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握着她的柔弱手腕,看着那一粒小小的痣,眼睛明亮無比。
十年前,他被人撞下山道,幾乎以爲要命喪黃泉之時,身邊一個小小女童伸出胳膊,牢牢抓住他的手。
他仰着臉,看清楚她純澈無暇的雙眸,稚嫩飽滿的粉色臉頰,看到了她隨着山風飄揚的海藻一般微微卷曲的黑色長髮。
以及,她手腕上那一粒美麗的痣。
“哥哥別害怕,我不會鬆手的……”她是那麼弱小,胳膊那麼細,她就那麼跪在地上,滿臉是汗,用稚**甜的聲音,顫抖着安慰他。
那一刻,女童幼嫩的面孔,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少年的心裡。
在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個孤獨寂寥的夜晚,那個聲音都是他靈魂深處的唯一慰藉。
他,怎麼可能認錯人?
那天在唐家門口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了她。
唐穌震驚無言:“當年救你的那個小女孩,就是她……就是我?”
淳于越的視線落到她的腿上,“當時我被家人迅速帶走,臨走前只記得你的裙子膝蓋處都沾了血跡。那一年冬天,你輸了冰嬉比賽,就再也沒有碰過冰鞋,是嗎?”
唐穌怔怔的。
原來,她的腿傷是因爲這件事。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問。
“相信我,在清徐縣,沒有我查不到的事情。”淳于越低笑。
這時元元有些奇怪的聲音在唐穌腦海中響起:“主人,你怎麼還在磨蹭?程序啓動,還有兩分鐘你就要回去了!雖然我這次聰明機智的提前設置好了時間,你也不要這麼懶散吧?”
唐穌低呼一聲。
她被淳于越說的事情震驚到完全忘了這事兒!
她急忙抽出自己的手,後退一步:“大人,我還有急事,這件事下次再說。我先走了。”
“唐唐!”他一把握緊她的手腕,“你總是要逃走,我不許你走!”
唐穌急的後心一直冒汗,急中生智叫道:“我真的有急事,我,我……我憋不住了!”
她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淳于越一愣。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唐穌抽出手,轉身一溜煙跑了。
淳于越挑起簾子跟出來,站在廊子底下,帶着點玩味的神情說:“西閣在西南邊——”
西閣是茅房比較文雅的說法。
唐穌雖然聽明白了,但她是個天生的路癡,沒有太陽的時候,根本認不得東西南北,哪兒能知道西南邊在哪裡。
她急的沒頭蒼蠅一般,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最後一頭栽倒在雪地裡。
淳于越臉色一變,身形微動,猶如箭矢般飛奔過去,把她打橫抱起來,回到書房。
流雲和侍書站在前門處,吃驚的看着這一幕。
書房裡。
淳于越把唐穌安置在裡屋軟榻上,皺眉看着她安靜溫柔的睡顏。
細細想來,她每次突然暈倒,都是在觸碰過他的手之後。有幾次碰到後她就急着要走。但也有一次,她就沒有任何反應……
淳于越本是個絕頂聰明之人,此刻也不禁有幾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