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銀的叛變,直接導致了異族軍陷入絕地。
“本王恨不得將這個牆頭草碎屍萬段。”步度根咬牙切齒道。
可是說完這句話,步度根才發現其他人根本沒說話,每個人都低着頭,誰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本來有川軍追擊就已經是死路,現在鮮于銀 冒出來,只要拖住一時半刻,川軍就會殺到,到時候是什麼結果,誰都清楚。
許多人已經絕望,一些鮮卑烏桓勇士竟然不由自主丟了戰刀,戰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等等,聽我說。”軻比能突然大聲喊道,勒馬面向全軍:“我們現在只有一條生路,用一支軍隊斷後,誓死不退,擋住鮮于銀和川軍追兵,拖住他們,爲其他部隊爭取時間,這樣我們纔有生路,才能保存我們族人的火種。”
“鮮卑勇士們,請讓拿出你們的勇氣,爲祖先留下最後一絲血脈。”軻比能抽出戰刀,向全軍大喊。
所有人聽得懂軻比能的意思,現在這支軍隊,是鮮卑和烏桓的最後生力軍,如果覆滅,除了兩百多年來一直躲在東北深山老林沒出來的鮮卑人,鮮卑和烏桓這兩個東胡部族,就要像東胡五部的其他三部一樣,湮滅在歷史長河中。
可是,這個時候斷後?誰斷後誰送死啊。
步度根,泄歸泥,蹋頓,誰願意斷後?其他鮮卑和烏桓將士誰願意斷後?
“我軍傷亡慘重,不能斷後,斷後也沒用。”
“那你看我泄歸泥這把老骨頭,還能打嗎?”
“我們烏桓人戰力在你們鮮卑人之下,殿後更沒用。”
蹋頓本來是有一定武勇的,可是現在他麾下幾千烏桓人。是最後的烏桓人了,正如軻比能所說,這是最後一點烏桓血脈了,憑什麼讓烏桓人爲鮮卑人斷後?
蹋頓纔不吃這個虧呢。
“既然如此,那我軻比能就斷後吧。”軻比能看着衆人,彷彿無比失望,沉重地做出了決定。
所有軻比能麾下的鮮卑人都詫異地看着首領,不是他們那麼怕死,而是覺得這個時候自己的部族爲其他部族殿後。很冤枉。
“你,軻比能,你當真?”步度根不可置信地看着軻比能。
軻比能策馬走進步度根和泄歸泥一些,“我鮮卑人自兩百多年前入主北部草原,經檀石槐大王苦心經營。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大鮮卑不能在我們手上斷絕。
總要有人斷後的,兩位,你們保重,軻比能死後,希望你們能保存好鮮卑族,蟄伏待變。他日一定要讓鮮卑部族強盛,對得起今日我軻比能和鮮卑勇士流淌的血。”
看着軻比能的決絕,步度根和泄歸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在斜望坡被川軍騎兵圍攻時。也是軻比能打出了旗號指引出一條通路。
要不然以當時混亂的鮮卑軍,估計沒幾個人能衝出來。
而現在,軻比能竟然主動要求殿後,以部族全滅代價保存鮮卑火種。讓步度根和泄歸泥心裡都不好受。
年老的泄歸泥拍着胸口向軻比能行了個禮:“軻比能大王雖然年輕,卻是我鮮卑人英雄。軻比能大王放心,如果我泄歸泥僥倖得了一條性命,必然將軻比能大王的名字,刻入每個鮮卑人的腦海,世代不忘。”
步度根也同樣道:“沒錯,只要鮮卑部族還在,鮮卑人就永遠不會忘記軻比能大王。”
軻比能點點頭:“去吧,再等下去就晚了。”
泄歸泥,步度根和蹋頓不再猶豫,率領本部族成員離開,軻比能部族也有一些人渾水摸魚跑了。
但是軻比能平時治軍嚴謹,還剩下很多人,這些人都知道自己必死,除了一點不甘心,但都是軻比能死忠,既然軻比能留下來,他們也不會皺眉。
“你們怕死嗎?”
“爲大王而戰。”
“好。”軻比能看着步度根泄歸泥等人遠去,對全軍道:“立刻向南轉向,殲滅鮮于銀部,這一戰,關係我軍生死,速戰速決,到時候遇到幽州軍,都給我玩命,誰怕死立刻退出。”
“向南殲滅幽州軍?不是斷後嗎?”
