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低沉嗓音哼唱的歌,一首比一首深情。他的目光一顆也沒離開過窗臺,只盼着她能走出來,跟他說上一句話。許久許久,果然有人影一晃,他就看到了池小淺站在封閉式陽臺的落地窗前。院落裡那株木蘭開得正好,她的側影就掩在那枝椏的光影裡,陸少勳喉音一顫,那一句就有點兒不在調上。他盼着小淺的目光能到他身上來,可是池小淺卻伸出手,輕輕拉上了窗戶,似乎是要連他的聲音都隔絕在外。
陸少勳的心尖顫了顫,但口中的歌吟並沒有停下,一曲唱完,又繼續。
“itbeinginthespringtimeandthesmallbirdstheyweresinging,downbyyonshadyharbouricarelesslydidstray.”隔着窗子,呆坐在大牀上的池小淺還是能隱約聽到他的聲音,一點一點地灌進她耳膜裡,又蛇一樣地往她心裡鑽。
陸少勳就這麼不停歇地唱下去,指尖被琴絃磨得微微發痛,畢竟也不是專業的,唱了這麼久,又沒喝一口水,嗓子也幹痛得厲害。而他被這樣晾着越久,就越能看到,自己之前給她的傷害有多深。
“對不起先生,有業主反應您噪音擾民,希望您能儘快離開。”一身保安制服的人走過來,很是嚴肅地對陸少勳說。這裡可是精品別墅小區,業主們非富即貴,物管處一接到投訴就立刻安排人過來處理了。
陸少勳:“……”虎落平陽啊!陸少勳後悔沒穿軍裝過來,不然都是制服一族的,是不是會好商量點妲。
“好,我不唱了,我就在這裡坐着。”
保安爲難地說:“對不起先生,這裡是業主的私家小院,您要坐,可以到那邊公共區域……”
陸少勳擡手,無聲地止住對方的話。他緩緩站起來,提起吉他默默離開,確實也唱很久了,只怕,是真的影響到她休息了。
窗外的歌聲停住了,池小淺起身走到窗前,看到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白天陸少勳鬧這麼一出,這一夜池小淺睡得格外不安生,幾次夢見江銜和葉漾。半夜陸念執又醒來喝夜奶,所以一晚上折騰下來,竟沒睡幾小時。第二天,不可避免地睡得晚了。可是,有些討厭的人,誠心讓人睡不成懶覺。
“池小姐。”保姆站在牀邊上喊了她一句,欲言又止。
池小淺睜開惺忪睡眼,一臉迷茫:“怎麼了?”
“那個人……哦,孩子他爸……又來了,還在院子裡給您下雪……”
“下雪?”池小淺不解,忙披衣服起身,走到窗前往院子裡看。
“jinglebells,jinglebells,jinglealltheway……”這廝倒是不彈吉他了,改自帶音樂了?可是這陣勢卻更嚇人了。也不知道音樂從哪裡發出來的,總之鵝毛雪花伴着音樂紛紛落下。比起冬天裡樹木枯黃蕭瑟的雪景,這春季的人工雪景才真的美得叫人心醉。
可是,他真的當她是三歲小孩嗎!他給的那些結結實實的傷害,不是一首歌一場戲法就可以哄回來的!池小淺憤然甩上窗簾,窗簾外層的珠簾被打得亂晃,碰在玻璃上噼啪作響,驚醒了睡在小牀上的小念執。小念執哭起來,小淺便抱他起來。她坐在窗下打算餵奶,孩子卻突然就不哭了,小眼珠轉得厲害,池小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見他竟然是望着窗外的,這個封閉式陽臺有一整面牆都是落地玻璃,除卻小淺甩上的那半邊,還有一大半看得到外面,站在陽臺上,就像置身與漫天飛雪之中。紛紛飄落的雪花,也全叫小傢伙看見了。她倒也沒矯情到只要是陸少勳的東西就退避三舍,見孩子喜歡,就抱他更近些看。
陸少勳在造雪機跟前不知道忙活着什麼,這個造雪機是現在最先進的技術,不同於那種噴泡沫的假雪,是切切實實的真雪花,這個技術目前暫時都還沒作爲民用器材投產,陸少勳弄來這臺,可費了不小的勁兒,還是個試驗機。因爲試用機功能不齊全,所以大小頻率調節還都靠人工,音樂也靠他另外找機器放出來的,所以他只能守着不動。
池小淺再次出現窗前的身影,讓陸少勳眼底一熱,再看她手上還抱着兒子,他的鼻頭酸了酸。
一曲音樂結束,周遭一片靜謐。雪花雖然頑皮,但也和這無言相望的兩人一樣,是默默無聲的。而當又一曲音樂響起的時候,池小淺覺得自己彷彿置身童話世界。一個巨大的立體投影籠罩整個小樓,流雲、星辰、花朵……各種奇幻的光影變幻莫測,她覺得自己時而像飛舞在銀河之上,時而像走進了光彩流離的海底水晶宮。漸漸的,光影變幻出一些字符,池小淺回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牆壁的字——“我求求你,原諒我。”
池小淺覺得這幾日自己見到的,都是她所不熟悉的陸少勳。她不知道他從哪裡學的這些浪漫卻幼稚可笑的道歉方式,這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專橫獨斷霸道的陸少勳,絕不屑做的。
“寶貝
……我該怎麼做……”她抱緊懷中的兒子,無助地自語。其實,出來這麼些天,她也真的想家了,帶着孩子在外,每天在陌生的房間裡醒來,她好害怕,自己心底的那份迷惘和孤單,最後會不知不覺地影響到孩子的成長。她也知道,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親是不可或缺的角色,真的分居或離婚?她越來越覺得,做不到……可即使爲了孩子回到他身邊,那他們之間,大概也回不到從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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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拉肚子,一直粘着我不放,一刻也不能脫手,所以我前兩天真的顧不了這頭。今天是等孩子睡着了,纔上來碼字。今晚我熬夜多寫點彌補大家。對不起大家。
文中陸少唱的那首歌叫《craigiehill》,是一首愛爾蘭民歌,原唱是女聲的,大家可以搜來聽聽,雍樨超級喜歡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