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銘嘯幾乎明白了項染意欲何爲,他轉過頭去看向楚若,溫聲說道:“純兒,你意下如何?”
楚若淡然淺笑,毫不畏懼地說道:“但憑父親決定,女兒無所畏懼。”
楚若真心感謝項欣冒着危險相告,要不然,她今日真的很難逃過這一劫妲。
古代人最信奉的便是這種滴血認親法,並沒有什麼親子鑑定方式禾。
楚若已經弄好了一切,經過半個多時辰的休息和走動,想必血液也已經循環了。
最重要的是,楚若怕有個萬一,事先早做了安排,她與項銘嘯和邱然的血勢必都會合在一處的。
畢竟項銘嘯跟邱然的血型有一定的機率不屬於同一種,很有可能會產生與另外一種血不相溶的反應……
“好,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大家見證一下!”項銘嘯意味深長地看向大夫人,意有所指地說道。
“這樣一來也好,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偏聽偏信,認爲你是鄉野之女,覺得你不是我項銘嘯的女兒!”
說完之後,他揚聲命令道:“管家,準備兩個水碗過來。”
“是。”管家聽命而去。
項染心中一驚,微有詫異地看向楚若,怎麼她一絲也不害怕?莫非真的是因爲她們錯怪她了?
項染偷偷地將目光掃過母親,卻發現此時的母親對自己怒目而視,更是害怕的不敢在說話。
此時此刻,項染退不下去,也不敢向前,便只能尷尬地站在遠處,等待檢驗結果。
大夫人微不可查地朝着郭媽媽使了使眼色,郭媽媽便快步離去
須臾,管家帶着兩個丫鬟端着兩碗清水上來,放在早已擺好的大桌子前。
楚若率先走上前,先行咬破自己的手指,滴入兩個水碗中,清冷地說道:“純兒已經準備好,請母親和四姐來做個見證。”
大夫人和項染走上前,緊緊地盯着碗中的血漬。
須臾,大夫人擡起頭來,含笑溫聲說道:“純兒,今日委屈你一下,等檢查完以後,母親定會給你做主的。”
“一切但憑母親做主。”楚若溫聲說道,心中卻把這兩個狐狸母女給罵了一遍。
做什麼主?做個屁的主……人都跑光了,你能把你女兒給抓起來治罪?假惺惺!
項銘嘯走上前,咬破手指滴入其中一個水碗中。邱然也隨後走了過來,使勁咬破手指,將血滴入碗中。
不多時,只見每個碗中的血液都不相溶,反倒呈現兩抹相當明顯的血滴。
這樣的現象無疑表明,楚若跟兩個人的血跡完全不相符,不屬於父母與子女的關係。
項染心中冷笑,原來項純是在故作鎮定,還以爲真的是不怕所有驗證呢。
她得意地揚起脣角,故作訝異地問向大夫人:“呀!母親,您看,兩個碗裡的血滴爲何都不能融爲一體?”
邱然錯愕地看向碗中,肯定的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純兒就是我的親生女兒,絕對不會有錯的……”
她迷茫無助地看向項銘嘯,哽咽地說道,“老爺,請您相信妾身,純兒真的是咱們的親生女兒啊!”
說到這裡時,楚若明顯發現邱然的精神又有些不大對勁。
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心道一聲,糟了,連忙走上前緊緊地握住邱然的手,低聲安慰道:“請您放心,事情一定有什麼蹊蹺。純兒會處理好一切,若是您再無法鎮定自己的心神,純兒和父親都於心難安。”
楚若手間的力道加重,給邱然傳遞着溫度。
邱然察覺到楚若的碰觸,仰起頭看向楚若充滿自信的雙眼,這才稍稍好了一些。
她也發現自己精神不大好了,連忙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是我太過魯莽了。”
就在項染說完那些話以後,衆人都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
這些年來,項府確實有不少冒名頂替的女子上門認親,都被項銘嘯和邱然給識破了。只有楚若直接是被項銘嘯領進門的,身上還有邱然所贈的家傳之寶,上面還刻着一個“純”字。
所以,他們從來都有沒理由懷疑楚若的出身與來歷。沒想到血液竟然無法相溶,可見面前的這位七小姐是假冒的了。
項青和項藍對望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擔憂。
他們齊齊望向楚若,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項銘嘯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剛剛楚若明明是戳定的與自己說沒問題,所以他才同意滴血認親的。
莫非是他太信任楚若了,所以才疏忽大意了?
就在大夫人將要宣佈結果的時候,楚若伸出手揚聲說道:“且慢!”
