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高爾夫球還是她教會的,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弄的她都不好意思再握球杆。
剛剛因爲找不到他,緊張、慌亂、無助的心,一下子得到了安慰,心情烏雲轉晴,和此刻乾淨澄澈的天空一樣,明媚燦爛。
她步履輕盈的走過去,等他第二杆打出去後,方纔在他身後出聲——
“老公——”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濃情蜜意,蜜意情濃的稱呼。
陸銘煜轉過身來,鴨舌帽下面的深邃眼眸噙着滿滿的柔情,眉宇微擰,擔憂的說道:“你怎麼纔過來?再不過來,這局打完我就回去找你了。”
“你明明說在溫泉那裡等我的,我怎麼知道你來這裡了,害我一陣好找。”裴璟熙滿目幽怨,嬌豔欲滴的紅脣一張一合控訴着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陸銘煜眉宇揪緊了一分,詢問道:“我給前臺留話了,沒人告訴你嗎?”
“你留過話了?”裴璟熙訝然,美眸瞠圓。
陸銘煜把手裡的球杆遞給球童,攬過裴璟熙的肩:“嗯,我告訴前臺讓她們告訴你我來這邊打高爾夫了。這裡的設施一流,服務怎麼根本上呢?一會兒我們回去好好投訴一番。”
“算了,我從那裡出來,前臺圍了好幾個人,她們也可能沒顧上,我也沒去問她們。”裴璟熙有着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優良品格。
陸銘煜看到她脣瓣發乾,擰了一瓶純淨水給她,笑着揶揄道:“那你找不到我怎麼不打手機,你是穿越來的嗎?”
“哦!”裴璟熙拍了下額頭,恍然大悟,憨笑着:“我忘了。”
“傻瓜!”陸銘煜笑的寵溺。
“陸總,她是你太太?”和陸銘煜一起打球的中年男子問。
“是的。”陸銘煜沒注意唐總提到璟熙是用了個‘她’字,攬着裴璟熙的肩,一同轉過身去,順便介紹:“璟熙,這位是唐總,咱們小區附近的那個毓秀花園就是他們唐氏開發的。”
“唐總,您好!”裴璟熙綻出一抹完美的笑靨,和中年男子打招呼。
“你叫我唐總是不是有些生疏了。”被稱爲馮總的男子笑的意味深長,看到裴璟熙一臉疑惑,繼續說道:“你一個年輕人還沒我這個老頭子的記憶好,這才幾年沒見,你這個丫頭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裴璟熙怔愣了幾秒,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忙不迭的說道:“唐叔,怎麼會呢?我認不出您還不是您太顯年輕了,弄的我都不敢叫您,怕認錯人了。您看起來可比我爸年輕多了。”
這個理由似乎有些牽強,但唐總並沒有多想,眯着眼稱讚道:“還和小時候一樣嘴甜。”
陸銘煜將裴璟熙的反應看在眼裡,有一絲不惑從腦海劃過,再次攬着她的肩膀時,發現她的身體緊繃的厲害,似乎在隱忍害怕着什麼。
“原來唐總和我岳父是好朋友啊,那以後在江城還望您多幫襯着小輩。”陸銘煜客套的說。
“幫襯!”唐總爽朗的笑聲揚起:“哈哈哈,你太謙虛了,這纔來江城幾個月,誰不知道你不但讓迅捷那個爛攤子起死回生,而且最近還拿下了墨氏的合作案,真是不簡單哪。難怪裴汝煥悄無聲息的將女兒嫁給了你,他是害怕誰把你這個女婿撬了去。”
“唐叔,我們是在美國結婚的,他這人不喜熱鬧所以沒辦酒宴,爲此我父親沒少責怪。”裴璟熙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我剛看見你叫銘煜老公時,就把你爸在心裡責怨了一通,太不夠意思了,女兒嫁人這麼大的事竟然不通知我這個好友。”
“這件事都怪我,等哪天我岳父來江城,我們兩家人好好的聚一下,到時候專程給您陪個不是。”陸銘煜看了眼裴璟熙,把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其實他這幾年也沒想明白,當初和璟熙結婚時,他只是表明了不舉辦婚禮的想法,結果璟熙和裴父立馬同意,那個時候裴家在c市雖然很不景氣,但名望還是有的,他家獨女嫁人不舉辦婚禮,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好啊,到時候我把女兒女婿也帶上,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話說,璟熙和晴子也有七八年沒見了吧,當年要不是她母親身體不好,我就跟你一起去留學了。”
“是……是嗎,阿姨現在身體好了沒?”不知是不是太陽光厲害的緣故,裴璟熙的額頭上沁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提起妻子,唐總情緒明顯低沉下來,嘆息道:“她都離開五年了。”忽的回想起什麼,久經時間歷練的精睿眸子鎖定住裴璟熙的臉龐,眉宇微蹙,邊回憶邊問:“我記得你阿姨過世的時候,你專門打電話給晴子,還安慰她了,怎麼你忘了?”
