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溼的空氣瀰漫在約克區,對於度過了癲狂一夜的酒鬼而言,這些穿着皮革長靴的巡警隊,並不值得他們在意。在約克區,每天死的人多着去了,估計是哪個倒黴的傭兵碰上了某個貴族,他們幸災樂禍的想。
瑞恩隊長踢開了屍體周圍的垃圾,爲了保持犯案現場原狀,死者並沒有蓋上黑布,是個身材強壯,一臉絡腮鬍的男人。
因爲寒冷,屍體並沒有發出惡臭,只有垃圾堆旁邊的蒼蠅意識到了一具保存得不錯的新鮮肉體,樂呵呵的繞着屍體“嗡嗡”作響。
瑞恩厭惡的揮了揮手,吩咐手下把屍體裝好:“趕快給我找到凍鼠傭兵團的團長,問問他們團裡的哪些人不見了。”
屍體上的傭兵徽章除了姓名完整的提供了死者的消息,屍體身上的財物衣裳和隨身物品一樣都沒有丟失,似乎作案者不屑於隱藏行蹤一般。
狠狠的吸了口嘴裡的捲菸,隊長瑞恩低聲咒罵了幾句。
每次都完整無缺的屍體。
每次屍體的旁邊都有一套屬於男人或者女人的整套衣物。
每次被害者的脖子上都有兩顆牙孔,身上的血液不翼而飛。
……
久違的冷意席捲了整個勞倫西境內,灰濛濛的天空像是娃娃哭泣後的臉。似乎就連天上的父也不願看到勞倫西的笑臉,持續了兩三天的晴朗,很快被黯淡的雲層和陰雨所籠罩。
陰雨讓道路變得又溼又滑,一個臉龐紅撲撲的娃娃走得快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撕心裂肺的哭起來,引得父母又是一陣愛憐的呵斥。
風更大了,吹得細碎的雨點連着一坨坨冰渣,透過人的衣物,觸碰到溫熱的皮膚,行人打了個寒顫,走得更快了。
冰冷、貧乏、以衆多危險的魔獸,被西方大陸戲稱爲【被遺棄的行省】,就連本國的羅蘭人民也嘲笑勞倫西的貧瘠。儘管如此,在這個地方土生土長的人們,依舊深愛着勞倫西。
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蓋的勞倫西,惟獨今年,卻是不一樣的。
這是勞倫西人們的共識,勞倫西行省常年被大雪覆蓋着,但只要過了4年,那麼剩下的一年之內勞倫西都會擁有美好的春天,這種奇特的天氣景象,令無數學者魔法師都驚異無比,紛紛想研究出其中原理。
不過無論他們做些什麼都與堅韌的勞倫西人民沒有關係,勞倫西的人民親切的稱這一年爲:“神恩之春”。
在這一年內,勞倫西行省都會出現一種特殊的景象,璀璨的光芒降臨在落日山脈的山頂之上,這些五顏六色的光,以各種各樣的姿態展現着自然的瑰麗美景,若流雲,若箭矢,若平靜蔚藍的湖面,無數璀璨的,形狀各異的光芒將會閃爍整個勞倫西的天空。
陰雨與暗雲並不能影響勞倫西索爾的各種行業,除了來這裡的外商會抱怨一下見鬼的天氣外,早已熟悉這一切的勞倫西民衆依舊在冷風中默默前行。
約克區一如既往的熱鬧,一輛輛馬車在道路飛奔,傭兵與商販大聲的討價,偶爾可以看見的,扭打在坑窪泥水地的民衆或者傭兵。
“喲!漂亮的小奧斯汀,來幫襯我的生意嗎?萊恩大叔給你算5個銀幣,到哪裡都是。”
有同樣住在克澤爾區的馬伕見到弗洛名悠,嬉鬧着調笑他。
弗洛名悠笑着拒絕了這班老流氓,事實上,他確實是想搭馬車的,不過不是現在。雨紛飛的天氣已經很讓人頭痛了,何況現在是雨雪紛飛。
陰翳雲層早上剛被日頭破開了口子,不過很快被冷雨和黑雲補上,馬車在不算寬敞的道路上狂飆,淅淅瀝瀝的雨聲,夾着片雪花,打得人生疼。約克區都是傭兵和酒館聚集的地方,店鋪少得可憐,有也是一些販賣兵器的鐵匠鋪,不過在這個雨雪天,賣些小玩意的商人並不少,他們或者推着小車,或者拿着麻袋,帶着他們的商品,臉凍得通紅,每每找零的時候,都可以看見那雙紅腫的手生滿了凍瘡。
這些貨郎隨處可見,賣的
