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狷庶女(40)
楚若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嗔道:“紅鸞,你什麼時候學會這般會察言觀色了?還真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呢。”
“唔,你這是在嘲笑我吧,我可是聽出來了呢。”紅鸞眼脣輕笑,對楚若無奈地反駁道。
其實,楚若是聯想到了自己當初回答紅日國的那三個問題中,最後一個關於火藥大炮的答案。
她早在知道貞太后與紅日國勾結時,便在心裡策劃着這一切,並且讓楚旭昭按照她設計的圖紙,找能工巧匠去製作了。
只是這段時間兵荒馬亂的,楚若也沒有來得及細問什麼騭。
當天下午,她便帶着紅鸞和靈犀,離開軍營去洛陽城了。臨走的時候,楚若特意叮囑鳳傾天,務必不要再讓貞太后和鳳弄絕逃回大亞王朝,要嚴密把關,不允許有船隻靠近江岸。
洛陽城裡已經是羣龍無首,皇宮裡雖然駐紮了鳳傾天的軍隊,皇宮裡卻沒有任何的主子妃嬪。
鳳弄絕的那些妃子都被押入大牢候審,就連文武百官裡一些奸佞之徒也在此時被鳳傾天關入了監牢裡昴。
一些暫時還沒有被處理的大臣們紛紛慌張不已,生怕鳳傾天反過來將他們給治罪。而那些清流派的官員們一向都是不偏不倚,倒沒有什麼好怕的。
楚名揚此時是閒散在家中的將軍,並沒有任職什麼人。
鳳傾天沒有把他也抓進大牢之內,是看在他也被貞太后追殺的份上。再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因爲鳳傾天恍惚中總覺得他面前的“若塵”就是楚若,雖然她總是不讓他逾越,他的心卻不聽使喚。
回到洛陽城內,楚若看到了一些因爲戰亂受傷的百姓,正半倚在牆根下,痛苦地呻-吟着。
她於心不忍,對紅鸞說道:“你去從楚記商行裡支取些銀兩和食物,派發給他們吧。”
“好。”紅鸞點了點頭,將楚若送到楚府後,便跟着楚夢瑤一起去開倉賑濟受難的百姓了。
“若兒!”方若華擔憂地走上前來,捧着楚若的臉左看右看的,頷首說道,“好,好,真好,你的臉全部都好了,對嗎?”
“是的,姨娘,我現在一切都好多了,承蒙姨娘掛念。”楚若笑着說道。她看向站在一旁也隱隱有些淚痕的柳詩,走上前溫聲說道,“夫人,這次戰亂也讓您受驚了。”
柳詩搖了搖頭,對她說道:“這倒沒有什麼,只是老爺忽然被貞太后派人暗殺,把我們嚇得都夠嗆,成天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委實不怎麼好受。若兒,你一切都還好吧?”
“挺好的。”楚若點了點頭,訝異地看着身後,除了她們兩個以外,便只看到了一向木訥老實的七姨娘。沒有三姨娘和四姨娘的身影,也沒有見到楚名揚。
她蹙眉說道,“三姨娘和四姨娘怎麼不見?還有,爹爹去哪裡了?”
“老爺在書房裡呢,近來無事,他便都在書房裡練習書法。”柳詩含笑說道,並沒有提起三姨娘和四姨娘。
楚若明顯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也不是很關心三姨娘她們,只是覺得有些蹊蹺。
當下也沒有再問,決定先去見見楚名揚。她對方若華她們說道:“我去見見爹爹,吃飯時再跟你們細說。”
說完,便走向偏廳裡面,順着角門出去了。
飛雲正坐在院子裡百無聊賴的看着天樞練武,她覺得生活好生無聊,整個洛陽城也已經逛遍了,實在無趣得很。心裡不禁想道,要是楚姐姐能夠在身邊就好了,就算是無聊的地方,只要跟着楚若一起去,就會十分開心。
就在她這樣想着的時候,眼前一花,還真的看到楚若了!她揉了揉眼睛,詫異地說道:“老天!我不是在做夢吧?怎麼剛剛想到楚姐姐,她就站在我面前了?”
楚若看向依舊可愛又活潑的飛雲,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腦門,脆聲說道:“自然真的是你楚姐姐啦,你這丫頭白日還做什麼夢?”
“啊!楚姐姐,真的是你呀,我可想死你了!”飛雲見狀,笑着站起身來,猛地撲進楚若的懷抱裡,對她激動地說道,“自從跟你在洛陽城分別後,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還以爲你們要在江邊戰鬥很久纔回來呢!”
