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尚凡！
電話掛斷了，顧爽心裡卻仍舊反覆着這四個字。
夫妻離婚固然不是什麼好事兒，但因爲種種原因，外人誰也說不清。但是，孩子本來就無辜，可連孩子得了絕症的醫療費都要靠起訴追討……實在是太過了。
丈夫妻子可以說感情破裂，甚至反目成仇，孩子卻是兩個人的骨肉，父母的責任，又怎麼可以冷血到如此地步？！
連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尚且如此冷血的人……實在讓人齒寒。
把手機收起來，顧爽脫掉鞋子，蜷縮起雙腿，半躺在卡魯拉藤編織成的吊椅之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罷了，罷了，她雖然沒有透露血果的秘密，但怎麼說也送了兩瓶果醬給沐云溪，那孩子能不能好轉，她也算是盡力了。
把這件事暫時拋開，顧爽的腦子就開始思索起接下來的諸多事宜。天澤的各個分公司，方方面面，看似紛雜，熟悉之後，也只是多花些精力罷了。倒是鄭氏，所涉及的領域大多是她不熟悉或者未涉足過的，經過了鄭卓然之前的緊急培訓，又有劉奇奇和林希、折銳君的幫助，倒也基本理順了，沒有什麼人真正出什麼幺蛾子。
雖然春節後有人隱隱質疑了鄭氏的發展銳氣不足，也在顧爽全力拿下國內第一個民資參股的地鐵線路後，偃旗息鼓。他們或許不怕顧爽，但是顧爽能夠拿到這個項目，眼睛沒有毛病的都知道，她的背後有整個鄭氏的支持。
原來想着一家團聚，將顧爸顧媽接到了南市，沒想到，寶寶去了京城，鄭卓然去了西北，自己則成了名符其實的飛人，不停地變換着所在地，卻仍舊沒有時間陪伴寶寶，沒有時間和父母共享天倫。
種種理順之後，顧爽開始考慮是時候改變這種生活了。
顧爸顧媽和顧彬暫時沒辦法移動，只能留在南市。鄭氏本來在京城就有機構，她在那邊辦公處理事務也是可以的。另外，就是天澤公司，雖然創建是在南市，但，隨着口外養殖場、東北養殖場和京郊種植養殖分公司的成立，總公司仍舊停留在南市就有些跟不上了。看情況，是應該在京城建立總公司，協調處理各分公司的事務，也更爲方便快捷。
心中有了決定，顧爽卻知道，總公司搬遷不是一言一語那麼簡單的事，還需要多方協調，購買辦公地點，以及在京註冊報備等等一系列手續要走，急是急不來的。
揉揉腦門，顧爽坐直了身體，做幾個深呼吸，活動活動臂膀，從卡魯拉藤上起身，穿上鞋子，拍拍卡魯拉藤的藤莖，腳步輕盈卻堅定地離開了培育溫室。
這邊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有裴振寧和霍梅青在，種植園養殖場的各項事務都不用擔心。朱莉的經營公司和顧彬的工程公司也都發展良好，特別是朱莉，已經不僅僅經營天澤出產的產品……唔，看來，某人的精力還是很旺盛的，她也可以適當地加大一下負荷呢。
想及此，顧爽正走進家門，忍不住微微一笑，卻聽到有人質疑道：“得了什麼好處，怎麼笑的那麼奸詐，好像偷到了雞的狐狸似的！”
顧爽心虛地眨眨眼，也不理會正尖着眼睛想要找出什麼破綻的某人，笑着向八斤伸出了手：“噯，八斤，我的乖閨女兒，來，讓親媽抱抱！”
八斤已經八個月了，白白胖胖的，五官集合了朱莉和程彥的優點，漂亮的像個洋娃娃，可愛得不得了。而且，特別愛笑，一笑就露出四顆白白的小米牙來。
看着依偎在顧爽懷裡，呵呵直樂的女兒，朱莉有吃味兒，指着八斤的發狠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妮子，枉費了我生你養你這麼大，見了她連你親媽是誰都忘了！”
“呵呵，這就是人品問題啦……”顧爽一邊兒逗着八斤，一邊兒沒忘了打擊自己的好友。“八斤，叫親媽，媽……”