她的這一聲雖然不響亮,但是已經傳遍了四周圍,深入到每個人的心裡。
楚若緩緩走上前,將碗裡的水沾到舌尖輕輕舔了舔,恭敬地對項銘嘯說道:“父親,請您明鑑,這兩碗水中都被人兌了不明物質,味道微苦,不管是如何滴進入也不能相溶的。”
剛說完,楚若扭過頭去看向項青和項藍:“請二哥和三哥過來一試。”
項青和項藍點了點頭,快步走上前,咬破彼此的手指,與那血液都無法相溶在一處。
大夫人被當中打了臉,雙眸裡閃過一抹殺意,好一個七姑娘,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讓她的親兒子來做試驗,豈不是要讓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嗎?
她失笑一聲,柔聲說道:“還是純兒比較聰明,可能是下人準備水時,不小心摻上了別的東西。要不然就算了吧,咱們也別滴血認親了,免得被別人笑話。純兒定是老爺的親生女兒……”
“母親,此言差矣。”
“純兒覺得這水裡有問題定跟端着水的人有關係,天下之大,許多東西都會在水裡產生不同的反應,爲什麼偏偏會摻雜上這種會使血液不相溶的雜質呢?”
“因爲,純兒覺得,父親和母親應該先行審問一下那兩個端着水的丫鬟,她們究竟是動了什麼手腳!”楚若快速打斷了大夫人的話,轉身指着兩個丫鬟,冷聲說道。
那兩個丫鬟一聽,頓時嚇得都傻了,她們跪在地上不斷地求饒着,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
項銘嘯沉吟片刻,怒聲呵斥道:“大膽賤婢,竟然做出如此以下犯上的事情來,你們還不快從實招來?若是敢有半分欺瞞,我定不饒恕你們!”
“奴婢是冤枉的,冤枉的啊!”丫鬟們一口咬定跟自己無關,連管家都難辭其咎跪了下來。
楚若掃了兩個丫鬟一眼,對項銘嘯說道:“父親,只要檢查一下她們身上或者手上有沒有沾染那些物質便可以,這個可以查出來,醫書上的名稱叫做:者還子。”
“老爺饒命啊,七小姐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一不小心把那些東西摻雜到水中了,只是沒想到是跟滴血驗親有關係的!”
其中一個丫鬟嚇得直哆嗦,知道自己將要被查出來,害怕得涕淚交流,不住地磕着頭。
項銘嘯蹙眉看向她:“簡直滿口胡言,來人!先關到柴房裡去,派人嚴加審問!別讓她杵在這裡,污了衆位賓客的眼!”
“是,小的遵命。”這時,兩個小廝走上來,將那個丫鬟連拖帶拽的拉了下去。
楚若平心靜氣地褔身下拜道:“純兒肯定父親和母親,請再度派人端上清水來,女兒堅持要滴血認親。如若不然,今日的事定會成爲滿京城的笑柄,縱使女兒真的是項家的骨肉,也定會被人恥笑,說女兒鳩佔鵲巢的。”
“好,就依你所言。”項銘嘯吩咐下去。
不一會兒,項銘嘯的貼身護衛便端着兩碗清水上來,放在了桌子上,並且將剛纔那兩碗有問題的水端了下去。
楚若走上前,伸出手指用舌頭舔了舔,每碗都不落下。
趁人不備時,她早已將無色無味的藥末摻在水裡,故意用手又沾了沾水。
主要也是爲了以防萬一,怕身體裡的血液不能在短時間內完全融合。
“啓稟父親、母親,水完全沒有問題了。”說完,她把剛纔的傷口又擠出來,當着衆人的面又把血滴入了碗中。
項銘嘯和邱然前來,紛紛將血滴入不同的碗中。
大夫人微微閉上眼睛,罷了,今天的事情做得太多,若是再阻攔下去,恐怕自己都要引火燒身了。
她不動聲色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有些發呆的項染,蹙眉說道:“染兒,你認真看着,別人中傷你的七妹,但是你要對純兒更加好,知道嗎?”
項染心有不服,但還是恭敬地說道:“是,女兒明白。”
她也死心了,這件事情連母親都出馬都擺平不了,可見人家項純真的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了。
而且項純還會醫術,即使動什麼手腳都會被她看出來的……
只是,項染心裡更加痛恨楚若,只怕今天過後,項純的名聲又將掀起一層巨浪,被人們聲聲讚揚了!
項青和項藍親眼所言,那碗中的水漸漸溶於一處,他們驚喜地說道:“父親,溶合一處了!真的相溶了!”
