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是武皇賜的婚,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尹夏聲線顫抖,並不是因害怕武皇,而是因心口劇痛。
“本皇聽侍者說,夏風幫你找到了解藥?……不……”武皇手指輕敲額頭,假意一想,嘴角的邪笑更深了,“應該說是,緩解心痛的藥物,可將心痛時間縮短爲半個時辰。”
“是。”尹夏沒有反駁。武皇說的是事情,再者,錐心的疼痛已讓她的思考能力下降了一倍。她已無力與武皇逞口舌之快。
武皇視線望向天際,佯裝醒悟,手肘一搭椅把,杵着下巴,挑眉看向尹夏,“本皇差點忘了這個時辰剛好是愛妃正在遭受心痛煎熬的時刻。”
“是。”尹夏用盡力氣擠出了一字。這樣狀態下的自己,能保持流暢的對話,已是不易,還要和武皇打心理戰術,她怕是撐不了多久。
“武皇來此,所爲何事?”尹夏直接問道。不想再兜兜繞繞說話,她沒精力跟武皇繞圈子對抗了。
武皇手一招,示意尹夏過去。
蝕骨的疼痛讓尹夏的動作都遲鈍了,每走一步,周身都如同萬千上億隻針在扎着,步履維艱。
待尹夏停在武皇的跟前,武皇伸手一拉,尹夏跌進他的懷裡,可這個動作,也讓尹夏身上的疼痛加倍,啃噬着她的每一條神經。
武皇手指在尹夏臉上滑動,尹夏全身一僵,他的觸摸,她怕了。
武皇低頭,輕聲回道,“本皇是來看看夏風給你的藥物,藥效如何。”
尹夏身體一抖,武皇只是來看戲的,看她怎麼受盡煎熬,但他更在意夏風得來的藥。尹夏勉強張了張嘴,虛弱說道,“武皇……大可……半個時辰之後……再來。”
武皇沒有理會尹夏的話語,手指遊動到尹夏的玉頸,扯下系在她脖子上的碎布,輕撫着傷口,“看來你爲了勸說夏風,下了不少功夫。”
今日在胡府,隨行的侍者都被尹夏留在了胡府之外。侍者不會看到她苦苦相逼的一幕,不過她頸部的傷,他們是看到了。
武皇並不是普通人,單從這個傷看出了一切,那是再自然不過了。
“那些卑鄙手段……是你……”尹夏一臉鄙夷地看向武皇,刺骨的痛讓她連語言能力都有些喪失了。
“愛妃認爲是就是,不是,則不是。”武皇嘴角勾起,邪魅無比。
尹夏雙手握拳,瞪着武皇。他這樣說,到底是有這麼做,還是沒有?尹夏看不透,猜不出。
“你倒是有點能耐,竟然以死相逼,脅迫夏風不與本皇正面衝突。”武皇手指停留在尹夏頸部的傷口,用力一摁,好不容易有點癒合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汩汩流出,沾紅了武皇的手。
傷口裂開了,尹夏感受到了。可是卻感受不到一絲疼痛,只因左心房的位置比脖子的傷口疼上一百倍。
武皇手指挪開,沾血的手指,從頸部滑落到尹夏的左胸處,“原來這裡更痛!”
話語夾雜着絲絲涼意,傳進尹夏的耳裡,滲進尹夏的心裡,像寒冰,覆蓋了心房,除了痛,還有冷。
武皇輕拍額頭,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口說道,“夏風帶回來的藥,是能讓縮短疼痛的時間,可是好像還不知道這藥的副作用。”
副作用?!
武皇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早就知道夏風去找了這藥,是故意讓他取到這一瓶藥的碼?
“至於是什麼副作用,愛妃等一下就能體會到了。”武皇的手在尹夏的心口處摩挲着,玩味笑道,“愛妃用心體會。”
話才說完,尹夏整個人心神一震,心口彷彿被鐵錘用力撞擊着,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錐心,是深入骨髓也無法比擬的痛!
指甲深陷掌心,鮮紅的液體流出,尹夏卻渾然不知。整個腦海裡只有鐵錘的撞擊的聲音,頭痛欲裂,彷彿要炸開一般。
臉色彷如一張白紙,瞳孔渙散,雙脣痛得發紫,額頭、頸部和手背滿滿的,全是青筋。冷汗不停,溼透了衣裳。
這就是副作用?!
“愛妃,這副作用的滋味如何?”武皇按壓着尹夏的心口,嗤笑道,“這藥雖然可以縮短爲半個時辰,可這半個時辰裡,你將要承受比之前深一百倍的痛。”
尹夏毫無還嘴之力。她整個感官世界是模糊的、不清晰的,就連武皇的話也只能勉強聽清。頭嗡嗡作響,只有敲打撞擊的聲音;全身細胞如同利刺狠狠扎着,撕心裂肺,動彈不得。
武皇擡頭看看天色,再次低頭看向尹夏,惋惜道,“本皇還沒看得盡興,可這半個時辰就要過了。”
如果尹夏現在說得出聲,她一定要恨恨地罵上一句“魔鬼”;如果尹夏現在動得了手,她一定要狠狠地打上一巴!
