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飛舉被家將簇擁着回到府中,總算是稍稍恢復神智。他急忙命令府中的三百家將以及百餘名健僕將前後府門封死,任何人不得出入。就在他嚴陣以待欲做困獸猶鬥之時,楊昊天並沒有發動攻擊。
可是這越讓府中衆人人心惶惶,彭氏親族還罷了,他們心知楊昊天不會放過自己,是以無論如何也要拼死一搏。可是府中的家丁僕人,丫鬟們卻不可能和彭氏一條心。紛紛思量,自己應該怎麼脫身。
不及半個時辰,就聽府外無數人高喊道,“彭府內所有人聽着,楊少主仁慈爲懷,只殺彭氏族人,與旁人無干。爾等若能棄暗投明,楊少主可既往不咎。”喊聲如雷,一遍又一遍不曾停歇。
府中有心歸順之人大爲心動,可是彭氏家將看管極嚴,根本沒法逃出府去。
到了傍晚時分終於有人幾個家僕鋌而走險,相邀翻牆出去。不料被巡邏家將逮個正着,將幾人全部格殺。這次雖然嚇退了一部分人,但是任然有人不信邪,欲偷偷逃出去。結果都身首異處,一個時辰之內,已經斬殺十餘人。
如此血腥雷霆手段,頓時將所有人震懾。再也無人敢有所異動,可是僕人對於彭氏的怨恨已經到了極點!這些人雖然現在隱忍不發,但是就像是埋伏在彭氏身旁的定時炸彈,總有爆炸的一刻。
府外的喊聲不曾斷絕,就像是一種無形的折磨,折磨着彭府上上下下每個人的心。整個彭府,都籠罩着一股死亡氣息。
就在這種壓抑恐怖的氣氛中,月兒悄然升起。彷彿是它也感受到瀰漫在這一方天地中的森然殺氣,很快便躲進雲層之中,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黃光暈。
帳幔隔斷,牀上躺着雙臂被斬,依然昏迷不醒的彭茶生。彭飛舉撩起帳幔,摸了一摸其滾燙的額頭,暗歎一聲,退了出來。聽着府外不斷傳來的喊聲,突然間煩躁憤怒,一掌將身旁的茶几擊得粉碎,“楊昊天是要折磨我,折磨我彭氏每一個人,要咱們生不如死!這小賊好狠毒的心,還不如將咱們全部殺了!”
楊昊天確實存心折磨彭氏的每一個人,可是這能說他狠毒麼?當然不能,誰能體會到所有的親人一夜之間全被被殺的痛楚?誰又能體會小小年紀,卻要用稚嫩肩膀承受復仇重任的艱辛?誰又能體會到,三年來他爲了增強實力所受的非人磨難?
而且當他看見彭城百姓所受之苦,更是義憤填膺,不滅彭氏,蒼天無眼!
仇人給他的痛苦他一一承受,他也不會讓仇人輕易死掉。當犯下這一切罪行之時,當他們在彭城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之時,彭氏所有人就應該明白,善惡終有報!
這報應來得如疾風驟雨,迅速猛烈,摧枯拉朽!
坐在一旁的美婦人,乃是彭飛舉之髮妻,彭茶生生母。她哭哭啼啼,抽泣道,“老爺,生兒到底怎麼樣了?”
彭飛舉道,“糟糕,能否撐得過今晚都難說。嘿嘿,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咱們都得死,他不過去的早些罷了。”
彭夫人大驚,慌忙道,“老爺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彭氏就沒有一點幾乎了麼?咱們不是還有很多世家貴族支持麼,何不前去求救?”她倒也不是個普通女人,想出了這麼個唯一辦法。
哪知彭飛舉冷冷道,“支持?這些人靠得住麼?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如今大勢已定,小賊不但控制了雲師,連城中賤民也紛紛投身反叛,你以爲這些世家貴族會來救咱們麼?”
彭夫
人絕望道,“難道真是天亡我彭氏?可憐我兒,這麼年輕就要英年早逝……我的兒啊……”彭夫人撲在彭茶生的身上痛哭不已。哭了半宿,覺得淚也幹了,嗓子也啞了,心也死了。
突然,一直沉默不言的彭飛舉站起身來,臉上閃現一絲瘋狂,猙獰道,“你不要我活,我也要你死!”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彭夫人見丈夫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不由得害怕道。
彭飛舉不理她,繼續自言自語道,“嘿嘿,我就把老怪物放出來!咱們魚死網破!”
“啊!”彭夫人突然明白他所說何事,驚恐萬分道,“不行啊,老爺!千萬不要!他是個殺人狂,是魔鬼,千萬不能放他出來,他會把我們全部殺死的……”說着彭夫人跪在地上,抱着丈夫雙腿,不讓其出去。
“婦人之見!”彭飛舉喝道,“放出老怪物也是死,不放也是死!今日就和小賊玉石俱焚!”言罷甩開彭夫人,對其苦苦哀求無動於衷,大步而出。
彭飛舉命令家將將所有不是彭氏族親的家僕丫鬟聚集到宗廟前。望着眼前惴惴不安的衆人,彭茶生嘴角閃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冷笑一閃而逝,他正色道,“我知道你們都想逃出府中,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不怪你們。今晚我就放你們出去,也算是對你們服侍彭氏這麼久的一點報答。”
僕人們動容,竊竊私語,暗道,彭飛舉莫不是變性了,會這麼好心?
