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霍斯然,你不能這麼對我(6000+)
“還好。。。”
他語氣冰冷,陸青聽得蹙眉更緊:“斯然我剛想跟你說,顧景笙那邊……”
“我知道了,”霍斯然冷冷地打斷他,走過去雙手撐開在沙發上,右臂上的血還在往下淌,手筋暴起,“後面的事,我來處理。”
陸青語塞!!
怎麼處理?!柝!
“喂……”可還沒說完就被掛斷,那急促的“嘟嘟”聲刺得陸青耳膜發疼。
擡頭,眼神複雜地看到電視里正播放着對顧學文的報道,看到莊靜妍癱軟在地上哭成個淚人,顧景笙臉色平靜攙起她扶她上車的那一幕,心下微疼,竟怎麼都看不懂,顧景笙爲什麼要如此了。
而此刻掛斷電話的霍斯然冷眸直直地盯着沙發裡的小女人,鋒利如刀的薄脣慢慢開口:“他的電話,你想接?梘”
那纖小的人兒脣瓣泛白,只定定看着他,眸光虛弱,閃爍得厲害。
那支摔碎的手機是繼上次她跟雲裳爭執之後霍斯然特意給她買的,還是原來的卡號,充滿電之後就隨手扔在房間裡。前幾天,霍斯然從醫院接她回來後就將她安置在這棟公寓裡,讓人將房間裡的電話線和一切通訊工具都拆掉,並且24小時守在門外,以爲一切萬無一失,可獨獨就落下了這支手機。她茫茫然在屋子裡晃,每次打開門,都被兩個神情肅殺緊繃的人如山般擋住,她苦笑着解釋她不是犯人,可是一丁點用都沒有。
她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這支手機,在霍斯然換下來的衣服口袋,剛剛摸出來,試探着開機,顧景笙的電話卻就在這時打了進來。
可這電話,卻打得不夠巧。
霍斯然剛好打開門,一眼就看到她一身綿軟的白裙守在他的換洗衣物旁,手機的屏幕明明滅滅閃爍着的畫面。
就好比一把能讓人存活的鑰匙,她剛剛撿到,就被他發現了。
那纖小的身影白着一張小臉,顫抖着將手機攥住往後藏,面帶恐懼地後退,可就是那後退的動作,哪怕僅僅是一小步,也深深刺激到了霍斯然。
他冷冷抿着脣丟開鑰匙,朝她走去,輕言細語地叫她拿出來。
她自然不給。
霍斯然心裡冷得可怕,可她懷着孕,他死都不肯在這時對她動粗,奈何這小女人太倔,天真得以爲自己通知了顧景笙就能放他一條生路。他扣緊她,她躲,還求,逼得急了,霍斯然沒耐心再賠她耗下去,捏痛了她的手腕將手機強掰出來“砰!”得一聲摔在窗口的大理石臺面上,屏幕碎得四散,嗡嗡的震動聲也聽了,她眼睛一紅還要去撲,霍斯然眉梢一跳便撈過她的腰禁錮住她,卻猛然被她腳下一帶,整個人適中往大理石臺面上傾倒過去,他緊緊地按了她在頸窩裡,自己的上臂卻被屏幕碎片刺透襯衫扎進去,扎得鮮血淋漓。
那一刻,霍斯然腦子裡只有一個冰冷的想法,那就是掐死她。
——爲了搶個手機通風報信,她連命都不肯要了,是麼?
好。真好。
她嚇得不輕,退開一步看着他滿臂的鮮血,顫聲說“對不起”,霍斯然冷笑,並不覺得胳膊會比心裡疼多少,走過去撫了撫她的發,口吻陰森地命令:“……給我去沙發上坐好。”
那小女人擡眸,對上他眸間的陰冷頓時一顫,寒氣從頭凍到了腳。
他們談話的時候,旁邊甚至還站着一個不知從哪裡請來的面無表情的中年護工,一直看着他們。
那纖小的身影一身柔軟的棉裙透出無盡的虛弱美,坐在黑棕色的沙發裡更顯得纖細無骨,眸子劇烈閃爍着,她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一句氣若游絲的話:“我不喜歡我們在家裡說話的時候當着外人……你先讓她出去……好不好?”