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綵球,面具,或者些精緻的小玩意,巡查隊的老爺們也懶得理會他們,畢竟這麼冷的天,世道艱難,除非犯事,一般都不會在意。除了這些外,也有賣食物的攤檔,大多數都是些交不起店鋪租金的夫妻檔,講究的是現做現賣,爐子用的都是木柴火。煎得金黃焦脆的肉餅,又香又翠;綿軟醇厚的大塊土豆泥,熱氣騰騰;還有醃製好了的薰魚,蘸上醬汁,……各種香味衝得人直泛酸水,再配上一大杯廉價的伏特加,不少消費不起酒館的工人都樂意在街邊解決自己的三餐。
當然,最多的還要數口味衆多的冰淇淋,這是勞倫西所有人民的最愛,不管男女老少,都對其情有獨鍾,對勞倫西人們而言,沒有比大冷天吃上一大杯冰淇淋更美好的事了。
街道攤子販賣的冰淇淋大多數都以原味奶油爲主,不過到了最繁華的商業區,可以看到許多做工精緻的朱古力口味、酒釀黑櫻桃、白蘭地混水果、櫻桃香甜酒等等比較高級的冰淇淋。
作爲勞倫西的特別小吃,本土商行甚至把冰淇淋遠遠遠銷到世仇法蘭帝國那裡去,沒有哪一個花季少女可以抗拒這些甜食的誘惑。
經過紅石廣場,一隊巡騎兵正在吆喝着口令操練,約莫五十人左右,衣甲鮮明,印着藍色獵鷹的披風獵獵作響,領頭的騎士赫然就是雷弗恩。對這羣不在莊園操練反而在廣場耀武揚威的騎兵附近的民衆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有一些孩子,好奇又畏懼的盯着高大馬匹不放。
越到紅石廣場附近,越能感受到這裡的地方與約克區還有克澤爾區的不同,建築整潔錯落有致,街道的雪和落葉清掃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傭兵,也會下意識的小聲說話,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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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紅石廣場,從波特爾大街開始,就屬於勞倫西索爾最喧囂浮華商業區了。有着傭兵貴族背景的藍鷹商行,專門出售昂貴的化妝品和最精美的絲綢以及貴族名媛最喜愛的毛裘披肩,猶太商人跨過廣闊的沙漠,無邊的大海,才把這些貴重商品從各地運輸到底特律港口,然後由勞倫西的藍鷹商行還有其他一些小商小心翼翼行護送到勞倫西。
高檔的沙龍在這條大街上擁有獨立的會所,爲擁有資格和金幣的貴族子弟提供消磨時間聯絡感情的場所。來自其他公國和本地的大廚,爲你製作最精美的料理。
只要你擁有一些亮閃閃的玩意兒,即便在這個號稱荒蕪貧瘠的行省也能享受到與帝都相差不遠的奢華生活。
一簾雨幕中,弗洛名悠緊了緊衣領,小跑着很快來到了目的地。
【毒之鍊金師製造】是這裡的招牌,店面並不是很大,空氣中充滿了草藥味和其他古怪的味道。在店裡,最顯眼的莫過於玻璃櫥擺放的一排排精緻的小稱、酒精爐、玻璃製成的試管、過濾器,這是專門爲煉金術士購買工具的地方,另一塊區域,陳列着琳琅滿目的不知名藥水,紅色白色黑色灰色……如果沒有煉金術士學徒的介紹,你根本不會知道你需要的是哪些藥水。
“歡迎光臨。”沉醉於鍊金實驗的學徒頭也不擡:“藥水從上到下都註名了效果價格,在左邊的是賣給同行的工具,另外本店並不是藥店,請牢記。”
弗洛名悠聳聳肩,並沒有理會學徒工的服務態度。法師不管是魔法師還是煉金術士從來都不是合羣的,不過讓他好奇的是爲什麼店員不擔心他直接拿貨品走不給錢,不過想想法師的名聲,弗洛名悠也就釋然了。
弗洛名悠來這裡的目的,很大原因就爲了那一套工具,這些製造藥水的必備工具對他來說,可是他未來的賺錢工具。
“嘿,夥計,草藥在哪裡?”弗洛名悠轉頭問他。
“你也是煉金術士的學徒嗎?”穿着灰色長袍的學徒工眯着眼打量着他,似乎覺得不太像,他警告:“先告訴你,這裡的草藥很貴的,要便宜你就應該去藥店,就在這石榴街那邊。”
“放心,我只要一株經過加工的樹心草,一株。”
“你可真怪。”學徒工看了他半天,轉身翻起身後的小木櫃,嘀咕:“居然買這種沒什麼作用
的東西。”
