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楊昊天乘上騶吾,向着六方城飛掠而去。
兩百里的距離,以騶吾的速度,也沒用多久便到了。遠遠地便能看見六方城那高聳的城牆,以及那寬闊的護城河。饒是以楊昊天的見識,他也不得不暗自咂舌,一個邊疆小城,城牆高達十五丈,護城河足有十丈寬!
他飛臨城頭,這才朗聲道,“晚輩楊昊天前來應約,煩請通報一聲。”
便在此時,城頭上飛起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真是飛羽飛宣二女。
“哇,楊哥哥,你這頭坐騎好威風,叫什麼名字?”飛羽尚是首次見到騶吾,不由得驚歎道。
楊昊天笑道,“他叫騶吾。”
二女齊齊變色,驚呼道,“原來他就是西陵國中兇名極盛的騶吾!呼,這等珍獸只怕也只有你纔有本事馴服。”
楊昊天微微一笑,也不解釋,問道,“尊師呢?”
二女收起驚詫,正色道,“請。”言罷,雙翅一振,向着城內疾掠而去。楊昊天見狀,躍下騶吾背脊,展開金色羽翅,飛射追上。
三人速度奇快,但見空中一黑,一白,一金三道光束疾馳如迅雷,不及片刻便來到城中一處大莊園中。但見內中一口小湖,清冽幽幽。湖水中,游魚穿梭,生機勃勃。四周種植各色花草樹木,倩影刀影水中,更是美豔無方。一條迴廊臨水而建,直通入湖心。湖心卻是一方小島,島中建一亭閣。
楊昊天暗自吃驚,如此山水美景,當是南方所有。卻不想,北地冀州竟然亦能得見。忽的又見,湖心亭中一女子背面而坐,僅從其背影來看,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楊昊天暗凜,這便是巫教教主了。
果然二女道,“這便是師父了,請吧。”
“你們不進去麼?”楊昊天愕然道。
二女掩面笑道,“師父只招你一人進內,我們可不敢造次。”
“也罷。”於是,楊昊天順着迴廊向着湖心亭行去。
入得湖心亭,楊昊天並不直視那女子,而是行了一禮道,“前輩?”
忽的,一道冰冷的聲音道,“楊昊天,你爲何不稱我爲教主?”
楊昊天微怒,昂然道,“楊某並非巫教中人,何必尊你爲教主?”
哪知那女子又換上一副柔和的口氣道,“卻也無妨,請坐。”
楊昊天愕然,卻不知她到底是爲何意。他坐下後,這才細細打量這巫教教主。只見其約莫三十餘歲年紀,面容甚是姣好,雖然已經過了青春年華,卻風韻不減。更由於其久居上位,更多了一份高貴氣質。最特別的是,她的嘴角有一顆淡淡紅痣,平添三分妖異。
楊昊天收回目光,暗歎,莫說年輕時,便是現在她也是個禍國殃民的女人。
而在此時,巫教教主也將楊昊天細細打量個遍。半晌之後,忽道,“果然是霸氣卓然,怪不得這麼多女子爲你傾心魂斷。”
楊昊天老臉一紅,訕訕一笑,卻不知如何回答。他忙的轉移話題道,“這許久尚未請教教主芳名。”
“我一個七十多歲老太婆,還什麼芳名不芳名。我年輕時倒是受人封得一個青蓮仙子的虛名,不提也罷。”青蓮仙子道。
楊昊天情知似這等修爲女子,大多駐顏有術,雖然七老八十,卻與少婦無異。似這等異人,決不可
以外貌判斷其年紀,否則貽笑大方不說,還有可能觸怒這些前輩高人。他心念如飛,卻也恭恭敬敬道,“青蓮教主。”
青蓮仙子微微一笑,忽的正色道,“如此剿滅我巫教,你們帶了多少兵馬前來?”
“十萬。不過我們並無……”楊昊天剛想解釋,卻被青蓮仙子強行打斷道,“十萬精銳,想不到顓頊帝真是看得起我巫教!”
“教主誤會,我們絕不願兩方兵戎相見。”楊昊天道。
“哦?”青蓮仙子冷笑道,“如此說來,你們領十萬大軍前來,又是爲何?”
楊昊天趕忙將和姬俊的計策講了出來,欲雙飛化干戈爲玉帛。青蓮仙子聞言,忽的面色怪異道,“你如此維護巫教,是不是爲了我那兩個徒兒。”
此言確實不差,以實際而論,楊昊天和巫教根本談不上有何深厚交情。如是深究,他甚至可以怨恨巫教。他之所以如此費神費力,全是由於和飛羽、飛宣的交情。否則,他大可以雷霆之勢滅了巫教。
他從小便是直言直人,想也不想,朗聲道,“正是。”
青蓮仙子盯着楊昊天看了半晌,似乎是要將這個人看得通透一般。好一會兒,才道,“看來,你還是個愛江山不愛美人的主。”
楊昊天正色道,“這和江山美人無關,我只是不願和兩位姑娘兵戎相見罷了。忘教主念在雙方百姓的份上,化干戈爲玉帛。”
“我要是說不呢?”青蓮仙子,忽的怒容滿面道。
“你……”楊昊天想不到自己好說歹說,這女人就是冥頑不化,頓時怒氣大作。
“嘿嘿,楊城主動怒了麼?”青蓮仙子冷笑道,“你可知道左監國殺了我多少教徒?如此血海深仇,豈能是說放下便能放下!”
楊昊天 怒氣一泄,問道,“左監國到底如何作爲,竟然讓教主如此怨恨?”