“木啊……”八斤咧着小嘴兒努力地跟着發聲，模模糊糊的聲音軟糯甜膩的讓人心都化了。
“噯，乖閨女兒……麼！”顧爽響亮地答應着，順帶着在八斤白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小娃兒身上濃郁的奶香味兒，真是好聞啊！
因爲各人的繁忙，如今顧爽和朱莉能夠聚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少了，自從顧爽接手鄭氏，兩個人雖然電話聯絡、網絡聯繫不斷，但像這樣聚在一起互相打擊打擊，膩乎膩乎的次數，一共也沒幾次。
兩人習慣地打擊着對方，自然而然地就將談話重心繞到了公司事務上。
天澤公司產品的經營這一塊，因爲產品品質堅挺，一直是供不應求的在狀態，所以銷售經營工作並不困難，反而有時候要花費好多氣力去撫慰對供應量不足大發怨念的客戶。這也是朱莉能夠拿出精力來開發經營產品的主要原因。
“……肉牛和牛肉的品牌商標要分開運作……你所說的沙蔥市場，我已經做了一個詳細的市場調查，隨着追求野菜營養餐的潮流，沙蔥的市場前景非常樂觀，而且，沙蔥不但可以做主食蔬菜，還可以經過快速脫水乾燥之後，磨成粉，做成沙蔥粉。是一種非常美味的調味料，可以用於烤制肉類產品，也可以用於製作各類香蔥餅乾之類的食品，若是能夠將這一片市場挖掘出來，市場是非常巨大的。屆時，別說你六百畝，就是六千畝地全部種上沙蔥也不購賣的……”朱莉侃侃而談。
顧爽不時地插一句，表達自己的看法：“唔，這個不用擔心，沙蔥在北方砂礫半砂礫地區分佈很廣，從新疆青海，一直到內蒙東部都有分佈。只要市場開發出來，種植這一塊自然可以跟上。”見到利潤，不缺乏跟風種植的。
“嗯，這倒是。”朱莉點點頭，“還有一線雪春茶……因爲我們是第一次涉足茶葉經營，所以，我打算第一批春茶採摘之後，就召開一個經營招標會，屆時把新茶上市的新聞發佈會放在一起……”
通過招標確定經銷商，是個不錯的辦法。
八斤被顧爽抱在懷裡，看着兩個女人剛剛還在爭着搶着是自己的親媽，可轉眼就親親熱熱地說起話來，把她給忘到腦後了。
她的小心靈還不知道受不受傷，可小肚肚裡真的很憋……
“唔，木啊……”八斤努力地提醒兩個討論起工作忘了照顧寶寶的人，小身子扭啊扭，小手揪啊揪，可是，“哇……”
忍不住了！
顧爽正和朱莉商談着公司總部搬遷的事情，突然聽到八斤哇啦哇啦嚷嚷起來，小胖手還很不客氣地揪住了她的一縷頭髮，正準備回頭查看吶，就覺得腿上一股熱流……
“呵呵，閨女啊，是親媽不對，忘了給八斤把尿了啊……”顧爽的腿上溼淋淋地，卻抱着八斤柔聲哄着。
朱莉手腳麻利地從隨身帶的包包裡拿出一條備用的褲褲來，一邊兒幸災樂禍道：“哈哈，該，讓你搶着當媽，這回沾了喜氣兒了吧！”
顧爽沒反應過來呢，顧媽媽笑呵呵地從廚房裡端着兩盤菜走出來：“是啊，是啊，要是真的有了喜信兒，就該好好地謝謝八斤啦！”
看顧爽愣怔的樣子，朱莉噗嗤一聲笑了：“哈哈，看咱八斤這泡尿足的，一定能一次招倆，一男一女龍鳳胎！”
汗！顧爽登時囧了。
被小孩子尿了居然還有這個說道？她怎麼第一次聽說啊！
佯裝着去換衣服，將已經止住了哭聲的八斤還給朱莉，顧爽落荒而逃。
磨蹭着洗了個澡，換好衣服，顧爽聽到顧爸爸和顧彬先後回來的聲音，這才下樓吃飯。
還好，顧媽媽的注意力已經轉到顧彬的婚事上，她算是得以暫時逃脫了尷尬。
徐湘南自從去年暑假過來跟着顧彬實習，整整十個月的時間，兩個人在一起處的非常和諧。顧爽和顧媽媽在旁邊看着，也覺得徐湘南對顧彬很好，可是顧彬就是一直沒有什麼行動，這不，徐湘南終於實習完畢，回校準備畢業去了，顧媽媽就沉不住氣了，一見到顧彬就念叨上了。
“……你都28 了，即使現在結婚也不算早了，再過一年兩年的生了孩子，趁着我還能動彈，還能幫你們把孩子帶起來……”