鮮卑騎士們儘管疑惑,但是沒有遲疑,跟着軻比能急速南下,正在一道路口遇見了鮮于銀的軍隊。
“鮮于”大旗招展,右北平太守鮮于銀看到前方竟然橫着一支軍隊,大覺奇怪,這個時候鮮卑軍烏桓軍都敢望風而逃啊,爲什麼這支部隊竟然不慌不忙迎上來了?
他們不怕川軍上來將他們吞了嗎?
一杆鮮卑大旗緩緩升起,軻比能不會與鮮于銀羅嗦,戰刀一舉:“鮮卑勇士們,唯一的生存機會,有死無生,殺。”
“殺。”
鮮卑騎爆發出狂涌的戰意,向鮮于銀的軍隊衝鋒過去,鮮于銀看着殺氣漫天的鮮卑軍,臉上變色,立刻指揮騎兵迎上。
鮮卑軍衝進了幽州騎兵之中,鮮于銀的幽州騎兵早已不是當年公孫瓚的幽州騎,在北方精兵被不斷抽調南下的情況下,幽州騎戰力上算中下都擡舉了。
而軻比能麾下的騎兵是鮮卑騎中的精銳,而且現在剩下 的鮮卑騎,哪一個不是百戰精英,菜鳥早已在斜望坡戰死了。
鮮卑騎的戰力比幽州騎強的多,戰意比幽州騎高的多,又是決死衝鋒,幽州騎完全沒想到會遭遇這一戰,一交戰就被鮮卑騎迅速突破。
前方相撞的幽州騎和鮮卑騎人仰馬翻,後方鮮卑騎直撲而至,幽州騎被鮮卑騎不要命的打法一下子打蒙了,七零八落,軻比能舉起戰刀不顧一切地殺向鮮于銀。
軻比能知道自己不是趙雲的對手,不是馬超的對手,更不是王越的對手,甚至不是王雙龐德的對手。但是對付一個鮮于銀,綽綽有餘。
“死吧。”軻比能拼起全身力氣,彎刀向鮮于銀猛劈下去,和鮮于銀的大刀劃出一串火花,徑直砍上鮮于銀腦袋。
一道鮮血從頸部濺飛,鮮于銀瞪大雙眼,“早知不投降了。”不甘地栽下馬去。
鮮于銀一死,幽州騎更是混亂,立刻大潰敗。
“一個不留。全殺,殺。”
軻比能瘋狂叫喊,鮮卑騎迅猛衝鋒,前方彎刀殺敵,後方箭雨如簧。迅速清洗道路上的鮮卑軍,一直追出四五里路,再也看不到一個活着的幽州騎。
鮮于銀帶出來的五千幽州騎,被軻比能六千鮮卑騎斬盡殺絕。
剩下四千多人,軻比能大聲道:“所有人換上幽州騎的盔甲,拿漢人兵器,舉起漢人旗幟。從現在起,任何人不準說鮮卑語,不會漢語的就給我閉嘴,否則殺無赦。”
軻比能纔沒有那麼好心給步度根泄歸泥斷後。這樣的懦夫,軻比能連看都沒看的過,還指望這些人去復興鮮卑?
軻比能只會靠自己。
而且軻比能肯定在鮮卑軍和烏桓軍的逃跑前方,會遇到川軍的伏兵。一味的跑下去只有送死。
軻比能的計劃很簡單,川軍騎兵自己打不過。打幽州騎兵還是穩勝,到時候渾水摸魚,逃出幽州。
所有鮮卑人換上了幽州騎衣甲,跨上戰馬,蒙上冷天騎兵戰用的面紗,提起長矛,舉起“鮮于”大旗,向步度根泄歸泥逃跑的大路趕去。
剛上到大路,就看見川軍騎兵到來,大宛騎奔騰如飛。
“你們是什麼人?”一名川軍將領策馬到了鮮卑軍前方動問。
“幽州右北平太守鮮于銀,不知這位上將軍是?”軻比能向川軍將領恭敬地行了個禮,操作流利的漢語行禮。
川軍將領打量了鮮卑軍一眼,看到了“鮮于”大旗,他也不認識什麼鮮于銀,川軍全軍都不認識什麼鮮于銀,只是知道鮮于銀造反殺了幽州太守陳恭。
川軍將領不疑有他,立刻回去傳話,川軍也不會想到這麼快時間,鮮卑軍竟然已經狸貓換太子,沒有懷疑。
只是在鮮卑軍要上大路是被川軍叫住,“你們的馬太慢,跟在後面。”
“是,是。”軻比能連忙應承。
待川軍騎兵全部過去以後,軻比能才帶着鮮卑騎上到大路,軻比能深知這種事情不可能瞞住太久,跟了川軍幾十里路,遇到一條岔路,立刻率領鮮卑騎繞了上去。