雙眼怒視,這是尹夏目前唯一還能自主的舉動。
武皇嘲諷一笑,“明明什麼都做不了,還妄想贏了本皇?”
尹夏不能回答,只能加深怒意瞪着武皇。她是想贏他!必須贏她!
武皇輕蔑地看着尹夏,“如果你向本皇求饒……”
“不可能!”武皇還沒說完,尹夏大聲拒絕。
時間到了!她的心痛結束了!她終於可以反駁武皇,終於可以不在他嘲謔的語氣中強忍着!
趁着武皇失神的一霎那,尹夏一個利索翻身,逃開了武皇的懷抱,連退了好幾步,到了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站着。
“不可能?”語調上升,武皇扭頭看向不遠處尹夏,反問道。
“我不管到底是不是你派人這麼做的。但是我想告訴你,我絕不會求饒!”尹夏雙眼堅定,迎上武皇。
將袖子中拿出了夏風給她的白玉瓶,打開,沾了些藥粉抹在自己脖子的傷口處。心口的疼痛一消失,頸部的疼痛感受到了。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擦了擦手上剛因過於疼痛而掐出來的血,同樣灑下藥粉,順手將手絹綁在手心。
整個過程,彷如當武皇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地處理着傷口。
“對於你的自信,本皇還是欣賞的。只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不會這麼蠢到跟本皇抗衡。”武皇字字緩慢道出,是在警告,更是威脅。
尹夏脖子和手掌的傷口處理好了。雙手一收,毫不畏懼,揚起頭,挑釁說道,“這點不用武皇擔心吧?這場比試是武皇先提起的,我既然答應了,當然是奉陪到底玩下去,不是嗎?”尹夏嘴角自信一挑,“武皇該不會是怕輸,才讓我求饒,好讓自己不會在別人失了威嚴?”
“哈哈……”
聽着尹夏的說辭,武皇大笑了起來。
武皇笑罷,起身,走向尹夏,尹夏本能往後退步。尹夏不知道武皇要做什麼,但她知道一定不是好事。每一次他的接近,都會以遍體鱗傷的狀況結束。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她不想再讓它再流出來了。
尹夏的退步,在武皇看來卻是那般得意。她會退步,代表他的存在對她來說,是一個威脅,她已不能在他面前處之泰然了。不過尹夏的退步,他絲毫不受影響。他可是武皇,怎麼可能追不上一個毫無招架之力的小女子。
尹夏呼吸之間,武皇已站在她跟前,雙手緊抓着尹夏兩隻瘦弱胳膊,讓尹夏沒了退路。尹夏想要掙開武皇的雙手,可武皇的力氣比她大很多倍,在他的雙手的禁錮下,她絲毫動彈的可能性都沒有。
邪笑逼近,周身散發着駭人的氣息,“你說的話,本皇可是全聽進去了!”語氣是絕對地暴怒。
儘管武皇如此恐怖,可尹夏並不打算妥協。放棄了掙扎,雙眼對視武皇,冷笑道,“說中了,所以惱羞成怒了?”
“說中了?”武皇冷哼一聲,“你還真敢問?!”沉聲一喝,“中不中是其次,重點是,你徹底惹怒本皇了!”
邪惡的笑意在武皇臉上出現,俊得蠱惑人心,卻冷得深入心扉。伸手一把抱起尹夏,走到牀榻,尹夏整個人被粗魯地甩到牀上。
剛剛的毒發,尹夏身體早已痠軟無力了,被這麼一扔,身體一麻,疼痛感擴散到全身,反射性地緊擰眉頭,發生幾聲低吟。
尹夏還沒緩過氣來,整個人已被武皇健碩的身體強壓而上,心臟頓時無法負荷,眼前一片黑暗,雙眼一閉,沒了意識。
武皇感覺到了身下的人沒有一絲反抗,擡眼一看,才知她早已昏厥。經歷了半個時辰的心痛折磨,再加上身上的傷,她撐到現在才暈,已是極限了。
武皇伸手撫摸着尹夏的雙眉和緊閉的雙眼,嘴角惡意牽起。以爲暈倒了,就能逃過此劫了嗎?徹底把他激怒之後,用不省人事來逃脫罪責嗎?
他可不會讓她得逞!
既然暈了,弄醒就可以了。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折磨她。
起身,走向桌前,拿起一壺冷茶,走回原位,蓋子拿開,整一壺凌空倒在了尹夏的臉上。
尹夏猛地驚醒,大口地喘着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