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怎樣說分手(3000+)
——要怎麼說呢?
說實話?
纖長的睫毛輕顫着垂攏,想起林微蘭隔着遙遠的電波微怒的責問,心下的愧疚和難受如漣漪一圈圈盪漾開來,好漲,好悶……小腦袋輕柔窩緊在他懷裡,嫣紅的脣小聲啞啞地開口:“我媽媽說……她很想我,嫌我幾天沒有跟她聯繫,狠狠罵了我幾句。舒榒駑襻”
這些,都是實話。她沒有撒謊。
只是,避開了最重要的那件事而已妃。
霍斯然霎時臉色變得鐵青難看,冷眸垂下盯着她死死看了好久,終於冷冷笑起來,心下一片寒涼。
右臂袖口挽起擔在桌上,露出軍裝裡面的白色反袖襯衫,性感精緻,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穩魅惑,脣邊的冷笑更是勾魂攝魄。他想起昨晚她跟他說的那些話,字字句句都震撼他的心絃,讓他覺得那麼暖那麼高興,如今雖不是一盆涼水潑下來,但是心是被微微扯痛的。他眼裡泛起猩紅的血絲,低啞地柔聲問道:“沒了?”
彤彤,沒了嗎?毽?
殊不知埋首在她肩窩裡的她眼睛也是紅的,小手輕柔圈上他的脖子,哽着嗓音說不出話只好點點頭。
霍斯然帶着血絲的冷眸擡起掃了門外一眼,大掌覆在她的腰上將她抱起,將她雙腿攏到一邊來,讓她擡起楚楚可憐的水眸來與他持平,呼吸相對,交融,低低道:“彤彤你知道,我們兩個能像今天這樣相處,來得不容易,是不是?”
他等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才逼出她說出心裡毫無芥蒂的喜歡。
鼻頭酸澀,她哽咽着,輕輕點頭。
霍斯然淺笑,大掌擡起輕輕揉着她嬌小的背:“我很久以來都沒像今天這麼開心,你也是吧?”
上一次這麼開心的時候,是兩年前霍野晉升中校時,喝了很多酒,聽人家誇他將弟弟帶得史無前例得出色,誇了一整晚。
“……嗯。”她含着一絲淚顫聲承認。
他也“嗯”了一聲笑意更濃,俯首輕柔吻上她的脣,低低道:“……所以別騙我。”
“彤彤,記得,”他眼眶是紅的,嗓音低啞地叮囑,“……別騙我。嗯?”
他們這好不容易修來的感情還太淺,還經不起所謂欺騙的摧殘,寶貝兒,知道嗎?
相擁的姿勢讓他這個動作做得更加順勢自如,心口酸澀脹痛,她溼熱含淚的眸擡起,被他低垂着的深情又受傷的神情激得鼻頭狠狠一酸,頓時顫了一下,纖小的身影一時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抱得死緊,心裡的難受已經翻天覆地。
是。
一切都像他說的那樣。
她也體味到過這其中的艱難不易,也跟他一樣的,已經感動到一丁點都不想放了。
霍斯然脣邊笑意還在,心下的冷冽卻散了,他不在乎。
現在這一刻既然她答應了,她迴應了,就說明她心裡有他。不過就是那麼一兩句話而已,他不在乎。
抱了許久她累了,圈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柔聲說困了想睡覺,霍斯然很心疼卻依舊不捨放她,就這麼抱着,她咬咬脣覺得委屈但是沒辦法只好把小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斜着眼看他寫字,一會擡起小臉啞聲提醒“調遣的遣寫錯了”,他眸光一變,低垂着眸深深看她像是想將她吞下肚去,她下意識地察覺了危險,纖睫一顫低下頭,又蜷縮着窩進他懷裡去。可不一會真的困到睡着了,下巴一點額頭就撞在了他硬硬的肩上,捂着額,一下子茫茫然醒了。
霍斯然這下真的心疼起來,覺得她可憐得很,要去醫療隊幫忙他不讓,在椅子上蜷了兩個小時陪他也夠了,索性停了手邊的工作抱她去睡覺,眸子裡的光柔情四溢,知道是因爲昨晚折騰她折騰得太厲害。
剛把人放下的時候外面帳篷有人進來,說出了狀況,霍斯然冷眉蹙着讓那人先出去,給牀上的人兒蓋好被子,俯首疼愛地親了親她的眉眼低低解釋清楚情況,她纏繞在他拇指上的小手這才終於鬆了,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心裡,卻當真是愛死了她這幅信任他、依賴他的的樣子。
撐在牀邊定定看了兩秒,霍斯然才努力收回了繾綣的思緒,眸色沉下來,單手整理着衣襟走出去了。
幾分鐘後,帳篷裡那個睡着的小人兒才慢慢睜開眼睛。
定定看了一會帳篷頂,腦海裡閃爍出今天在盤山公路頂上林微蘭跟她說的那些話,她說“景笙已經出來一個多星期了,可是他打不通你電話,纔沒聯繫你”——打不通她電話??怎麼可能?