顧彬被顧媽媽的緊箍咒念得頭疼難忍，唯一能夠救他於水火的顧爽卻根本不理會他的求助，裝傻充愣地喂八斤丫頭吃東西，沒辦法，顧彬求人不成，只能自救：“媽，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都知道還不抓緊的？”顧媽媽怨念很深，火氣自然就旺，顧彬一張口，就招來了一聲充滿火氣的質問。
“嘿嘿，媽，您難道就對自家兒子這麼沒信心嗎？您兒子生的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哪還用您愁沒有孫子抱啊……”一本正經地講道理行不通，顧彬乾脆嬉皮笑臉地耍起了賴皮拳，“媽，我就是挑個最好的……啊，您再耐心等等，我一定給您領個又漂亮又孝順的兒媳婦回來！”
“你就吹吧，漂不漂亮我不管，只要懂事勤謹，知道尊老愛幼就行了……”顧媽媽果然上當。
顧彬咧嘴直笑，心下暗自得意，“是，一定完成任務！……媽，您嚐嚐這個魚肚不錯……”
在旁邊看戲的顧爽一見戰火停熄，就立刻扯開話題，和程彥談起王家燻雞的事來。
提起張家燻雞，朱莉也參與了進來：“說起王家燻雞，我倒是想起來了，小時候我奶奶還在的時候，還聽她提起過，說是原來有個推着小車賣燻雞的燻雞王，他賣的燻雞當時在南市是一絕。後來，因爲取消個體經營，燻雞王就不見了，沒想到二嬤嬤還有這個手藝。可是，這放開經營也三十多年了，二嬤嬤既然有這門手藝，爲什麼沒重新開張做燻雞生意呢？”
之前顧爽雖然聽到那些老人說起王家燻雞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可她一直以爲王家燻雞只是在周圍幾個村莊有名氣，沒想到，王家燻雞曾經在整個南市都這麼知名……一門手藝能夠在幾十年後，還被人念念不忘，可想而知其中蘊含的巨大商機。
“二嬤嬤那個養子狼心狗肺，忘恩負義，據說當年二爺爺就是被這個禍害給氣死的……我猜測着，這件事應該與王家燻雞的手藝被徹底雪藏有關係。只是，這其中涉及到了二嬤嬤的傷心事，實在是很難開口詢問……”
極少發表意見的顧爸爸在旁邊插嘴道：“不要以爲那些老姐姐老哥哥都糊塗了，也不用怕有人說你贍養老人是圖謀他們的手藝家產，大傢伙的眼睛都亮着呢……”
顧爸爸這番話卻是說中的顧爽的心思。她願意出資贍養那些生活困頓、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可是她同樣也怕自己說出什麼話，被人當成挾恩求報，贍養老人是有所圖謀。說起來，就是顧爽太過珍惜自己的名聲了，卻忘了老人們雖然年齡大了，也仍舊希望自己有用，希望自己不是混吃等死的多餘人！
“可是，這事兒我去說還是不太好吧？”顧爽仍舊遲疑。
“這件事，還真得你自己去說，別人還真不好使！”顧媽媽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顧爽擡眼看向顧媽媽，有些不理解，爲什麼偏偏需要自己去說？
“二嬸子既然主動做了燻雞讓你嘗，難道你沒想過她爲什麼這麼做？若是她真的想把這門手藝帶走，她根本不應該顯露出來……”顧媽媽說的很快，可說的話卻讓顧爽大有所悟。
是啊，她一直都把二嬤嬤做燻雞的原因定位在寶寶的可愛上，可她根本沒看清二嬤嬤的真實用意。二嬤嬤之所以做了燻雞給她和寶寶品嚐，並非喜歡寶寶，做了拿手的菜給寶寶吃不過是個順帶條件，二嬤嬤真正想要的卻是把僅剩的一點手藝，也要毫無保留地明示與她，希望的就是讓顧爽將王家燻雞製作出來。將這門手藝傳承下去！當然，之所以選擇顧爽，也算是對顧爽人品的肯定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