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林辰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外加插在上面的一把水果刀。
“嗚……”
林夜依偎在她的身旁,小丫頭像只小貓似的縮成一團,臉色潮紅,懷裡還抱着林辰的被子直流口水,不知道是做了什麼美夢。
“誒嘿嘿……哥哥……”
癡漢似的笑着,她又把被子抱得更緊了一點。
一陣寒意衝上林辰的脊樑……
……
又找出一條被子蓋在林夜的身上,林辰穿上衣服,獨自走出了房間。
“果然,已經走了嗎?”
一樓的客廳裡,看不到莉莉絲的身影,門口的鞋子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正如她所說的,一覺醒來之後,她就會淡出他的生活,彷彿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可惡……”
林辰握緊了拳頭,他知道自己做的沒有錯,但是心裡卻完全無法釋然。
明明知道等待着她的會是什麼,但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強烈的無力感,如同潮水一般衝擊着他的內心。
……
“罷了。”
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林辰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是神的戰爭,沒有凡人的位置,即使是不死之身也一樣。
儘管心裡難受,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接受現實。
“那麼,就按照原來的樣子生活吧!”
強制將自己昨天的記憶掩埋起來,林辰站在客廳裡伸了個懶腰,做好早餐,然後計劃起一天的行程。
“首先,還是把這些東西給學姐她送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揹包上,那是他昨天爲社團整理的資料,爲了把這些東西弄完,他還沒能趕得上最後一班地鐵。
結果一想到這裡,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天地鐵站裡的遭遇。
他終於意識到了,記憶這種東西,是不受人的控制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算了……”
既然沒有辦法遺忘,那就記着她活下去吧。
林辰嘆了口氣,在心裡這樣決定了。
草草地咬了幾口麪包,他把剩下的早餐放進冰箱裡,然後在桌子上給林夜留了張字條,便帶上揹包出了門。
……
林辰今天起得很早,清晨薄薄的霧氣尚未散去,瀰漫在街道上,帶着幾分寒意。
地鐵站離林辰家並不太遠,坐上沒有幾個人的首班地鐵,一個小時後,他站在了江楓大學的南大門門口。
學校的暑假從今天就已經開始了,大多數的學生也在昨天踏上了歸家的旅途。這種時候還會來學校的人,要麼是買了後幾天的票,要麼就是像林辰這樣,被社團或者其他的什麼事情纏身,而暫時不能離開的。
當然,林辰因爲家住的比較近,所以就算每天過來也是沒有關係的。
順着路走到15號樓樓下,林辰在一扇有些破舊的鐵門面前停下腳步,鐵門的旁邊可以看到一塊掛在牆上的門牌,但是由於長時間沒有清理,牌子上已經沾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不清上面寫的是什麼。
林辰伸手拂去門牌上的灰塵。
“光怪離奇研究社”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顯現了出來。
這便是他參加的社團的名字。
其實在剛剛步入大學的時候,林辰是沒想要參加任何組織的。要知道,他從來都秉承着“事情越少越好”的原則,而且也屬於沉默寡言的那類人,很不擅長和其他人打交道。
然而,當他看到一個身高只有155cm,體型瘦弱的女孩子,搖搖晃晃地獨自站在蕭瑟的寒風中,試圖穩住手中那塊“招社員”的木牌子之後,他的確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尤其是當對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着他的時候,他更是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麼移開腳步,那就簡直禽獸不如了……
於是,他只得硬着頭皮,用一根難寫得要死的鋼筆填了一大堆表格,然後成爲了“光怪離奇研究社”的社員。
……唯一的社員。
之前那個身高155cm,可憐巴巴的“小丫頭”,名叫洛曦,是大他兩歲的學姐,兼社團上司。
……比他矮了一個頭,隨時看上去都像是迷路小孩的學姐兼上司。
林辰必須承認,自己在得知這個事實之後,開始懷疑人生了。
……
正如社團的名字所指出的,“光怪離奇研究社”研究的內容,便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奇談怪論,從各個文明的神話傳說,到人們口口流傳的神怪故事,甚至是街邊小報上的都市傳說,都屬於社團的研究內容。
……真不知道學校怎麼會讓這種社團的審批通過。
不過,也許是因爲人比較少,“光怪離奇研究社”的社團活動比起其它社團也要少上不少,而且平時洛曦學姐對於社團的管理並不怎麼在意,她更多的是沉迷在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和都市傳說裡,林辰需要做的就是成爲她忠實的聆聽者。
有時候,林辰會懷疑自己的學姐是不是因爲太寂寞了,纔會特意建一個社團,招自己過來專門聽她講故事。
“嘎吱……”
破舊的鐵門被林辰緩緩地推開,一段向下的樓梯出現在他的面前,延伸到下方一片漆黑的地方。
這裡明明是每天都有人出入的地方,卻因爲疏於打掃,給人的感覺像是被封印了幾十年的古墓似的。
“說起來,洛曦學姐她多半反而會喜歡這種氣氛吧?”
