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彤彤,你想要怎麼樣?(3000+)
舌根痠痛,柔軟的脣上那激烈的觸感還未褪去。
那是一個專屬於發泄的霍斯然——這幾日以來,他承受的東西太多太重,在人前裝得再冷漠鎮定,到了她這裡卻只會破功。她能清晰感受到剛剛緊抱着她時,他整個健碩的身軀都在抖,劇烈而細碎的抖,情緒裡有國家尊嚴被觸犯的憤怒;有被拿着戰士性命被威逼脅迫的冷冽;有這幾日,他時時刻刻如剜心蝕骨般的折磨!!!
他霍斯然也有偶爾,撐不住的時候。
他那麼那麼地想讓她知道。也只有她可以知道妲。
靜靜坐在藤椅上,那纖小的人兒小手虛空地扶着把手,小臉蒼白,顫聲說:“你是該道歉。”
是他說的已沒有資格再與她親近,他卻自己違背,想必他自己也知道。而此刻僵持着,他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撫着她的頸,那俯身而下的卑微姿勢,讓空氣裡都彷彿漂浮着愧疚與歉意的的味道。
“嗯。”他淡淡地迴應。恢復得那樣快,那樣淡然如風,如離開她去軍演前的狀態。
“對不起。”
他啞聲說着,低低的嗓音像是從胸肺裡發出,是那樣真誠的道歉。
而其實——剛剛那激吻的餘韻太強烈,這幾日來她被莫名的思念折磨出的飢渴幾乎被霎時填滿,她卻不知那被填滿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這感覺好像凜冽的寒流之後暖意突然迴歸,她覺得那樣舒服安心,卻仍有一股小小的倔強在撐着自己的心智,強迫她記得這樣的霍斯然都曾做過什麼。
“霍斯然你居然有時間,到這裡來。”林亦彤話裡有着淡淡的諷刺意味,她知道這些天他都在經歷什麼。
霍斯然卻掃到她入了深秋依舊穿的單薄的衣衫:“這樣冷麼?”
這不好的習慣他曾囑咐過太多次,她卻從不聽。
藏青色的軍裝不知何時脫下來的,她反應過來時,只覺得那略硬帶着底絨的布料,在寒風殘陽之間輕柔地裹住了她嬌小的身子,她小手下意識地伸出去輕微抵抗,他的動作便突然也跟着一停,彷彿倘若知道她不肯,他死都不會強逼一樣。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件事,最後會怎麼樣?”她終於妥協,卻露出了軟弱的一面,她想要知道。
霍斯然的將衣物收攏着全然裹住她,將她柔長的髮絲解脫出來攏於後腦,大掌輕柔地埋入,俯着身,如自雲端之上俯瞰籠罩着她的神,突然開口問:“彤彤,你想要怎麼樣?”
懷裡的人兒,一雙漂亮的水眸裡終於透出不可思議的光看着他,什麼叫做,她想要怎麼樣?
不知該說什麼,她只好告訴他她自己看到的:“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秦姐他們哪怕擔心,也觸碰和改變不了上面的決定。尤其他們爲人父母,沒辦法踩在自己兒子的生命上去替國家考慮尊嚴,所以他們連期許都不敢有,只有等。”
霍斯然淡淡露出一抹蒼白笑,卻不接話,只輕拍她的後腦重複一次,啞聲問:“你想怎麼樣?”
她想怎麼樣?關於葉驍麼?
林亦彤努力要從他設定的這種怪圈中逃脫出來,她懂他的眼神,就像上次說的,他不是有資格能站在她人生的一側與她比肩的人,但葉驍卻是能爲此奮不顧身的。可在他霍斯然的認知裡,她喜歡或者不喜歡,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葉驍愛她,有人愛她。
林亦彤在微冷的寒風裡凝視他良久,冷笑一下:“霍斯然,不要把你說得好像能替我犧牲一切一樣,他們要的是你的道歉和尊嚴……”
他也淺笑,輕聲打斷:“我的尊嚴?”
他想他還是沒有表達清楚意思,他霍斯然在任何人面前都有資格談及這兩個字,要求這兩個字,可是在她面前,她以爲,他還在乎尊嚴?
“彤彤,你覺得我今天過來,是要做什麼?”
整個國家都在等待着他的決定,等待着他的態度,事態僅有兩日的時限已經緊繃到了極點,他卻從這一切中間脫身出來,到這個不算大的小院,找她,問問她怎麼想。他曾說的關於他此生的意義,他給的愛,不夠明顯,是麼?
