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萊尼人陷於絕對的劣勢。儘管他們有着聖光的支援,可以理論上無盡地治療傷勢,但聖光不是萬能的。
在傷口流失的血液不可能迴流到體內,失去的體力只能通過休息來回復。除非有超高濃度的聖光,否則也無法抵擋刀斧和大棒。
在十倍於己的敵人面前,聖光的優勢已經被磨平。如果不是有占星者不多的魔法支援,沙塔斯城早就被攻破了。
可以預見,倘若情況沒有改善,那就會像二十五年前的翻版,德萊尼人又一次輸在消耗戰上。
獸人硬生生用鮮血和生命磨掉沙塔斯城。
然而……
喧天的戰鼓聲,兵刃交擊的鏗鏘聲,垂死者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呻吟聲,憤怒的咆哮聲,所有的聲響都因爲那撤退的號角聲嘎然而止。
發生了什麼?
戰場上每一個戰士都露出懵然的表情。
上一次,拯救即將破滅的沙塔斯城的,是現在成爲了占星者的血精靈。
這一次是誰?
不!
沒有誰!
蒼涼的天空中,空無一物。普通鳥獸早已被巨大聲響嚇跑了。
遠處,吸取了教訓的邪獸人在視野的盡頭派滿了來回巡邏的狼騎兵。
根本看不到援軍。
到底是什麼驅使伊利丹的走狗放棄了即將到手的勝利?
答案只有一個。
那是不知何時升起在沙塔斯城德萊尼人聖光戰旗旁邊的一面藍色底色的旗幟。
沒有一個德萊尼人見過這面戰旗。傳說中,那個已經跟德萊尼人達成初步同盟意向,來自異世界的聯盟的旗幟也是藍色的。
可那面旗幟的圖案是獅子,這是一個龍捲風的圖案。
難道就是這面旗幟嚇跑敵人……
這不可能吧?
德萊尼人守備官們幾乎忘卻了呼吸,以一副活見久的表情看着這一幕。
別說他們,連剛剛親手把旗幟升上去的德萊尼少女伊瑞爾都震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牙關打着顫:“竟然真的……嚇退了那些兇暴的獸人!?”
在旁邊佇立的托馬斯也是無比震撼,他當然認得這面旗幟,或者說,他就是聽着這面旗幟的傳說長大的。
這面暴風公爵旗,就是一個時代的象徵,就是一段活生生的傳奇!
一旗退萬軍!
誰都沒想到,這個被無數吟遊詩人在酒館裡歌頌,這個在二十多年前奎爾薩拉斯銀月城下發生的奇蹟,又再一次重演!
自吹自擂什麼的,杜克已經是個半神了,這種事當然不屑去做。
他不做,自然也有托馬斯等一衆吃瓜羣衆把這面旗幟的傳說告訴伊瑞爾。
直把小姑娘一剎那變成小迷妹,連帶看向暴風戰旗的眼光都變得充滿了某種狂熱。
這不怪她!
最近幾十年,就是德萊尼人被獸人欺凌的欺辱史!
作爲德拉諾的外來者,獸人怎可能給他們好臉色?
早在獸人在基爾加丹忽悠的耐奧祖唆擺下、對德萊尼人發動全面戰爭之前,雙方早有宿怨。各種邊境衝突,互相傷害,早已爲這場大戰埋下了伏筆。
只不過那時候獸人是以氏族爲單位的分散生活方式,德萊尼人也在維倫的勸止下儘量壓制自己。
然而那又怎樣?
獸人以殺戮德萊尼人爲榮。
勇敢的德萊尼人,父兄被砍下了頭顱做成標本被掛在各個氏族的戰旗上。妻女被當成食糧,餵飽了嗜血的戰狼。
而這一切隨着那場持續數年的曠世大戰,以及沙塔斯城的陷落,畫上句號。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這就是德萊尼人的寫照。
今天,邪惡的獸人又來了。
懷着對光明的希冀,德萊尼人又一次力圖守衛自己的聖城,但誰都沒真正想象過成功的滋味,純粹憑着一股勇氣去支撐自己。
那種絕望的掙扎,與輕而易舉嚇跑獸人的壯舉,形成了絕對鮮明的巨大反差。
德萊尼少女伊瑞爾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異樣情緒,她忽然變得無比渴望見到這面旗幟的主人。
此時此刻,在卡拉贊,正好逛到杜克那裡的奧蕾莉亞瞥到了這一幕。
“喲!不錯嘛!沒想到杜克*馬庫斯這杆大旗居然在外域也能招搖撞騙!”風行者家的大姐調笑着杜克。
杜克笑了:“如果都是那羣腦殘的邪獸人,還真沒辦法成事。正好,對面率軍的是基爾羅格*死眼啊!”
換做另一個腦子不清醒的獸人統領,多半隻會被嚇住一時,絕不會下達撤軍這種命令。
基爾羅格則不然。
繼承了生前記憶的他,同樣繼承了作爲獸人時的恐懼。
那是從第二次黑暗之門大戰開始,怎麼掙扎都無法成功,怎麼變花樣改變自我,都被杜克血虐的慘痛經歷。
無法攻下鐵爐堡,大決戰被慘虐,回頭跟着耐奧祖這個新大佬,再次被虐,還死在黑暗之門旁邊。
更重要的是,基爾羅格是獸人當中罕有的,擁有異能的傢伙。他那隻紅色的獨眼,擁有一定程度看破未來的能力,儘管那隻能窺覷到未來支離破碎的小片段。但一直以來,他就是靠這個能力鞏固了自己的權力,大殺四方的。
這一回,他毫不例外地用他那隻平時是瞎掉的眼睛望向戰旗。
果不其然!
他明晰地感受到了杜克的一縷神威。
幾乎是望過去的瞬間,基爾羅格就看到了杜克比沙塔斯城還要巨大的虛幻投影,在杜克深邃的黑色眼睛中,眼底深處似有一團奪目的七彩火焰在燃燒着。
杜克輕輕張嘴,下一個剎那發出來的靈魂之音彷彿震徹了整個德拉諾世界:
“薩格拉斯的靈魂在我腳下顫抖。”
“阿克蒙德的靈魂被我釘死在海加爾山。”
“基爾羅格你算哪根蔥?”
“話我只說一次……”
“滾——”
在靈魂世界裡的嗡嗡震鳴,引發了無數光怪迷離的片段。
基爾羅格在這一刻看到了,薩格拉斯附身的麥迪文慘死在杜克劍下。
看到了不可一世的阿克蒙德被炸死在海加爾山,連骨頭都還掛在枯樹上。
看到了巨大的無邊無際的扭曲虛空要塞,被肆意地炸成碎渣。
原來,自己以爲強無敵的新主子,居然有着如此虛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