果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彭飛舉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在這之前,你們須得爲彭氏再辦一件事。只要這件事辦成了,我一定放你們走,決不食言。”
僕人們見其說的信誓旦旦,倒也信了幾分。不過仍心懷警惕道,“不知是何事,還請彭大人名言。如果是要咱們爲彭氏戰死,恕咱們不能從命。”
彭飛舉大笑道,“你們放心,很簡單。眨眼間便能完成,很快。”他一招手,便有一對家將將僕人們圍了起來。僕人們又驚又怒,心知今晚不依言而行便要喋血當場。僕人們無奈,只得屈從。
家將們將僕人們“護送”進宗祠之中,來到偏殿的神像前,然後離去。只見彭茶生走了進來,來到神像之前,拜了三拜。這神像乃是彭氏先祖所立,也不知供奉的是何人。神像下襬着一塊靈位,然而上面卻一個字也沒有。
彭飛舉忽的將靈位擡起來,只聽得咔嚓咔嚓聲響不斷,似乎是有什麼機關啓動。不一會兒,連地面也劇烈的搖晃起來。僕人們大驚失色,紛紛退走,靠着柱頭和牆壁才能勉強站穩。
“啊!”僕人們驚呼。只見大殿中心,青石板自動翻起,露出一道三尺大小的黑壓壓洞口。從遠處來看,還有半截石階,似乎是通向地底。僕人們再也掩飾不住心中駭然,他們在彭府生活已久,多則數十年,短則數載,可是從沒有聽說過彭氏宗廟中還有這樣一處隱秘所在。
其實不要說他們,就算是彭飛舉也不願打開這個密道,因爲這下面有一樣東西,連他自己都感到恐懼。
彭飛舉強自鎮定,淡淡道,“你們都過來!”僕人們極不情願的聚攏過來,偷偷的往洞口下望了望,頓時毛骨悚然。只見地洞之中,瀰漫着悽紅之光,一閃一爍,紅光中有夾雜着綠光,十分嚇人。更加可怖的是,一種若有似無的野獸咆哮不時從洞口傳來,更讓人魂飛魄散。
“一個個下去。”彭飛舉面無表情道。
僕人們見了這等詭異的場景,哪裡敢貿然下去
,紛紛搖頭。
“下去!”彭飛舉忽的摘下其面具,換上一副瘋狂皮相,厲喝道,“誰不下去,死!”他長劍出鞘,吐出森然劍芒。
僕人們迫於其淫威,順着石階,一個接一個往下走去。如泥牛入海,這些人下去之後,再也沒有了絲毫聲息。一時間死亡恐懼的氣氛瀰漫開來,僕人們一個個瑟瑟發抖,明知下面不對勁,可是看着彭飛舉寒光逼人的長劍,又不得不硬着頭皮下去。
過了不知多久,已經下去一半人了。這時,輪到一個白髮蒼蒼,身子佝僂的老頭。他叫福伯,來彭府已經幾十年了。這時福伯來到石階前,望着下方詭異的光芒,忽的全身劇烈顫抖,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爺饒命,小人不敢下去。”
彭飛舉臉上稍顯不忍,不過旋即逝去,冷冷道,“下去。”
福伯彷彿沒聽見他的話,繼續哀求道,“老爺饒命,我真的不敢下去。”
“福伯看在你伺候我幾十年的份上,趕緊下去,不要逼我動手。”彭飛舉毫無憐憫道。
突然,福伯臉上閃出一絲決然,彷彿換了一個人般,站起來道,“彭飛舉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這下面關着什麼東西……”
他話還沒有說到一半,猛地,底下傳來淒厲無比的慘叫,接着又是如同野獸般的咆哮。不到十息,慘叫聲戛然而止,看來下去的人已經遭了毒手。更讓人恐懼的是,嘎嘣嘎嘣脆響,似乎是野獸在啃食屍骨……
所有人陡然色變,膽小者甚至便溺齊下。僕人們紛紛退開,再也沒人甘願下去送死了。
“福伯你是怎麼知道的?”彭飛舉冷笑道。
福伯道,“小的罪該萬死,有幾次看見老爺用活人餵食這怪物……”
彭飛舉道,“你能在一旁窺視,卻沒被我發現,看來您老隱藏的很深啊。”
“小的不才,身負微末修爲,在老爺的眼中自然不值一提。”福伯說着,一邊向後退卻,頗爲忌憚看着彭飛舉。
“嘿嘿。”彭飛舉冷笑一聲,暴喝道,“老東西,你自己找死!”說着如老鷹般飛起,長劍挺刺,三道劍氣便刺向福伯。
福伯果然不是泛泛之輩,雙掌連劈,漆黑掌影劈散劍影。同時足下虛踩,向後飛掠。彭飛舉厲喝一聲,長劍抖動,綻放一朵劍花。劍花中一道劍芒兀自耀眼,刺向福伯心臟。福伯不過二星天芮天段頂峰,但是這此境界浸淫已久,是以實力直逼三星天衝好手。加之彭飛舉白日和楊昊天激鬥受傷,纔沒能一招擊殺福伯。
不過福伯顯然不可能撐多久。看着眼見越來越近的劍芒,福伯一咬牙,從旁扯過一僕人擋在胸前。一聲慘叫,那無辜的僕人斃命。福伯的肩頭也被刺傷,他清嘯一聲,將僕人屍體推出,同時身子飛旋撞破窗戶,沒入黑夜中。
彭飛舉冷道,“還想跑!”說着便欲追出去。
還未及門口,一道黑夜破門而入,擋在其身前。彭飛舉頓時認出這是和自己合作多年的老熟人,黑暗地宮九尊者。九尊者冷冷道,“不用追了,趕快把那東西放出來。”
彭飛舉怒道,“你不是說楊昊天已經死了麼?他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九尊者喝道,“你沒有資格詰問本尊!趕緊辦事!”
彭飛舉攥緊長劍,雙目兇光昭然,顯然是動了殺機。不過這一切都是頃刻間,他長劍指向早已經嚇得半死的僕人,喝道,“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