青蓮仙子忽的站起身來,望着光如明鏡的湖面,沉聲道,“顓頊帝下令禁絕巫教,便是出自此人之手!我巫教在九黎部繁衍生息數百年,豈是說禁便能禁?嘿嘿,那左監國強令百姓,不尊參拜巫教,豈能有用?好一個奸徒,竟然在飛龍埔坑殺我數千教徒!如此深仇大恨,本座如此能夠不抱!”
一聲怒喝,整個湖面馬上如鼎沸之水,劇烈的冒着氣泡。氣泡翻滾爆裂,聲勢駭人。楊昊天見狀,心頭暗凜,這青蓮仙子不知是成名多少年的人物,修爲果真深不可測。
過了許久,青蓮仙子怒氣漸消,回身道,“現在你明白了麼?”
楊昊天暗自搖頭,“難道便無挽回之法了麼?”
“除非你用左監國的人頭前來祭奠巫教亡魂,否則免談!”青蓮仙子斷然道。
楊昊天亦是不悅,“左監國居心叵測,挑起戰端,自然該死。可是他如今身居高位,深受帝寵,而且其修爲更是強橫。這樣一個實力強勁的人物,你要我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將其擊殺!”
青蓮仙子依舊冷淡無比道,“這時你的事!”
“哈哈哈!”楊昊天 怒極而笑,天下間竟然還有這般強詞奪理的人,自己一心一意爲了她着想,她竟然反打一耙,爲難自己。如此行徑,如何不讓人憤慨?是佛還有三分泥性,更何況楊昊天!他怒叱道,“教主果然好威風!事已至此,楊某仁至義盡,你若執意開戰,楊某又何懼!”
青蓮仙子猛地回頭,冷喝道,“你這是威脅本座麼?”
“哼!”楊昊天毫不猶豫回敬道,“我自然不會威脅教
主,但是巫教命運如何,全憑你一人之手!”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青蓮仙子俏臉冰寒,一雙眸子射出駭人殺機。
“告辭!”楊昊天視而不見,向迴廊外走去。彷彿絕未將這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女人放在眼裡。
出的迴廊,才見飛羽、飛宣二女臉色極爲難看,顯然是將內中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楊昊天見了二女神色,心卻也無論如何也硬不起來,長嘆道,“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還是好好勸勸你們師父,或許事情尚有挽救的餘地。”
二女臉色極爲苦澀,十分爲難,顯然是想到將來有可能和楊昊天兵戎相見。一邊是摯愛之人,一邊師父和族人,哪一方她們都不願傷害……
良久,飛羽臉色蒼白,慘然道,“楊哥哥,我們真的要在戰場上相見麼?”
楊昊天報以苦笑,“此事我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如若教主寸步不讓,我也無能爲力。”
飛宣無奈道,長嘆道,“哎,師父性情最是要強。她老人家接任巫教教主之位便一心想要將巫教發揚光大,甚至恢復蚩尤大人時所在的輝煌。可是她也明白,時過境遷,她的這些宏願,不說能否完成,便是真的辦到,必將天下大亂,血流成河。師父內心掙扎,無所依靠,只能將我二人教導的截然相反。”
“她說,將來我們二人誰能夠保存下來,便證明哪一個想法正確。如若我能當上巫教教主,那麼巫教便可恢復榮耀。”這時飛羽接言道,“如若飛宣能夠當上教主,那麼巫教便隱秘民間,永不言霸業。”
楊昊天大怒,“如此不是要你們姐妹相殘麼?簡直是毫無人性,這等師父要來何用!”青蓮仙子自己決定不了的事情,竟然由弟子的生死來絕對。從而讓兩姐妹相殘,如此慘無人道的作爲,令人髮指。
飛羽搖頭道,“師父有她自己的苦衷,我並不怪她。”
“我也是。”飛宣黛首輕點。
楊昊天道,“難道你們真的要姐妹相殘麼?難道你們真的要爲了她那遙不可及的夢想,而犧牲無數無辜的生命麼?難道你們真的要爲了她,讓我兩年,與我爲敵麼?”
一字字,一句句,如重錘敲鼓,激得二女心頭顫抖不已。她們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如楊昊天所言,世界將是如何模樣……頓時,二女淚流滿面,拼命的搖頭,顯然不願。
楊昊天見二女心動,言道,“你們好好想想吧,我和姬公子隨時都準備着和巫教罷手言和,商量解決之道。”言罷,長嘯一聲,騶吾旋即飛馳而來。背後金色羽化雙翅一展,飛射而起,落在騶吾背上。
“保重!”楊昊天深情一眼,絕塵而去。
回到營中,姬俊、海兒旋即過來詢問詳情。楊昊天將事情一一敘述,怒氣依然未消。
“說來,此事大半責任都要歸於左監國這個奸賊!奈何現在時機未到,我尚不能將之除去,這可如何是好?”姬俊亦是大感棘手道。
海兒更是驚怕道,“小哥哥,難道我們真的要和兩位姐姐對陣麼?”
楊昊天道,“我也不想走到最後一步。可是如果對方不讓步,我也無能爲力。姬大哥,你還是命全軍加強戒備吧,莫要因爲心軟,被人偷襲了。”
姬俊見楊昊天夾在中間十分爲難,對自己可謂情深意重,感激道,“楊兄弟,此生恩情無以爲報。但若我姬俊日後有對你不起之處,必遭天譴!”
感受到姬俊言中神情,楊昊天斷然道,“我亦絕不負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