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和林辰並排坐在山頂的石頭上，莉莉絲揚起臉望着茫茫遠處的伶江，突然這樣悠悠地吟到。
在八名神靈對戰的緊張戰役中，會餘出她和林辰這兩個閒人，說起來還是因爲華先生的安排。
雖然說作爲凡人的他，站到指揮的位置多少會使得三名主神有些不爽，不過既然這個聯合是由他促成的，那麼這也算是順理成章。
“我們進去探一下真假，林辰同學和夜魔女就請先在外面待機吧。”
這是作爲指揮者的他對兩人下達的指令。
林辰不知道這種佈置算不算明智，雖然說這樣一來如果雅典娜真的設置了陷阱的話，有生力量不會被一網打盡，但是同時也分割了隊伍的戰力。
這裡是人家的地盤，林辰很確信雅典娜的視線一直保持在衆人身上，這樣一來衆人反而容易被他們各個擊破。
更何況，就算教堂裡的陷阱纔是對方的最大籌碼，然後他和莉莉絲能夠躲開陷阱而存留下來，但是憑藉他們兩人的能力，是沒辦法從火神和聖鬥士們的手裡解放其他人的，兩人唯一的選擇就是逃跑，而且還要跑得掉才行。
比較明智的決定顯然是由林辰和莉莉絲潛入教堂，然後邪神和正義之神在外待機，這樣一來即使林辰兩人中了陷阱，隊伍的戰鬥力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但如果真的採取了這種方法，先不說莉莉絲會不會答應，留在外面的正義之神和邪神會不會打起來，如果雅典娜其實並沒有放置陷阱，也沒有想要耍什麼陰招，只是專門在教堂裡嚴陣以待，等待着和來犯的敵人正面決戰的話……
那麼這時候過去的林辰和莉莉絲自然就成了添油戰術中排隊送死的卒子，掛掉了不說還沒有一點成就。
然後這次戰役就變成了葫蘆娃救爺爺，排隊送。
所以，看來看去其實並沒有什麼最好的方案。
說到底只是碰運氣而已，猜測對方的想法，然後堵上一個大概率成功的辦法去執行。
所謂的戰術，也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方，無論如何，雅典娜一方都是在某種程度上佔優勢的。
所以也沒有太過糾結於戰術的必要。
……
那麼時間回到現在。
對於莉莉絲突然吟出的一句詩，林辰頓時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
夜魔女居然還會這個？
根據林辰的語文知識，這段詩句出自唐代作家張繼的《楓橋夜泊》，被選入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第九冊，詩中有景有情有聲有色，將作者羈旅之思，家國之憂，以及身處亂世尚無歸宿的顧慮表現得淋漓盡致，是寫愁的代表作。
雖然說可以寫出很多解釋，不過說到底它的本質，是中國詩，還是古詩。
然後，夜魔女莉莉絲。
謊言與欺詐的魔神·黑暗之魂·永恆之夜的惡魔女王·夜魔女莉莉絲。
雖然頭銜很多，不過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她是西方世界的神，記錄在蘇美爾神話。
這樣一來，一個西方世界的神，帶着深深的眼神吟出中國的古詩，就讓人感覺很奇妙了。
就彷彿是一個大鼻子外國人，穿着一身長衫，然後跑到北京過街天橋上說快板一樣。
當然快板不是北京的……不過這也不重要。
……
“什麼啊，林辰先生的那種眼神。”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很不舒服的東西，莉莉絲的目光收了歸來，轉向這邊。
“好討人厭的眼神啊，就像是在看一個大鼻子外國人穿着長衫，然後跑到北京過街天橋上說快板一樣。”
“……”
被看穿了嗎？
“很正常吧，我的這種反應……”
林辰並不打算掩飾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你看到一個天朝人跑到歐洲大街上唱搖滾……阿不，跳街舞……不，這個……”
雖然很想要將角色轉換一下，然後舉出一個例子來說給對方聽，不過林辰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出什麼合適的。
要怪就怪西方的文化傳播得太廣，已經在整個世界都廣爲流傳了。
相比之下，天朝的文化在對外傳播的程度上，就有些相形見絀。
嘛，儘管說林辰還是因爲沒有舉出一個好例子而有些懊悔，但是莉莉絲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那麼讓人驚訝吧？我啊，以前可是來過這個國家的哦。”
“啊？什麼時候？”
這種事情林辰倒是頭一次聽說。
“什麼時候的話我倒是不記得了，不過神這種東西，只要有信仰就能存在，這樣看來的話，大概是在有傳教士來到這個國家的時候吧。”
雖然含糊不清，但是她這麼說的話，林辰倒是立刻明白了。
作爲高中文科班僅有的三名男生之一，林辰的近代史還是相當穩固的。
我朝最爲黑暗的一段時光啊。
不得不說和這個夜之魔女搭配起來也真是蠻合適的。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莉莉絲反覆吟誦着這一段詩句。
“這個國家的語言，還真是相當神奇的呢。”
“嗯？爲什麼這麼說？”
“唔，怎麼說好呢，如果把這段翻譯成英文的話，意思是可以完全達到的，但是總感覺有些什麼地方少了一點，我說不太清楚，就是有些地方……”
“啊，這個大概就是所謂的‘表意性’吧。”
“表意性？”
“嗯，要對比的話，大概可以說英文只是在文字上行使了工具的作用，但是漢字要更進一步，不僅僅行使文字的職能，還能在某種程度上體現繪畫的特點吧？”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就像是繪畫那樣能給人一種直觀的感受，大概就是這樣。
“這樣啊……”
莉莉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向前挪了挪，從石頭上跳了下去，站到了地上。
雖然說是站了起來，但是高度反而低了許多。
“那麼，林辰先生有過喜歡的人嗎？”
“唔……哈？”
“那麼”的用法似乎有些不太合乎語法的規矩啊。
莉莉絲的話題轉得一如既往的快，林辰覺得自己頓時有些跟不上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