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會走的,如果我爸要離開長沙,我也會跟着他走的,在這個世上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你也是一樣,你只有姐姐一個親人。可是我捨不得你走,捨不得一家人就這麼散了。”

王冉哭的很傷心,邱瑩瑩抱着她說不出一句話來,韓詩語從廚房走了出來,也只是遠遠的看着,她是一定要帶着邱瑩瑩離開長沙的,雖然她總是覺得自己走了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未來怎麼樣誰也說不清楚,至少現在她不想讓邱瑩瑩一個人在長沙苦苦的支撐着。

在帝都有韓詩語重新開始經營的一個家,她想讓邱瑩瑩跟她一起守護那個家,她可以從學校搬出去同邱瑩瑩住,每天早上和晚上都給邱瑩瑩做飯吃,這樣的生活纔是家的感覺。

然而她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王冉,從王冉的話裡可以聽的出來,王冉明白就算自己哭鬧也不會改變韓詩語的決定,她只是想要再一次,一家四口人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

韓詩語自問自己能以平常的心態去面對王兆輝嗎?答應是:“做不到的。”不僅是她做不到,王兆輝也做不到,邱瑩瑩更做不到。

滿足王冉的要求,韓詩語只能自己退出這場最後的家庭聚會,只有她不在,他們才能免除一些尷尬。

韓詩語解下身上的圍裙,將手擦乾,說道:“媽,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們就自己先吃吧,我下午五點之後纔回來。”

王冉離開邱瑩瑩的懷抱,來不及擦自己臉上的淚,撲過去抓住韓詩語的胳膊,哀求道:“姐,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讓我爸過來了,你別走,我錯了!”

韓詩語越看越不忍心去摧毀她的心願,只是一頓飯而已,她看的出來王冉並不是有意這麼做的,而且邱瑩瑩也沒有表現出厭惡王兆輝的樣子,她知道,邱瑩瑩離婚應該只是爲了避免矛盾的衝突,而不是真的放下了王兆輝。

她是個懂事的人,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邱瑩瑩能夠幸福,只不過如果邱瑩瑩最終還是和王兆輝復婚了,那麼在他們的婚姻當中,韓詩語永遠也不會出現打擾,她寧願做一個偶爾被上帝青睞的幸運兒,只要邱瑩瑩在享受家庭的同時,還能夠想到她還有一個女兒在等着她回家吃飯,這就足夠了。

她可以永遠都不出現在有王兆輝的場合,她珍惜現在所獲得的所有,即使邱瑩瑩身上還有無數的缺點沒有改正,韓詩語仍然想要將最好的祝福送給自己的媽媽,她希望媽媽是快樂的。

而王冉對於韓詩語來說,是妹妹一樣的存在,王冉那麼乖張的一個人都可以放下自己的驕傲,去向曾經厭惡過的人低頭求和,並且真誠的叫對方一聲“姐姐”,在她面前,韓詩語興許還做不到她那麼明白事理。

她想,自己也應該爲了王冉去做點事情。

她扯了一張紙巾給王冉擦着淚水,溫柔的說道:“我去見我高中的同學,她聽說我回來了,迫切的想要跟我聚一聚,還有你夏夏姐的父母,我也要去拜訪一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沒有生氣,但是有一點你要明白,我不可能出現在有你爸爸的場合,即使那件事情已經翻頁,我也不能再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有些事情我不說明白你也清楚那代表着什麼,你們好好吃飯,最遲我們後天就走了,你這幾天都可以跟我們住在一起,知道嗎?”

王冉停止了大哭,抽泣着點了點頭:“謝謝姐,謝謝。”

謝謝你爲了做了這麼多,謝謝你在知道我爸爸對你有那種齷齪的思想之後還能把我當做妹妹一樣看待,謝謝你爲我考慮而在午飯的時間選擇退出,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對我的包容和理解。

韓詩語揉着王冉的頭髮,笑的很是溫和:“我也要對你說一句謝謝,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知道我媽做的蛋炒飯居然這麼不盡人意,不過裡面有親情的味道,我想我有可能也會上癮的。”

王冉破涕爲笑,韓詩語收回手,拿起櫥櫃上的鑰匙,取了一把備用的鑰匙下來,說道:“好了,那我就走了。”

王冉把韓詩語送下樓,樓底下停着一輛共享單車,韓詩語沒有在路邊打車,直接掃碼將那輛共享單車騎走了。

她在路上悠閒的踩着腳踏,今天天氣很涼爽,微風從臉頰輕浮而過,她感覺到了一絲的愜意,車騎出去很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邱瑩瑩所在的小區大樓,她才停了下來。