這麼想着,林辰獨自笑了笑,順着樓梯向下走去。
學校規定每個社團都會分到一間自己的社團活動室,不過顯然只有兩個社員的“光怪離奇研究社”使得他們相當尷尬,於是在一羣中年人的一陣商討之後,15號樓樓下的地下室被分給了他們。
學姐倒是不覺得這有什麼,地下室的空間比起一般教室還要大上不少,正好放她那堆了幾大箱的怪書,只有林辰覺得這個地方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很不舒服。
……
穿過黑漆漆的走廊,林辰在最裡面的那扇木門前停下腳步,伸手敲了敲門。
“洛曦學姐,我可以進來嗎?”
儘管嘴上是這麼說着的,但是他卻是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學姐,你要的資料我整理出來了,在……這啥?”
走進房間,出現在林辰面前的是一副奇異的景象。
倒不如說是一隻奇異的生物?
看上去,這隻生物貌似是一隻倒吊在晾衣架上的樹懶?
只不過這隻“樹懶”穿着衣服,而且裙子下面的粉紅色胖次還華華麗麗地暴露在了青天白日之下。
“呃……新式upup豐胸操?”
站在原地無語地看了半天之後,林辰對着倒吊在晾衣架上的洛曦如是發問到。
“啊,小林辰你來啦?”
洛曦這才注意到門口有人的存在,立刻雙手撐地,把自己晾衣架上放了下來,發覺自己剛剛走光了,她向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地拉了拉裙襬。
“看……看到了?”她紅着臉問。
“沒看到。”林辰將視線轉到一邊。
“真的沒看到?”
“真的沒看到。”
“說謊的話……我會發覺的哦。”
“沒有說謊,什麼粉紅色的蕾絲棉質胖次……我完全沒有看到!”
“呼,那真是太好了。”
洛曦安心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林辰則爲她未來的人生深深地感到擔憂。
有時候他會忘了這個人大他兩歲。
……
“話說,那是什麼?”
他看向屋子的角落。
一進屋子就注意到了。
簡直是想要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在角落裡,地下室唯一能讓陽光透入的那扇窗子下面,電磁爐上正燉着一鍋不知什麼東西。水早就沸騰了,咕嚕咕嚕地冒着泡。
感覺像是什麼危險的化學試劑。
“啊,那個啊,是早餐。”洛曦關掉電磁爐,解釋道。
“小林辰你要來一點嗎?”她問。
“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林辰點點頭,拿起勺子舀起一點湯放進嘴裡。
他早上只吃了幾口麪包,現在正處於餓的頭暈眼花的狀態。
這也正是爲什麼他會昏了頭,居然有勇氣去嘗試洛曦的手藝的原因。
結果,喝到嘴裡的湯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這種味道以強烈的酸味和苦味爲主,輔之以淡淡的泥土氣息,再加上芥末一般的辛辣作爲點綴,殺傷力接近MAX。
然而,爲了不傷到正期待着他的感想的洛曦的自尊心,林辰只能憋青了臉,把嘴裡的“化學試劑”嚥下。
“學姐,這個……是用什麼做的?”他問。
“這個啊?因爲沒有材料了,所以直接用清水煮了土豆。”
“不,恕我直言,但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這些東西的學名叫洋蔥……”
林辰盯着露出水面的紫色蔬菜,如此指出。
“誒誒?這樣的嗎?”
“沒錯,而且就算是水煮洋蔥也不至於有這種味道吧?學姐你是不是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
“唔,我記得當時煮的時間太長了,後來鍋子裡面開始發出一陣的臭味……”
洛曦歪着頭想了想,這樣回憶到。
“洋蔥煮爛了當然會發臭吧……然後呢?”
“爲了中和這股味道,我就向裡面倒了半瓶六神花露水。”
“那根本就不是能用來作爲食物的東西吧!”
“除此之外,還有一瓶沐浴露,半袋洗衣液,半瓶香水,以及兩片蚊香。”洛曦掰着手指說到。
“解藥!你有準備解藥嗎?會死的……嚐了這種東西的我一定會死的吧!”
林辰的內心生出一絲絕望。
於是,這就是他的學姐,兼上司。
比他矮了一個頭,隨時看上去都像是迷路小孩,而且極度缺乏常識,還做得一手好黑暗料理的學姐兼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