聞言,楚若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說道:“戰爭暫時還沒有打完,但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我這次回來是有正經事辦的,現在先去我父親書房裡說會兒話,晚上我再聽你叨叨啊。”
“唔,誰愛叨叨來着?我纔沒有你家的九小姐愛叨叨呢。”飛雲嘟着嘴。
她深深地感覺到,原來自己不是最愛說話的那一個,楚府的九小姐楚憶仙,說起話來簡直是沒完沒了。
“那樣不就正好了?你跟仙兒一起說說話,彼此也算是做個伴兒。”楚若失笑地說道。她擡起頭來看向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天樞,不禁好奇地問道,“天樞,你沒事時也別老練劍,多陪飛雲玩玩,省得她悶得慌。”
天樞聞言,鄙夷地瞥了飛雲一眼,好不給面子地說道:“她每次說話都支吾個不停,誰有空聽她叨叨來着。我還不如多練練劍法,提高一下武功造詣呢。”
“呸呸呸,你哪裡是在練劍?分明是在吸引一大票妙齡少女的芳心,就連楚家的九小姐都被你給勾-引上了!”飛雲沒好氣地吐了吐舌頭,心頭有些悶悶的。
“喂,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跟九小姐有關係了?她是說她想學劍,人家可沒跟你似的花癡到一定的地步。”天樞不以爲然地反駁道。卻沒看到飛雲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反應過來時,飛雲已經氣呼呼地跑掉了。
天樞困惑地撓了撓頭,疑惑地說道:“我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嗎?怎麼她氣呼呼的就跑了呢?”
楚若搖頭失笑,對天樞說道:“你可不要太過粗心大意,總是一味地用頂撞她的話來博得她的注意,卻沒想過她也是個姑娘家嗎?再說了,飛雲年紀還小,你要是能把握好機會,說不定這個媳婦就跑不了了。”說完,便笑着離開了這裡,繼續向楚名揚的書房裡走去。
聞言,天樞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似乎是聽懂了一些,又像是什麼都沒聽懂似的。他一回頭,見飛雲早就跑得沒影兒了,趕緊快步追了上去。
書房內,楚名揚正在奮筆疾書,唯有這樣,他的一腔熱血纔不會再困擾着自己的心扉。年輕時,他征戰沙場,爲的便是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是漸漸地高升以後,便有許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
如今終於在死裡逃生後暫時安定了下來,可誰又能保證下一次不會再遇到這樣進退兩難的事情?聽到敲門聲後,楚名揚朗聲問道:“誰?”
“爹,是我,我回來了。”楚若在外面心平氣和地說道。
“若兒?”楚名揚聞言,心中一喜,站起身來,繞過書案走向門口處。
打開門後,一臉成熟穩重的楚若就站在那裡,正在對着他淡然微笑。楚名揚心中一暖,激動地扶住楚若的雙肩,溫聲說道:“你怎麼在這樣一個時候回來了?前線都還好嗎?”
“唔,爹爹如此關心朝廷,女兒自然是知道的。”楚若笑着與他一同進了書房,對楚名揚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滿意地說道,“爹爹老當益壯,若是再上戰場殺敵,定能所向匹敵。只是女兒不願意看到爹爹再受什麼危難,爹爹能明白嗎?”
楚名揚聞言,長嘆一聲說道:“爲父已經年紀大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索性你六弟在軍中一直都表現頗佳,很有爲父當年的風範。邊疆戰亂不斷,也是磨礪他的好地方。爲父不求他能位居高位,只希望他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捍衛我大亞王朝的河山!”
“嗯!爹爹好氣魄,六弟也定能爲國家爭光的!”楚若點頭笑了笑,坐下來對楚名揚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面色凝重地說道,“爹爹,現在我軍與貞太后的軍隊隔江相望,我們不能過河,卻也不能任由他們在那邊找機會再翻身。所以我想着製造火炮,把紅日國打得不敢再保護他們。”
“火炮?”楚名揚聞言,詫異地睜大眼睛看向楚若。
他對這個女兒從來沒有太過了解過,所以也不知道她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但是他知道,這個女兒一直都是有主見有擔當的人,有許多事情的見地比他這個處事多年的人還要獨特與老道。
他微微蹙眉說道,“軍中有神武大炮,但是射程特別近,只能在近百米的距離內攻擊。那紅日國與我們隔江對望,但是至少有千里之遠,你又如何能夠保證能夠絕對可以射到他們呢?”
楚若微微沉吟,她前世曾經蒐集過有關大炮的構造和研究,所以還是很有信心的。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對楚名揚說道:“射程不是問題,我自有辦法四兩撥千斤。只是我要多多籌集火藥,硫磺是必不可少的。爹爹的軍中如果有的話,可以給我一些。或者說,你有相熟的兵部內的人,用借的或者是買的都可以。”
“這個不是問題。只是把貞太后與鳳弄絕他們趕盡殺絕了未免也太殘忍了。而且,我的恩師——國師也跟貞太后他們在一起,肯定也是在劫難逃的。當初他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忘懷的。”楚名揚有些感慨地說道。
楚若聞言,蹙眉對他指點道:“爹,你報答了這麼多年,也都夠了!他們不思進取還禍亂百姓,又能怪得了別人嗎?”
