,夜裡如此寧靜,靜的彷彿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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