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憋着什麼話都沒講, 對着盒子也沒動手。只是眼神在盒子上那麼溜了一下,又看了眼哥哥和路晨,他輕輕的說“哥, 你嘴角有殘渣。”
說完他就低頭接着翻弄手上的東西。
顧鬱一愣, 馬上用手去擦拭, 卻並沒有發現。
“我騙你的。”少年嘴角翹了下, 卻沒有絲毫笑意“還真被我猜中了。我想着路晨跑出去幹什麼呢。”
“那麼怕我吃了你給我哥買的東西?”少年說的全是譏諷“既然如此, 吃的乾淨點,不要這麼拙劣。既然不待見我,就別裝出什麼想着我的樣子, 何必?你們累我也累。”
“不是的。小浛。”顧鬱看到弟弟生氣立馬又急了“不是的,只是剛纔那盒點心包裝都壞了, 我知道拿過來你也會不高興。”
“哦?”少年又看了他們一眼“那麼急着拆?還是在哥你的房間裡拆?都明擺着不想給我了, 哥, 你這話是想炫耀還是怎麼的?”
顧鬱手足無措,想說又怕自己笨口拙舌的讓弟弟大怒。再說這是他不對, 明明就該先讓弟弟挑選,偏偏自己昏了頭的先吃了。
“那個,其實我買的口味不一樣。”路晨開口打破尷尬的氣氛,他可不想讓少年嫌棄他,要是顧浛認定了他只想着顧鬱不想着他, 他可是會內牛的“這一盒你喜歡的口味。”
有些緊張的特特仔細打開了盒子, 小心的拿出裡面的點心巴巴送到了少年面前“你嚐嚐看, 你嚐嚐看。”
“來來來, 如果不喜歡你告訴我, 我下次給你買其他的。”路晨咳嗽一聲,愈發有點尷尬。只是他的情緒並沒被兄弟兩發覺。顧浛看了他一眼, 張開口咬了一下。
小小的一下,不帶絲毫曖昧旖旎。
可如此的動作,看在眼裡落在心上,路晨又覺得心下煩躁,有些的熱。
“那個,你不喝點什麼?會不會口渴?”他話音剛落,少年輕輕一瞥如同鉤子般讓他再次恍惚,不行,不能這樣,絕對不能這樣。
他藉口離開房間,有些煩躁,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明明之前對待少年只是當做弟弟,但現在他的心情和兄弟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很危險,很危險,要是把持不住天曉得會發生些什麼。
顧浛還小,他還太小,又生病,他不能放縱自己的情感。
“路晨,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出來?”
“沒沒沒,沒什麼。”突然一把拉住了顧鬱“小鬱,下午陪我出去轉轉?我也一段時間沒回來了。”
“啊。”有點猝不及防,但顧鬱還是點頭答應“我等下和爸媽說下。”
午飯也是吃的安靜,按照路晨性格本應該是熱鬧討喜,可是見到少年他心中的情緒就會氾濫就會不對勁,而顧家還以爲他是有點拘束,因此在他提出下午出去後就一口的答應了。
“哎,可惜小浛不能出去。”顧母看着關着的房門“他都沒機會出去好好玩玩。啊,對了”
顧母突然想起什麼“這幾天要帶小浛去醫院檢查,今天正好有空,就今天吧。不然我們出去了小鬱在家也無聊,要他陪着小浛去醫院也是有點委屈他。正好了今天。”
醫院仍舊是有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顧浛經過檢查,情況還算穩定但要怎麼好轉這輩子是不可能了,順帶着配好了應急的藥。
他一發病,若是沒有及時吃藥也會喪命。
走出大樓,趁着陽光不錯,便在外面稍微的轉悠。
“爸爸媽媽,我想去見個人。”少年臉色略有些蒼白“不知道他情況怎麼樣了?”
“是那個之前你一個房間的?好的,我們陪你過去。”
敲了敲門,聽到裡面輕輕的聲音,顧浛推門進去。在病牀上躺着臉色和紙一樣白的少年,他的手上還在掛着水,他就躺着,眼神空茫無波無瀾。當看到顧浛時,他露出了很淺很淺的笑容“是你啊。”
“恩,是我。”顧浛走到一邊凳子上坐下“你現在……”
“我……我”莊原,也是少年就看了下窗戶,聲音很淡“我不過是在等死罷了,早晚的事情。你其實也用不着來看我。”
顧浛沒勸他什麼,他知道莊原的病情比他嚴重太多,即使沒有情緒波動,沒有勞累,即使躺病牀上也不過是捱日子。當時他和莊原一個病房,沒見到他笑沒看到他哭,這個少年就如同精緻的娃娃,情緒總是一掠而過,不留絲毫痕跡。顧浛也是身體弱,三天兩天休息,在學校裡也沒什麼朋友,男孩子根本看不慣他這種病病弱弱比女生還嬌氣的同學,算來算去,莊原多多少少還能勉強算是他的朋友。
只是這個朋友,興許過些日子也會消失。
“我……”
“你是不是有些寂寞。”莊原冷靜的說着“其實對比我這樣,你很幸福。我不知道外面什麼樣子,我父母現在也難得過來。早早晚晚總是要走,也許他們對我感情不深也不用太難過。”
“你現在可以走,可以回家,趁着這些寶貴的日子,好好的過。”
莊原轉頭看着顧浛,眼神溫柔似水“你可以把我的份也一起過。這麼長的時間裡,你可以算是我的朋友。”
“恩。”雖然這不是自己的世界,但存在的人都是真實,所處的空間也是真實,身上的病痛同樣的真實。他看着蒼白的少年,彷彿能感覺到生命在一點一點流逝。
“醫院的病菌比較多,你還是早點離開。”莊原說了太多的話,有些疲憊“你……能來看我,我覺得胸口有點暖。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情,不過我還是有些想笑。”
“你要好好的。”
“好,有空我會再來看你。”
--雖然在這個世界裡我不可能會好好的,但是我會在屬於自己的時空把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兩個少年,一個坐着一個躺着。一個活在殘酷的真實中,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一個活在虛幻的希望中,所有人都爲他編制了日後會好轉的謊言。
但他們面前的,都是或近或遠的永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