聽到楚若這樣一說,楚名揚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也是太過助紂爲虐了,這些年來做了這麼多事情,真的也夠報答的了。
他點頭輕嘆道:“好吧,爲了百姓們的安居樂業,爲父也不去計較那麼多了。如果說我對他們還有一絲愧疚之心,早在貞太后和鳳弄絕派人暗殺我時,就已經失望得全部消散了。”
“爹爹能夠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楚若見父親終於完完全全想明白了,欣慰地笑了笑。關心地對他問道,“對了,爹,剛纔怎麼也沒看見三姨娘和四姨娘?”
楚名揚聞言,微微垂眸,面上有些難堪。
楚若心細如髮,她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面色微沉,淡淡地說道:“她們是不是嫌棄你當初被貞太后追殺,所以回到各自家中去了?”
“咳,過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那兩個人在楚府裡的時候我也沒虧待過她們,現在走了就走了吧,也省心多了。我年紀這樣大了,真的有些承擔不起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楚名揚有些感慨地說道。
看得出來,他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些的。畢竟三姨娘和四姨娘都陪伴了他那麼多年,即便是沒有真情也有日久生出來的親情了。更何況,她們還是給她生下女兒了呢。
楚若輕咳一聲,也不欲多說。站起身來向楚名揚說道:“爹爹好生休息,我先出去找二哥商議事情。”
“好。若兒,你也要多注意休息。”楚名揚也隨着站起身來,跟着楚若走到門口,語重心長地說道,“八皇子的事情我也已經聽說了,若兒,你還是不要太着急了。”
“我知道的,爹爹,謝謝您的掛心。”楚若點了點頭,含笑離開了這裡。
這次楚若的行動很順利,楚旭昭那邊準備好的能工巧匠也很努力製造着,所以在十天後,她帶着衆人將研製好的火藥大炮推到了江邊上。
鳳傾天聞風而來,見楚若身穿一襲戎裝,那頭上的面具還是沒有摘下來。他走上前,溫聲問道:“若塵姑娘,事情可都安排妥當了?”
楚若點了點頭,回過身去指向那些大炮,對鳳傾天說道:“殿下請看,這是專門針對射程研究出來的火炮,我們不需要太過接近他們的島嶼,可以先試圖在江邊射擊試試。如果射程不遠的話,可以放入船隻中,稍稍行出一段路途再開炮。但是火炮很傷人,最好是隻在無人的島嶼上轟炸,讓紅日過的皇帝對我們有所恐懼就可以了。”
聞言,鳳傾天頷首,表示同意她的觀點。畢竟傷及無辜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做出來。當即,紅鸞帶着衆人將火炮擺放在江邊,瞄準好以後,楚若一聲令下,第一炮開始轟擊。它的距離在紅日國的一個島嶼上轟炸上去,連紅日國境內也察覺到了震盪。
紅日國的皇帝聽聞對方是用的新鑄造的火炮,又想起從前紅日國派出使者刁難大亞王朝時,曾有一女子曾談論出大炮一事,頓時大驚失色。
他眉頭緊皺,內閣大臣們紛紛都上表,請求皇帝將貞太后和鳳弄絕交出去,以免損傷紅日國的國體。
可是,紅日國的皇帝有些猶豫了,畢竟他們是有過盟約的,不能輕易毀約。就在這時,一道更響徹的震盪聲傳來,衆人感覺到身子都跟着震盪起來。
紅日國的皇帝心理防線終於被攻破,命人舉着白旗,向楚若這邊傳遞再也不保護貞太后等人的信號。
鳳傾天見狀,頓時喜不自勝。
他看向楚若,由衷地稱讚道:“姑娘真是好計策!沒有了紅日國的幫助,貞太后和鳳弄絕一定會繳械投降的。”
楚若聞言,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一場皇位的爭奪戰快要結束了。
但是她的愛人卻還是沒有找到,連音訊都沒有。如果此時此刻她派人明目張膽地去問,說不定會更加害了鳳無涯。
她愁容滿面地轉身,回到了營帳內。鳳傾天不明所以地看着楚若蕭索的背影,不知道她究竟爲何事所困,卻有不好直接去詢問的。
紅鸞跟着楚若一起走回營帳內,爲楚若沏了杯茶水,遞了過去溫聲說道:“楚若,戰事結束後,無涯師兄也一定會回來的,你放心吧。”
“怕就怕對方不是要無涯的性命,而是對他的身心來折磨。屆時不知道無涯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害怕他會承受各種各樣非人的痛苦。”楚若不無傷感地說道。
她跟鳳無涯從相愛以後,分分合合數次,卻從沒有這般長久過。心裡隱隱地有些擔心,卻又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紅鸞無奈地輕嘆一聲,人世間的愛情就是這般甜蜜又痛苦。
她能理解楚若此時此刻的心情,只希望鳳無涯能早日平安無事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