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說過就過,白奴算準了時辰歸來。;
一探魔窟,她的臉色卻十分不好看。
陛下屏退了人,問道:“如何?”
白奴擡起了頭,道:“只怕……這場戰爭,唯陛下一人,能活得下來。”
陛下沉默了。
白奴低聲道:“送殿下走吧,陛下。”
他啞聲道:“好。”
又過了一會兒,他道:“都走吧。你領大軍撤出外圍。孤獨自去。”
白奴驚道:“陛下?!”
他道:“再設伏魔陣……把孤和魔族一同困在裡面。三日之內,孤必歸來。你等,全力執陣。”
白奴還想說什麼。
可是他道:“孤心意已決。”
白奴皺了皺眉。
陛下一向是個剛強的人,便是死到臨頭也不皺一下眉的。若是往日,他巔峰時期,就算獨戰魔窟,她也是不擔心的。
可是如今陛下正逢天劫,等到天劫開始之際,他必定會變得逐漸衰弱……
或許註定,這便是他的大限。
所以他纔出現在這裡。
可是到了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是孤擲一注,連半個親隨都不肯帶,要獨闖魔窟。
陛下道:“魔道若興,等他們把天地間的最後一絲能夠盤剝的精元都吸取乾淨,天地便會重新迴歸混沌。這對於誰,都沒有好處。雲染素來是個能盤算的人,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賠本的買?”
白奴一怔:“您是說,有詐?”
陛下突然露出了笑容,可是那眼神之中卻又有一絲兇狠的意味。
“孤打算,親自去看看。”
他想了想,又道:“想個法子,讓女王這幾日都別做夢了。”
白奴:“……”
陛下下令設陣,然後全軍後撤,獨留他一人在陣內。
這個命令下得匆忙,雲喜甚至都沒聽見他親自來交代,只柳喬來招呼了一聲。
雲喜驚了驚。
柳喬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不會又要哭了吧?”
雲喜本來還有點情緒,但是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又哭笑不得,嘆道:“準備一下吧。”
“是……”
雲喜也沒帶多少東西出來,有的都收在臂紋裡,沒什麼好收拾的。
當下叫柳喬去整頓龍騎衛,雲喜匆匆跑出門看了一眼,就看見大軍已經開始準備後撤,人來人往的。
她就站在帳子門口隔着人,踮着腳看,看見陛下立於人羣中,身邊跟着雪無痕,似是低頭說着什麼。
她看了半天,終於是忽略不過去了,他纔回頭看了一眼。
不過也就看了一眼而已。
像個癡癡的……望夫石。
可憐兮兮地站在那望着,視線十分肆無忌憚,就那麼眼巴巴地……
他看了看,眉毛抽了抽,便轉身走了。
雲喜:“……”
柳喬湊了過來,道:“殿下?”
雲喜垂下眸子,嘟囔道:“真狠心……哼。”
柳喬笑道:“殿下還有我啊。”
聞言云喜倒是笑了出來,知道他這是開玩笑逗她開心,便伸手拍了怕他的肩膀,道:“走吧。”
一路跟過來,都是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
既然他看起來那麼不稀罕的樣子,那這次她就靜靜地走好了。
雲喜很快隨大軍後撤,陛下也早早走得不見蹤影。
白奴親自吩咐立陣,要封鎖風雪山。
她的出現讓大家都有些意外。可是皇朝祭司,大半都是她的門徒,對於她的指令,更是早已經習慣了去服從。
雖然曾經那樣狼狽地出現在大家面前……爲了一條妖鮫入魔!
至今,她是神是魔,衆人也都,看不透。
可是眼下這個陣仗,除了白奴,誰能壓得住陣?
雲喜被安置在最後方的一個小木屋裡。
陛下不在,她便也沒了顧忌,直接把血荊棘拿出來努力地織。
白奴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張大網已經鋪滿了半個屋子。雲喜額前全是汗,可是手底下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有慢下來
那鮮紅的顏色啊……
她道:“今天夜裡,早前的那個小陣就該破了。”
雲喜道:“恩……”
白奴坐在了她身邊,似在發呆……
過了片刻,她道:“我見到了珍珠。”
雲喜愣了愣。
白奴輕笑了一聲,目中卻是有些悽苦的,道:“他告訴我,到時候,若是魔道之門真的大開,要我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封住魔門。他便是同魔道同歸於盡……也不會放給魔道一絲一毫的生機。”
雲喜有些黯然。
陛下,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寧願……同歸於盡什麼的。
白奴道:“其實魔道之門容易開,可一旦開了,卻難以合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若是陛下,到時候真的扛不住,便只能以天神之身,去強行封印。他加上珍珠,一個是上古天神,一個是純血鮫人。一神一妖,恰恰能封住魔道大門。”
她頓了頓,道:“就好似當年女媧上神,爲了封天,犧牲了自我。”
雲喜的手一顫,道:“陛下……倒是沒有說過的。”
“也不需要太悲觀,終究,還是能搏一搏的。”白奴道。
雲喜道:“白奴,若是珍珠真的……”
珍珠真的殉了道,爲了封印魔道而封印自我,她當如何?爲何她看起來,倒不像太難過的樣子?
聞言白奴笑了出來,道:“珍珠若真的自我獻祭了……我就殉他啊。”
雲喜一怔。
“他視我如命,如今我沒了他卻也是不能獨活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同死。既然已經想通了,我自然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她頓了頓,道:“但我相信,他和陛下,都會回來的。”
數萬年來,陛下走過多少驚險的處境……
都說大限很可怕,傳得是神乎其神,說沒有神族能扛得住大限。
可是,心魔不是一樣可怕嗎?陛下當年可是非常輕快地就扛住了心魔啊。
白奴看了她一眼,道:“織荊吧。”
雲喜輕輕點了點頭。
……
直至夜幕降臨,外圍大陣開啓。
那一瞬間,大陣中圍着的小陣已然全面炸裂,頓時地動山搖,風呼雪哮!
陣內必然炸成一團雪漩渦!
就連雲喜所在之處,也覺得如同地震那般,地面搖晃不止,幾乎停不下來!
她勉強穩住心神,把織好的血荊棘收入了臂紋。
然後,從臂紋中取出一個,雪白的,約莫一個拳頭大的,芳香四溢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