……
軻比能沒有給步度根泄歸泥和蹋頓斷後,川軍騎兵當天就追上了鮮卑軍,鮮卑軍烏桓軍陷入苦戰,誰也不肯斷後,一味的逃跑,被大量的殺傷。
奔出百餘里,一萬多騎兵剩下不到四千人。
鮮卑軍烏桓軍到了一處山坡下,已經人困馬乏,連續幾日幾夜的奔馳,人也累了馬也累了,許多騎兵都堅持不住。
“起來,起來。”步度根大聲呼喝着,他和泄歸泥蹋頓都沒想到軻比能這麼不禁打,六千騎兵竟然好像沒有阻礙住川軍一點點時間。
看到川軍追上來,他們除了想到軻比能已經全軍覆沒,沒有第二個結果,而現在只能靠他們自己。
看着許多士兵不再想動彈,戰馬也喘着白氣,步度根大急,怒聲道:“都起來,看到前方那道山巒了嗎?只要翻過去,我們就能出了幽州,到達柳城,只要到了柳城,我們就安全了,快起來。”
看着一個士兵竟然在馬上睡着了,打起喊聲,步度根怒不可遏,一刀對着搖搖晃晃的腦袋劈下去,鮮血噴濺,衆士兵大驚,終於打起一點精神準備繼續逃跑。
就在這時山上突然鼓囉大作,無數士兵從山坡上冒了出來。
劉璋和黃月英蕭芙蓉圍坐在山頂,真的覺得沒趣,動用三十萬大軍過來埋伏,堵住了各個出口,這道山口也有三萬多川軍,竟然就來了四千人,還是士氣渙散的疲兵。
真的是大炮打蚊子。
四千鮮卑軍和烏桓軍看到密密麻麻的川軍冒出來,臉色變得雪白。
“放箭。”
一聲令下,鋪天蓋地的箭雨向鮮卑軍覆蓋過來,這些不是普通的箭雨,全是多發硬弩,本來是爲了應對大規模騎兵的集羣衝鋒的,可是沒遇上。
強橫的弩箭一排一排射過來,被射中的鮮卑兵瞬間被帶飛,每一根弩箭穿了三四個人才停下,四千鮮卑軍在三輪箭雨之後,變成了滿地的屍體,川軍下山清理戰場。
“好無趣,撤兵進駐幽州。”
無數信騎馳出,劉璋率領軍隊與追擊的趙雲馬超匯合,川軍兵馬四處,接收幽州各處重鎮,各地方紛紛投降,百姓夾道歡迎。
劉璋率兵進入幽州州治薊縣,心裡納悶,對身邊一些投降的幽州官員道:“鮮于銀呢?趕來領封了吧?”
劉璋聽說鮮于銀殺了陳恭後,就率軍去追擊鮮卑軍了,原本還以爲只是做做樣子,結果現在都沒回來。
明知川軍接收幽州,馬上要進行官員冊封,結果還不回來邀功爭取,劉璋開始以爲這鮮于銀是個真心投靠的了,而且好歹是田豫朋友鮮于輔的族人,正打算重用。
這時一名士兵來報:“主公,鮮于銀將軍率軍向柳城而去。”
“柳城?那不是烏桓人的城池嗎?”劉璋有些疑惑,柳城是西漢時大漢設置的城池,後來慢慢變成了烏桓人的勢力範圍,現在有少量川軍把守。
“主公,有些不對啊。”黃月英皺眉道。
就在這時,又一名士兵被人送進來,只見這名士兵斷了半條手,綁着繃帶,一進來就跪下向劉璋說道:“蜀王啊,鮮于銀將軍被鮮卑人殺了,鮮卑人穿着我們的衣服跑了。”
“什麼?”劉璋和所有人都是一驚,特別是那些幽州投降的官員,更是緊張。
經過士兵講述,才知道了事情經過,這名士兵是在被鮮卑人砍斷手以後,混入山林裡僥倖逃過一命的,過了好久的野人生活,才摸到了一座縣城得救,立刻就來稟報了。
其他幽州兵騎射不是鮮卑人對手,逃跑中全部被殺。
“那逃走的鮮于銀就該是鮮卑人了,可惡。”劉璋有些憤怒,沒有其他原因,自己動用了這麼多大軍準備攔截鮮卑軍,結果最後只放了一輪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