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此聲音,姬俊臉色大變,顯得憤怒異常。楊昊天驀地回首,卻見身後十餘丈外,一大羣大臣簇擁着一華服老者。
那老者約莫六十多歲,鬚髮花白,更顯滄桑。臉龐瘦削,雙頰深深凹陷,下巴尖尖,留着一撮稀疏鬍子。雙目很小,如不細看,似乎都不能發現。然而其目中不時射出的精光,讓人知道,此人絕非善於之輩。
“這便是左監國屈仁貴!”姬俊小聲道。
楊昊天一凜,暗道,左監國果然權勢滔天,單看這十餘名附庸重臣便知。
這時,左監國走到二人身前,笑道,“二人果然人中之龍,遠遠一看便如。”其獨子屈侯被楊昊天斬殺,竟然還笑得出來,當知此人城府可怕。
姬俊勉強一笑,言道,“左監國說笑了。”
楊昊天卻雙目一寒,似乎不屑一顧。
這時,但聽一人怒道,“監國大人與你說話,膽敢裝模作樣,真是瞎了狗眼!”此人乃左監國近臣,可謂其左膀右臂。此時見楊昊天目中無人,便欲耍耍威風,在左監國面前露露臉。
姬俊頓時大怒,衆人皆知楊昊天和自己榮辱一體,侮辱楊昊天便等於扇自己耳光。一口怒氣咽不下,便欲發作。忽的,楊昊天將其攔住,這才冷然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如此和本城主說話!”
“哼!”那人冷哼一聲,頭顱一揚,高傲道,“本官乃司徒公,你又是哪裡來的小小城主,敢如此放肆!”他還以爲楊昊天是哪個小諸侯,巴結姬俊。
不過這次他顯然打錯了算盤,楊昊天猛地怒極冷笑,忽的麒麟服無風自鼓,渾身金光大作,手中金槍斜指,喝道,“我便是彭城城主楊昊天!”
此言一出,無人不驚!他們哪裡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便是名揚天下的楊昊天?這當間,殿門口已經圍了百餘名諸侯大臣,皆是抱着看熱鬧的態度。左監國平時囂張跋扈,此時更有不少人希望楊昊天好好挫挫其銳氣。
卻說那人驚駭欲死,情知得罪了楊昊天絕不好果子吃,趕忙換上一副嘴臉,強笑道,“楊城主,誤會,下官絕未冒犯之意……”
哪知楊昊天並不聽其解釋,猛地踏出一步,竟然竄出丈許,逼近那人面前。那人渾身一顫,心內恐懼到了無以復加之地。看着楊昊天那雙殺氣森然的眸子,以及那金光閃閃的槍鋒,嚇得已然面無人色!
這時左監國開口道,“楊城主,此人並無冒犯之意,看在本官的面子上……”
一句話還未說完,邊聽楊昊天冷笑道,“你有什麼面子,楊某何須賣你面子!”話音未落,長槍倏地刺出,直取那人咽喉。
衆人大驚,想不到楊昊天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同時又暗自佩服,他對權傾朝野的左監國強硬態度。
再說左監國面色鐵青,已然怒極。楊昊天的所作所爲無異於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簡直是奇恥大辱!新仇舊恨,一起涌上頭來,便是他城府極深,也不禁怒不可竭,差一點便欲動起手來。
姬俊不欲此時生出事端,大喊道,“楊兄弟……”
尚才吐出三字,卻見已然刺到那人咽喉處槍鋒驟然收回。忽的一股清風徐來,卻有一股惡臭撲鼻。衆人這才發現,那人已經嚇得目瞪口呆,便溺齊下。
這些都是有名望之人,不恥其膽小懦弱,紛紛皺眉。便是左監國也覺得,此人太過膽小,讓自己顏面盡失。
“哈哈哈!”楊昊天爽朗一笑,“此等無膽
鼠輩,殺之髒手!”言罷,傲然離去。
衆人看着那高大霸氣身影,不由暗想,如今往後,左監國只怕無法再無所顧忌了。
來到殿門前,兩旁衛士要楊昊天取下兵刃。
楊昊天胸中本有一口怒氣,此時更是如火山爆發,斷喝道,“我的兵刃從不離手,有本事便來取!”說着長槍猛地頓地,登時虎嘯龍吟,地動山搖。
衛士們大驚失色,哪裡敢上前。
便在此時,內中跑出一僕從,朗聲道,“帝有命,楊城主可帶兵刃入殿,爾等不可阻攔。”說完,換上笑容,“楊城主,姬公子請。”神色恭敬,將二人迎了上去。
衆人見顓頊帝對二人眷顧有加,立馬心思活絡起來,有人更是想好,一會兒便向二人示好。
卻說進的殿中,只見四周富麗堂皇,氣勢雄偉,盡顯帝王氣候。此時,殿中已有不少大臣按部就班站好,見二人進來,齊刷刷的目光掃將過來。
二人視而不見,來到羣臣之首,昂然卓立。不一會兒,所有諸侯大臣俱到,便聽僕從高唱道,“顓頊帝駕到,羣臣參拜。”
言畢,從後堂走出一人,正是顓頊帝。只見其身着五爪金龍袍,頭戴玉冠,一步一步行將過來。
“參見陛下!”羣臣山呼拜服。
顓頊帝坐在龍椅上,這才道,“衆卿平身。”
楊昊天隨羣臣起身,這才見顓頊帝臉上皺紋無數,臉色暗淡,一頭白髮已然枯槁。瘦弱的身子裝在龍袍內,卻撐不起往日的威嚴。和當年在軒轅宮相比,他實在是蒼老了太多太多。楊昊天不禁心頭暗歎,這位遲暮君王,看來也時日無多。
思量之際,將目光投向姬俊,只見其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卻在此時,顓頊帝那尚還銳利的目光將羣臣掃視了個遍。當他看到楊昊天時,不由得眼前一亮,笑道,“楊城主少年英雄,寡人今日方纔得見,果然氣宇軒昂,霸氣不凡。”
楊昊天想不到顓頊帝竟會首先誇獎自己,倒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忙道,“陛下過獎。”
顓頊帝微微一笑,忽的話鋒一轉,朗聲道,“如若天下諸侯都如楊城主這般愛民如子,忠心耿耿,天下何等太平?奈何如今奸佞當道,叛賊橫行,真是可恨!”