藤椅上的人兒微微顫抖起來,她懂了他的意味,在那樣的大愛之下險些擡不起頭來,心頭酸澀猛然一涌,苦笑出聲:“可那不止是你的……”
所有的痛苦,糾結,都凝聚在此。
他
們要的是整個軍方的致歉,這關乎國家的尊嚴,他霍斯然比誰都懂。
他只淡淡地笑,她說的很對,這也是他死都不肯退讓的點。他不開口,卻只是耐心地第三次地問啊,“你呢?”
“彤彤,你可以告訴我。”
可她卻太過懂事,雙眼蒙着一層漲紅的溫熱,她仍不肯說。
霍斯然輕輕抱着她,攏着她的後腦將她輕柔圈入懷中,低低問:“讓他平安無事地回來,這個要麼?”
一句話,逼到了她心裡最痛軟肋。
她無法適應這樣無私到全部都爲她的霍斯然,卻又彷彿已經在綿長瑣碎的生活中習慣。也包括這樣,在她揪心地爲他的前途命運擔憂時,他會那樣雲淡風輕地走過來,轉移着她的注意力,問她想要怎樣。
她幾乎不用懷疑,她林亦彤所要的,他必然會哪怕耗盡一切,都達成給她看。
只是,葉驍……
“你在替我擔心什麼嗎?不要忘記了,這是我欠你。”
“我害你受過很多傷害委屈,逼你打掉我們未成形的孩子,我讓你白白失去了一顆腎,彤彤。”終有一天,他能淡淡地把這些話說出來,一字一句,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去面對,像個男人,不躲不逃。
他在努力勾起她的恨意,她知道。他也的確達到目的了,不管他想象中的葉驍跟她到底是怎樣,不管他是不是覺得葉驍纔是她後半生的幸福所在,她心裡,是想要葉驍平安無事的。
“是,”她終於擡起眸,紅紅的,爲她這四年前視若親人的血性少年,“雖然知道機率那麼小,但我想要葉驍沒事。”
霍斯然必須承認,他在這一刻,無論再怎麼大公無私,再怎麼希望她好,心裡卻依舊痛了一下,如錐心刺骨。
“嗯。”他鋒利的薄脣透出幾分蒼白,淡然應了一聲,總算能夠知道,她怎麼想。
她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好好休息,你應該沒有睡好,記得不要再通宵看新聞,一切會好起來。”
也包括她曾說的葉驍,會重新平安地回來?
林亦彤覺得這有些像是在說天方夜譚,她兀自地,被逼着倔強地許了願,而他開給她的,像是一張無望的空頭支票。
她想再問些什麼,心裡那一股小小的倔強卻牽制着她,讓她到了最後卻依舊冷硬。
“我不會再離開太久,應該,這是最後一次了。”好像說過太多次讓她等着他回來之類的話,這次不再想說,因爲霍斯然清晰地知道,不管這件事處理的最後結果是怎樣,他能夠預見的屬於自己的未來,已經擺在了那裡。
哪怕她不懂。她也最好不懂。
冷風拂過,天色已經吞沒了殘陽最後一縷光線,漸次昏暗下來,她冷笑着,說:“也剛好,這裡的人情緒都不是太好,晚飯大概也沒有準備,沒辦法留你了。”
霍斯然此刻已聽不進她在說什麼,因爲彷彿已經能料想到自己此後的人生,大約就是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天色裡,傾盡全力地爲她付出一切,看着她,跟別人怎樣幸福。
那人生或許痛而折磨,但那是他該付出的代價,他甘之如飴。
左肩上的舊槍傷開始痛,從深秋的每個傍晚開始,如鑽頭一般深入骨髓地尖酸劇痛,他因此開始貪戀這個懷抱,摟得緊緊的不想鬆開,他強迫自己笑了一下,薄脣擠入懷抱之間深深地印在她溫暖的眉心,啞聲叫她:“彤彤。”
“好好的。”
………
黑夜。轟然降臨。
霍斯然走出小院的時候,曾幾度想要回頭,卻沒有回,車裡,寒峰的手一下下地點着方向盤,在等他。
看到他的瞬間,他也忍不住下了車,走到後面,替他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人質扣留的具體方位,查到了麼?”上了車,霍斯然沉聲問道。
寒峰將車門關上,“f國.軍演部隊前晚才整頓結束,暫時沒有時間撤出國境回國,而京都的碼頭船隻、鐵路航空,要押解那麼多人走且掩人耳目也是根本不可能。暫時確定的是,人還在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