邱然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緊地盯着楚若,雙脣微微顫抖。楚若安慰地看向她,示意她可以放心了。
項銘嘯看到那兩碗溶合的血水以後,朗聲大笑,對權龍和權虎說道:“爲了表示公正,端到大家的面前去看一看吧。”
“是。屬下遵命。”兩個人端着水走向衆人面前,只需站在前排的人看兩眼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不禁自動自發的鼓起掌來,異口同聲地說道:“七小姐好樣的!七小姐是項家骨肉!”
郭夫人將一切都看在眼中,深深地看了楚若一眼,若是有這樣的兒媳婦來治理郭家,那真的是國家的榮耀。
但是,她心中明白,只怕小姑郭沁香心中更加厭煩項純了,當初想要讓郭邁娶項純,也不過是爲了壓制那小姑娘。
但是如今看來,只怕屆時郭府上下會被那小姑娘治理的服服帖帖……
郭進和郭邁詫異地看向似乎是在發着光的楚若,不由地更加欽佩她。
尤其是郭邁,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可救藥地被那個叫項純的七表妹給迷住了。
她越是不願意搭理自己,他就越是想要親近……
楚若滿意地看着衆人將這件事情消化,承認她是真正的項家七小姐,脣角漸漸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重要的是邱然相信,儘管她知道邱然一直都相信。
還有便是,終於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了,若不是有項染和大夫人精心安排的第一次摻雜東西,她的第二次也不會如此順利。
接下來,衆人的焦點都聚集在項家七小姐的身上,儘管她什麼話都不再說,卻依舊最光彩奪目。
然而,更讓人們震驚的是,一向都不怎麼出席這種年輕人的宴會的項家老太太居然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她年輕時可是雷厲風行的奇女子,許多人都知道她的能力。
尤其是在項銘嘯做到丞相之位時,項母語重心長的勒令他不許貪污受賄,更不做對不起老祖宗的事情,深深被人們讚揚。
她拄着龍頭柺杖,在丫鬟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高臺處。
項銘嘯和大夫人等人立即躬身迎接,楚若也恭謹地褔身,等待老太太的到來。
老太太滿臉含笑,接過項銘嘯的手,將胳膊順勢搭在了他的手上。
但是面對兒媳婦郭沁香,她卻裝作沒看見一般,走向楚若柔聲說道:“乖孫女,祖母許久沒有見到你,心裡想念得緊。纔剛聽丫頭們說今日是銘嘯專門爲你準備好的宴會,所以我老婆子便巴巴的趕了過來,希望你別嫌我老態龍鍾纔好哇。”
說完,伸出手去,示意楚若扶着。
楚若會意,連忙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柔聲笑道:“祖母說的哪裡話,純兒豈敢有嫌棄祖母之意?您這樣一說,倒叫純兒不知如何自處了。”
大夫人看着空空的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當衆被老太太給甩了臉子,她可真真是沒臉了。
她惱怒地瞪了項染一眼,若不是項染出了這個餿主意,自己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項染委屈地垂下頭,事情能全怪她嗎?母親自己不也是急於求成麼……
老太太站在高臺上,樂呵呵地看着一衆人,溫聲說道:“諸位遠近的親戚好友們肯捧場給我七孫女來做個見證,老身感激不盡。今日叫我們自己家人鬧笑話了,真是過意不去。”
有些人心中竊喜,這可不是在暗中貶低大夫人呢嗎?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老太太說的話都叫人挑不出短來。
老太太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自從純兒第一天進門,我就知道有人心裡不滿意。”
“我老婆子就怕家裡起紛爭讓外人笑話,所以特特表明,純兒便是我的乖孫女,別人也不許欺負她。可是剛纔我在來的路上,聽說人羣中有人質疑純兒的身世,這是在向我老婆子吶喊示威嗎?嗯?”
此話剛一出口,衆人都聞風喪膽,不敢再說話。
老太太雷厲風行的性子在年老時還保留的相當完整,以至於她從不輕易出山,一旦出山,所有人都要給她三分薄面。
項銘嘯聽到母親發怒的前奏,低聲勸慰道:“母親,請您息怒。”
“祖母,已經過去了,純兒不敢有些許怨言。”楚若也由衷地勸慰道。
不管怎麼說,對付那幾個軟腳蝦,楚若還是遊刃有餘的。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楚若一眼,無奈地說道:“丫頭,祖母知道你是個孝順又有善心的好孩子,可也不能一味的這樣被人欺負。”
“從前我就說過,誰若是敢質疑你的身份,便是跟我這個孤寡老太婆過不去。如今我身體越發不好了,沒想到竟讓別人誤以爲我說的話便是放屁,從不考慮着要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