“呃……沒、沒忘……”裴璟熙神色慌張,目光躲閃,垂着眼眸急急地解釋道:“對不起唐叔,讓您回憶起傷心的事了,真對不起。”
唐總沉浸在回憶之中,沒發現裴璟熙的端倪,可處於旁觀的陸銘煜將這一切看如眼裡,轉眸再看妻子時,她的臉色出現病態的蒼白。
擡手去觸摸她的額頭,一片濡溼,眉宇揪緊,擔憂的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
“我有點犯暈。”裴璟熙說。
陸銘煜立即拉過她,讓其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面目歉意的看着唐總,開口:“唐叔,璟熙身體不舒服,我帶她先回去了,改天一定上門親自拜訪您。”
唐總看到裴璟熙的確病怏怏的樣子,催促道:“好好好,身體要緊,趕快帶她去吧。”
陸銘煜小心翼翼的攬着裴璟熙離開,看她額頭一直冒冷汗,“我抱你。”
“不用……”裴璟熙扶額,氣若游絲的說。
“是不是今天出來累着的緣故,要不,我們回去吧?”陸銘煜提議。這裡是郊區,不比市區,要是她身體真有什麼意外,趕都趕不回去。
他不知道璟熙當年經歷了什麼樣的車禍,這些年和他在一起,經常晚上噩夢連連,神經衰弱,習慣性頭疼,最近一段時間感覺似乎頭疼間隔時間長了點,所以便想着帶她出來散散心,結果竟在這個時候發病了,讓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累着的緣故。
“真的沒關係,我可能是在太陽底下曬久的緣故。”裴璟熙笑了下,那笑容是那麼的蒼白。
“真的?”陸銘煜臉上緊張的神情並沒有散去。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別擔心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想這麼早回去。”看到心愛的男人緊張她,裴璟熙的心裡甜滋滋的,身體的不適感轉瞬消失了大半,氣色似乎也恢復如常。
陸銘煜默了默:“那先回酒店休息一會吧。”
晚上,酒店有一場篝火晚會,聽說還請來了一位當紅的明星,是蘇然前段時間追劇的女主角,她還真想近距離一睹芳容。
一想到去了可能會見到裴璟熙,所以她忍了。
左未未帶着丟丟和墨銜之一早就出去了,爲此鬱郁一個人坐在地毯上悶悶不樂的看電視。
下午回來的時候,未未和她坐在現在她所坐的沙發上,坐了好長時間,她其實心裡明白她是等着她解釋,可是一肚子的話在舌尖不知道饒了多少個來回,終究沒有說出口。
不是她不信任未未,而是覺得就算她說不說都改變不了破壞人家婚姻的事實,她知道未未自己的煩心事都沒有理清楚,她又怎麼能讓自己的事煩擾她呢。
各人有各命,但未未終歸比她幸運的多。
起身,走過去,拉開陽臺的推拉門,冷風瞬間灌了進來,蘇然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不少。
站在陽臺上可以看得到遠處篝火晚會的熱鬧景象,不知道進行到什麼程度了,不知道那一堆黑乎乎的人影裡哪一個是陸銘煜,而他身邊站着的一定是裴璟熙。
她心裡忽然萌生出所有見不得光的情婦和小叄會產生的悵然,嫉妒在體內悄無聲息的滋長,爬滿了心臟,像毒藥般沁入五臟六腑。
她擡頭仰望着漆黑的天幕,深吸一口冷氣,試圖讓冷風沉寂心裡的貪念。
對,的確是貪念。
貪念和他在一起的一切,哪怕丟棄人格尊嚴,哪怕卑微到塵埃,哪怕成爲人人唾棄的小叄情婦,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每天看到她,幸福總歸比傷心要多。
其實到底孰多孰少,不言而喻,只是那短暫的幸福滿足感在心裡無限倍放大,蓋過了所有的傷害和痛心。
難道她的心真的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了嗎?
當然不是,無數個像現在這樣漆黑的夜晚,孤獨編織的大網將她死死的扼住,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觸就好像毒癮發作一樣,日復一日周而復始……
你說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藥,她能就此罷手麼。
忽然,一點火星子從天而降,若不是看到地上的菸頭,讓人都要誤以爲遇見流星隕落。
這個時間,竟然有人和她一樣,在這裡感受着夜的孤獨……
蘇然好奇的仰頭望去,四目相對,她因爲樓上人俯首背光,她看不見他的長相,只覺得身材肯定欣長,不然怎麼會探出身子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