樹心草是迷霧之森常見一種草生植物,因爲專門長在樹木的樹身中央或者樹洞部分,故此得名。沒有經過加工的樹心草沒有任何醫療和食用價值,不過經過了煉金術士的加工,發現這種植物可以使其他的植物變得蓬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作用。
“給你。”找了一會兒,學徒工終於從一個木櫃掏出了一株黑漆漆像翻起樹皮的東東:“一株,一株50銀幣,連同這些……”
學徒工點了點弗洛名悠手上那一套工具,很快算出了答案:“一共120個銀幣。”
“120個銀幣。”弗洛名悠愕然。咬咬牙還是掏出了一枚金幣和20枚銀幣交到了對方手上。
“謝謝惠顧。”冷淡的學徒工臨走前還這樣說。
出了門,手裡拿着一堆框框作響的玩意,頂着別人視線的弗洛名悠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
弗洛名悠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貧窮落後的勞倫西沒有帝都羅蘭那樣富饒,那裡是經濟與文化的中心,無數大貴族和特權階級聚集在羅蘭。勞倫西也不像底特律那樣,是一個天生的港口城市,商人數不勝數。常年被寒冷包圍的勞倫西,在這裡生長的人民大多數都會選擇做一個傭兵,用鮮血和生命,養活家人。
就如同世界上沒有一顆完全一致的沙子,勞倫西的民衆也並不是每個人的命運都一樣,這裡也有武職者,這裡也有魔法師。只是去除這些受到上帝恩賜的幸運兒,那些平凡的人,只能依靠拼勁和狠辣,艱難的在這裡存活。
伊娜絲·萊斯特,就是這樣的姑娘。
維多利亞劇院。是勞倫西唯一的歌劇院,與勞倫西人們的審美觀一致,即便是在擁有無數令人眼花繚亂建築的索爾區,只要一擡頭,你就可以注視到劇院那個氣勢磅礴的圓頂。
沒有多餘的裝飾,黑色的外表,完美簡潔的弧線,一如勞倫西人們對美的追求。雖然因爲天氣和路途原因,大陸許多著名的歌舞團都不會來這裡爲勞倫西人演出,不過要強的勞倫西人民還是將劇院建造得宏偉大氣,僅僅大廳,就佔地石榴街道的三分之一,因爲佔地面積巨大,所以觀衆席也達到了誇張的三千人,同時,圓頂下的弦月大廳也確定爲上演舞蹈劇、樂團聲樂表演同一個表演場地,只有歌劇,詩劇另外準備了一個銀星大廳。
在這個龐大深沉的劇院外,女孩的身影顯得是那麼嬌小和不起眼。
“美麗的小姐,你喜歡這個嗎?很便宜的哦。”
“這是手工做的,只要五個銅幣,如果……如果你覺得貴了,三個……三個就可以了。”
最終,兩個長裙打扮的貴族小姐僅僅看了幾眼,很快就失去了興趣,沒有買她的小包,女孩沮喪的搖搖頭,繼續等待下一個客人。
一張洗得發白的麻布,沒有椅子,就這麼坐在麻布上。
黑色龐大的劇院下,躲雨飛奔的路人,馬伕此起彼伏的吆喝聲,只有孤零零的她彷彿是被世界拋棄。靜靜的呆在角落,沒有聲音,期待的看着每一個走過的行人。
弗洛名悠覺得眼前的情景很熟悉。
三年前,他也是這樣遇到了她,三年後,熟悉的情景再現他的眼前。此刻,他只覺得心堵得厲害。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
是什麼時候開始,人類有了貴賤之分?有的人掌握着權勢,有的人掌握着力量,有的人掌握着知識、財富。有的人卻一無所有。
於是慢慢的。
一無所有的人成爲了罪犯,偷盜、搶劫。
一無所有的人成爲了商人,不擇手段,欺詐哄騙。
一無所有的人成爲了投機者,巧舌如簧,阿諛奉承。
一無所有的人成爲了夥伴,互相擠兌,爾虞我詐。
最終,他們都成爲了“有的人”,但還是有些一無所有的人,他們堅持着自己,守護着信念。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中,他們像是落水的浮萍,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漂浮跌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