望着車來車往的路口,韓詩語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邊轉了,看着路邊的指示牌,左邊應該是去往孫楠楠家的路,右邊則是去往祁夏喜家的路。

去找孫楠楠只是她編的藉口,不過看望祁夏喜的父母倒是一個真實的理由,她發了會兒呆,朝着右邊轉了出去。

在去往祁夏喜家的路上,她買了一提糉子過去,祁父祁母見到韓詩語都很高興,韓詩語還陪着祁父祁母跟祁夏喜通了視頻電話,祁夏喜正在寢室和徐慕清她們刷火鍋,韓詩語最開始還很懷疑她們三個沒有她在場起鬨的情況下,根本沒有那個膽子去破壞寢室的規章制度,但看到鏡頭那邊還有沈金瑩和邢新時,她就明白了過來,這一看就知道是沈金瑩她們兩個慫恿的。

韓詩語對着那兩人攥起了拳頭,咬着牙警告道:“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回來一定打爆你們的頭!”

沈金瑩在那邊衝韓詩語吐了吐舌頭,隨後就撇向一邊,跟鍋裡的美食展開了激烈的鬥爭。之後韓詩語又和祁夏喜閒聊了幾句就把視頻掛斷了,祁父祁母邀請韓詩語留下來吃午飯,韓詩語沒有拒絕,奮鬥在知識的崗位上的兩位資深教師,談吐都很有深度和涵養,韓詩語雖然是學理科的,不過也很喜歡文字方面的東西。

午飯過後,韓詩語不好多逗留,再次借用要去看孫楠楠的理由跟祁父祁母告別,臨走之前,祁父將一本國外的文獻交到了她的手裡,作者的原名是一位日本人,書是經過中文翻譯的,名字叫做《人間失格》。

韓詩語猛然想起來,自己去年年底好像看過一部動漫,動漫的題材很新穎,人設都是借用的歷史上真正出現過的名人設定,而這些名人所寫的書籍就用一種具象化的異能體現了出來。

她記得,其中有一位擁有異能的主角其異能的名字就叫做“人間失格”。

當初她看的時候只是覺得題材不錯,並沒有太過深入的瞭解那些角色所出的書籍,畢竟她對日本文化還並不是特別的感興趣。

《人間失格》的作者名叫太宰治,動漫裡的他總是說要找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士與他一起殉情,可是到最後他也沒有找到那個能跟他一起去殉情的人,他也嘗試過很多次自殺,韓詩語當時就是被他這種追求自殺卻又樂不思蜀的心態給震住了,所以印象還算比較深刻。

祁父跟她推薦時說,通常他看一本文獻書籍的時間不會超過四個小時,但是這一本他足足看了三天,他每次翻開的時候都會想,裡面描寫出來的“我”究竟是不是作者本人,他查過資料,寫作的人確實因爲很多事情而選擇了自殺,只不過與之不同的是,小說終究還是增添了一些渲染的色彩,真實的世界裡,作者一定經歷過更絕望和痛苦的時刻。

韓詩語聽完之後明白了他送這本書給她的用意,年初的時候,韓詩語經歷過人生最大的絕望和打擊,也許看看別人的人生,看看別人在絕望時面對眼前灰暗時所做出的一些讓讓人無法苟同的事情時,她纔會有所領悟。

韓詩語找了一家咖啡廳,坐在角落裡翻起了那本書,店裡的輕音樂放的是《天空之城》,很符合她所看的書的風格。

她沒有像祁父那麼細嚼慢嚥的讀完這本書,在看到一半的時候,她確實對文中主人公因爲自卑而一步步走向滅亡的舉動而感到無法理解,墮落並不是唯一的選擇,輕生並不能解決一切。

“不好意思,旁邊沒有位置了,我可以坐在你對面嗎?”

韓詩語正要往下看,忽然有人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擡頭去看來人是誰的時候,那人已經坐了下去。

“你還真是沒良心啊,兩個多月了連個電話都沒有,真不把我當朋友了?”

孫楠楠雙手交叉的放在桌面上,一臉笑意的看着驚訝到眼睛凸起的韓詩語:“怎麼,沒想到會遇見我?”

不是沒想到,而是一個無心的藉口忽然變成了現實,這讓她有點反應不及。

韓詩語輕笑一聲:“我本來是要去找你的……算了,這事兒還是不說爲好。我聽說當時是你聯繫的林亦哲,這件事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

孫楠楠伸手打斷道:“謝什麼,正常人都會這麼做的,你不用覺得我是做了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我自己也很後悔當時記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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