衆人知道他要說到正事,忙道,“陛下息怒。”
顓頊帝稍稍平復心境,繼續道,“寡人也知道,天下羣臣許多都是好的。可是總有這麼一部分人,爲非作歹,衆卿以爲敢當如何?”
衆人誰也不願在這時候當出頭鳥,一個個黔首深埋,默然不語,噤若寒蟬。
顓頊帝見狀大怒,喝道,“怎麼,一個個都啞巴了麼!”
半晌才停姬俊道,“陛下,微臣以爲如今形勢複雜,還須謹慎行事。”
顓頊帝微微點頭,言道,“說的倒是不錯。但是九國叛亂,九黎部不聽參拜巫教之事到底孰輕孰重,還須拿出個辦法來!”
羣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出個主意。
“哼!平時一個個自稱忠君體國,此時卻緘口不言!”顓頊帝見狀大怒,喝道,“左監國,你負責監察萬國,你說當怎麼辦?”
左監國上前一步,言道,“以微臣之間,九國雖然言明叛亂,然而畏懼天威,卻未必敢冒然進攻。反倒是九黎部爲蚩尤舊部,賊心不死,兩百年來一直參拜巫教,供奉蚩尤。如此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微臣奉命取締巫教,卻不想這些刁民悍然反抗。如此蔑視天威,如不以雷霆手段鎮壓,豈不讓天下小覷。”
此人言辭犀利,明明是顛倒是非,反而讓他說的理所當然。
“嗯。”顓頊帝道,“愛卿言之有理。”
“陛下萬萬不可!”忽的從右列重臣之首衝出一人,大聲道,“陛下千萬不可聽屈仁貴之言,否則天下大亂啊!”
楊昊天朝此人望去,卻見是個和左監國年紀不相上下的老臣。他猛地一愣,總覺得此人面目有些相熟,卻又記不起來。
這時,姬俊小聲道,“這時右監國紅古虛,乃是紅雙兒的父親。他和左監國二人鬥了數十年,可謂死對頭了。”
這時,顓頊帝又道,“以右監國之見,卻當如何?”
右監國趕忙道,“陛下,九黎部雖然參拜巫教,但是尚是疥瘡之嫌,並不致命。當前最大的危機實乃九國叛亂,須得以重兵平平叛,纔是正途。”
左監國冷笑道,“照你的意思,九黎部便聽之任之了!”
“當然不是,以微臣之意,當派得力幹臣安撫九黎部,暫且穩住。待得剿滅叛亂,再徐而圖之。”右監國道。
“哼!胡說八道!”左監國怒道,“九國之力何其巨大,豈是一朝一夕能夠平叛?再說,九黎部已然公然反叛,此時不剿滅更待何時?”
“九黎部本無反叛之心,如不是你濫殺百姓,如何有今日之勢!”右監國怒道。
左監國冷道,“那些都是刁民暴徒,膽敢阻擋老夫辦案,還公然襲擊本官,難道不該殺?再說當時陛下也准許此事,你如此便是指責陛下,是何居心?哼!你處處爲九黎部說話,莫不是收了什麼好處!”
此等公然污衊,右監國勃然大怒,“你處處維護九國叛賊,定是居心不良,顛覆本朝!”
一時間,朝堂成了二人脣槍舌戰的戰場。不一會兒,雙方所屬大臣亦加入戰團。但聽得怒罵呵斥堪比潑婦罵街,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夠了!”顓頊帝面色鐵青,陡然喝道,“爾等皆是朝廷重臣,如此做法,成何體統!”
羣臣見其發怒,個個閉口不言,又變成小綿羊。
“陛下,臣冒死進諫!”左監國忽的咚的一聲跪地,聲淚俱下,“九黎部參拜巫教,不聽陛下號令。他們不服黃帝教化,崇尚鬼神,意圖恢復蚩尤時的統治啊!陛下,這等大逆不道的行爲,必須剿滅啊!”
羣臣心中皆是一凜,顓頊帝平生最是敬仰其祖父黃帝,任何敢動搖黃帝教化之事,絕不允許。而且蚩尤一直都是其心頭肉刺。左監國搬出這一條,怕是贏定了。
右監國見狀,神色極爲慌張,駭然道,“陛下,萬萬不可……”
顓頊帝斷喝道,“不用說了,寡人意下已決。九黎部竟敢不服黃帝教化,還祭拜蚩尤那逆首!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寡人絕容不得!不降服九黎部,寡人枉爲黃帝子孫!”
一番言語,龍顏大怒,將朝堂羣臣嚇得瑟瑟發抖。此時無人敢在出言勸阻,否則與找死無異!
楊昊天大驚,他如何能看着九黎部步入險境,便欲上前。
哪知姬俊響起使了個眼色,一步踏出,將其擋下,朗聲道,“陛下,微臣有言進諫。”
顓頊帝怒氣衝衝道,“俊兒,你也要阻止寡人麼?”
“陛下息怒。”姬俊搖了搖頭道,“微臣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