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閣內的燈火,一直亮了很久,這是自封君然御駕親征之後,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以前總是封君然操勞於各種國事,西暖閣內徹夜燈火那都是家常便飯,而今成了葉小小挑燈直深夜,操勞於柳妃之事。
下半夜,正是人這一天最勞累最睏乏的時候,即便是常年伺候封君然魏有停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稍顯懈怠之色,再遠一點,周圍候命的小公公已經有的挨不住,直挺挺的立在那裡便呼呼大睡了,而西暖閣內,葉小小也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眼皮忍不住耷拉下來,小腦袋垂下來,偶爾點一下,一副懨懨的模樣。
一道漆黑的人影自牀邊滑過,寂靜的西暖閣內,瞬間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響,而後很快,又歸於平靜了。
守夜的羽林衛手持長槍,列隊而過,出了整齊的腳步聲,在聽不到其他的動靜。
半晌之後,羽林衛逃過西暖閣,往其它地方而去,空無一人的院子裡只孤寂的亮着點點燈火,再不見一個人影。
葉小小昏昏欲睡,書案遠處的書架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微微動了動。
那是一隻小小的蟲子,約莫半個指甲大小,牙齒極長,幾乎有整個身子那麼大,黑色的甲殼上,一雙血色的眼睛透着駭人的光芒。
蠱蟲抖了抖身子,沿着書架緩緩落到地上,慢悠悠的朝着書案邊昏昏欲睡的人爬去。
悉悉索索的聲音,恍若來自九幽地獄,悠遠模糊,帶着幾分不切實際的縹緲,讓昏昏欲睡的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忽而後頸襲來一陣涼風,昏沉的人猛的撐開眼睛,書案上倒映着一個清晰的人影,葉小小心下一驚,頓時清醒過來,嬌小的身子靈活的一躍,一炳長劍便貼着她的耳鬢直直的刺倒書案上,空餘下一道刺目的痕跡。
擡頭,才發現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衣人,黑巾遮住面容,瞧不見表情,只一雙陰狠的眼睛,讓她莫名的覺得熟悉。
“本宮見過你!”
黑衣殺手眯了眯眼,笑道:“娘娘好記性,不過不知道娘娘說的是哪一次?還是說,兩次,娘娘都記得?”
兩次?
葉小小瞬間瞪大了眼睛,命懸一刻這種事一輩子不會碰見太多,所以她件件樁樁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次是上元節被人套進麻袋丟進河裡,若不是老祖宗庇護,她早就已經夭折,再就是被人關在京郊的小屋子裡,明明在暗衛的保護下依舊被人劫持,若不是封君然,她也不會活到今天!
而今時今日,當同一個始作俑者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時候,葉小小忽而明白了什麼,冷聲道:“是王家的人,一直想殺本宮!”
黑衣人嘿嘿一笑,晃了晃手裡明晃晃的長劍:“怪就怪一山不容二虎,一等功同二等伯之間,只能留下一個!”
葉小小皺起眉頭,怔怔的盯着這個男人,若是連十八他們都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那憑藉自己這種功夫,更不會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那餘下的,就是有拖延時間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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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爲皇太后所用,還是王逸之所用?”
“這嘛,看怎樣對王家,更有利了!”
黑衣人有些不耐煩的看過來,冷哼一聲:“做個明白鬼也沒用,還不如糊里糊塗的死了,到時候閻王爺自然會告訴你一切!”
說着揮劍又刺下來,葉小小慌忙躲避,順手抄起一把椅子,用盡全力丟了出去。
黑衣人靈活的一扭身子,便遊刃有餘的躲開,長劍甩出鞭子一樣的柔韌,繞過椅子恍若長者眼睛一般直追而來,葉小小心下大驚,纔要轉身躲避便被人猛地拉住胳膊,一把摔在地上。
肩膀撞在冷硬的地面,摔的半邊身子都是一陣痠麻,葉小小在地上掙扎半天,卻依舊掙扎不起來,身子沒有半點關於疼痛的感覺,而越是這樣,越讓她產生深深的恐懼。
好可怕……這一次明顯比前兩次還要可怕,黑衣人親自上手,就是這般讓人無處可逃的絕望麼?她甚至覺得現在這一刻,只要自己閉上眼睛,就再也不會睜開了。
即便站不起來,但她還是努力的擺動四肢,勉強在地上爬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木格子門,期望着只要能從那裡出去,外面就是一片生機……
“失敗了兩次,這一次,你就別想着再逃出生天了!”
背後,響起陰森森的聲音,葉小小隻覺得身子一輕,低頭看看,四肢懸空,頹然的垂在眼前。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葉小小咬牙切齒的叫囂,王家,王瑩、王逸之還有朱雲碧,你們,我統統都不會放過!
“呵,你倒是有志氣!”
冰冷的長劍貼着脖頸柔嫩的皮肉橫過,銳利的刀鋒帶起一片死亡氣息,激的周遭的皮肉一點點迸射出一片疙瘩,桃花眼怒目而視,越發的透出點點血色。
恨,骨子裡翻滾的是恨意,這羣人造謠生事,污衊自己名聲,污衊封君然的名聲,甚至因爲這件事還有可能影響到葉家百餘年的清譽,而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就要揹負着此等惡名從這世間消失,她不甘心,不甘心!
“不!不!”葉小小掙扎起來,疾聲高呼,黑衣人見狀眉頭一皺,一掌下去將人敲暈了,直到呼喊聲停止,才滿意的捏緊劍柄,長劍已經貼在喉嚨,只要稍稍一用力,今日的任務,就是圓滿收工!
意識迷離的時候,骨子裡還是滿滿的恨意,這恨意連綿不絕,支撐着她最後一點神智,模糊之中,似乎瞧見西暖閣緊閉的木格子門被人撞開,耳畔似乎傳來什麼人的驚聲疾呼,葉小小勾了勾嘴角,心道,到底自己還是不該死,老祖宗,您是不是又在奈何橋畔幫了小小一把呢?等小小好了,一定給您跟老祖爺爺重新修墳,給您燒大把大把的金銀珠寶……
“小小,小小!”
“小小!醒醒,小小!”
“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