她笑,脣邊像是綻放出一抹蒼白的蓮花,就算不通也已經該有來電提醒記錄的呀,不是嗎?可是,一條都沒有呀。
想到這裡愣了一下,那纖小的身影翻過去,摸出一邊的手機來打開,壓着小臉上的蒼白和心裡的猜測將手機衛士的軟件打開,她記得裡面有“短信/電話攔截”的選項,她知道,卻從沒用過。可是現在一打開,裡面就有一個萬分熟悉的號碼,在裡面安安靜靜地躺着。
那一串號碼後面跟着的三個字是,“顧景笙。”
呵。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一個月來惶惶不安,都是枉費。
——可是怎麼可能呢??誰會對她的手機做這樣的手腳?她身邊足夠親密的人,根本沒幾個。
有些事,有些人,壓根不用想,不用猜。
原來是他。
軍被很暖,軍營裡的裝備質量總是不知好了多少倍,那纖小的身影卻窩在裡面睡不着,像是被凍得發燒了,渾身冒着汗蹙眉輾轉,不安,她腦海裡滿滿的都是霍斯然的影子,他的表情有着令人窒息的深情、寵愛、一眼萬年,可是手機握在手裡冰冰的,刺得她連着心臟一起疼,疼個不停。
斯然……
她在心裡蹙眉輕叫。霍斯然……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三日後隨車回市區,車身搖搖晃晃,一個纖小的身影窩在後座,手裡還捧着一個暖寶寶。
怕她冷,旁邊還有毯子,她在山區感冒了,有點咳嗽,鼻尖紅紅的。
而這些東西理所當然是霍斯然準備的,但寒峰想——他們家首長肯定恨不得把自個兒一起送上來,親自抱着她取暖,才放心得下。
“嫂子,我們是回家還是去首府大學?”寒峰在前面問。
林亦彤怔了怔,小手把暖寶寶抱得更緊,啞聲說:“你送我去首府大學吧。”
寒峰蹙眉:“直接去嗎?再耽誤一下午課沒事的吧,你病着呢。”
纖長的睫毛垂下,她搖搖頭,擡眸道:“……去吧。”
去吧。
反正一切,都還是要去面對的。
一路上她靠在後座閉眸小憩,寒峰以爲她困了就沒說話,卻不知道她一直在想,想着如果見到顧景笙該怎麼說。她不是男人,她卻知道有時候男人的尊嚴比生命更重,她不可能直接跟顧景笙說,爲了救他,她將自己的婚姻出賣給了別人,而且是他一向敬重的大哥。但是如果不這麼說,能怎樣說呢?
毫無來由的,毫無藉口的,就要跟他說景笙,我們分手吧??
一絲溼熱的淚水從眼眶裡滲出來,心裡難受得很,她只有閉上眼纔不會讓寒峰看見。
首府大學很快就到。
她下車前讓寒峰把軍裝外套帶回去給霍斯然,毯子也是,自己只留了暖寶和一袋洗淨的衣服——其實回來時打開衣服袋子她就發現忘了件事,花那麼多錢給他買的東西竟忘記給他了,真是夠迷糊。可是想想,大約是景笙的事,讓她腦子突然亂了吧。
首府大學內很多不知名的花在暖陽下開放了,很美。
她一邊走一邊給姚副主任打電話,有些稍嫌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個小手,咳嗽起來拿手捂住聽着很悶。
“你來時注意一下,”副主任拿手將教案換了一邊說,“一小夥子在科教樓前面小廣場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你來時往那繞一下說不定有急事,掐着點兒,別誤了上課啊。”
水眸裡慢慢透出一絲光,腳步慢慢停了。
一個小夥子。
等了你差不多三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