實際上,她是真的不想讓一個陌生人,站在這裡親眼目睹她的狼狽、屈辱,卑微和無能。
霍斯然漫不經心地勾起嘴角,“她是我花錢聘用到這裡來工作的人,站在這裡什麼不對,”冷眸垂下,直直對上她,刺進她心裡,“倒是你,當初隻身跑到京都來找我,這裡的一毫一釐,連同你枕着的靠背沙發都是我的,而你卻連我的女人都不是,連個起碼忠誠的情人都不如……誰給你的自信和權利,對我的下人指手畫腳?”
可是他卻忘了。她在城的一切,住所、尊嚴、親人,甚至所有的後路,都是他親手毀掉的。
林亦彤左胸口受創,痛得連手腕都虛軟得擡不起一絲,她都不知道是什麼還支撐着她如此清醒,讓她痛得一分一毫都忽略不了。
“好……我承認,我剛剛是想接起景笙的電話……”她小臉蒼白着顫聲承認,忽略自己被踩在腳下稀碎的尊嚴,以最後卑微的態度乞求他,“我想提醒他,小心一點……你不也覺得嗎?既然懷疑,爲什麼不調查清楚一點?……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你爲什麼不去親口問問他……”
想起剛剛電話裡陸青的問題,霍斯然沉聲解釋:“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纖小的人兒眼睛微微一亮,像在死灰般的絕望中看見一絲光。
“……可我暫時還不能問他,”他幽冷果斷的一句話,卻瞬間澆熄了她的希望,又爽又刺痛地看着她眼裡的失望,“因爲除了他,在京都這塊地界上一定還有着類似他的人和組織。我的目標,絕對不是僅僅要一個顧景笙死那麼簡單。”
“所以我答應你,等我的槍口對上他腦門的那一刻,一定會幫你親口問問他,爲什麼這麼虛僞。”
那纖小的人兒整顆心都揪起來,溼熱的眼淚涌上,用盡力氣都只能顫聲吐出無力的一句:“可景笙不會是那樣的人!!”
霍斯然冷笑,撐在她兩側的雙臂擡起,起身,扯過紙巾來隨手將殷紅的血跡擦拭一下,“我現在倒真是不懂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了……否則,爲什麼顧學文判刑,莊靜妍下馬,他卻一丁點反應都沒有,爲什麼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在乎??不過沒關係,好歹現在這世界上,還有一樣可以讓他在乎的東西……”
那纖小的人兒渾身都在抖,她有點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他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看,而從他的話裡,她幾乎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自己……霍斯然刀削般的薄脣抿得很緊,微微泛白,丟開紙巾冷冷地說:“你以爲,我留着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爲了什麼?”
這下,饒是林亦彤再不懂來龍去脈,都隱約能夠猜到,霍斯然想要做什麼了。
她小臉霎時蒼白如雪。
“你要拿我……甚至是拿我肚子裡的孩子……去要挾他……”
霍斯然心裡痛得厲害,卻搖搖頭,冷冷地抿脣走過去圈住她,淡漠開口:“不如你乖一點,自己去引誘他?他現在沒有半點求生他媽的,連對方對他父母的‘施壓’他都置之不理,一心求死。不如你去試一試,告訴他還有孩子和希望,也讓順便他露出馬腳……”
這樣屈辱的建議,如橫空而來的驚雷霹在林亦彤的腦子裡,引誘?他居然要她主動答應他,去引誘顧景笙?!!!
“霍斯然你搞清楚……”她含淚咬着脣顫抖,不知自己是怎麼說出話來的,“……我是你的女人!!!”
霍斯然心裡有重石轟然塌陷,砸得胸口都是悶的,脣線卻緊緊地抿成一條鋒利的線,下巴微揚,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她,薄脣緩聲開口:“林亦彤,別逼我第二次羞辱你……我沒有見過肚子裡還懷着別的男人野種的,我的女人。”
那一瞬,林亦彤的腦子裡像被人放了把火,燒得她渾身都在顫抖,那烈火燒灼的劇痛卻停不下來。
她虛喘,她無力,她也終於明白了他是要她去做什麼。
不僅僅是引誘顧景笙。
他甚至是要她親手推顧景笙入火坑。
她以前只知道霍斯然做事殘忍,不留情面,卻不知竟會殘忍到這種地步……她有些呆不下去了……心裡好酸好漲……泛紅被溼熱浸透的眸擡起,看着他剛剛走進來時微微打開的門,腦子一懵,纖弱無骨的腕顫抖着緊握住沙發,猛然推開了眼前男人的身軀,朝着門口狂奔而去!!
她不要再呆在這裡了。
她不要這樣任由他做這樣的擺佈,她不做!她要去找顧景笙,告訴他走得越遠越好!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霍斯然被她推得鬆開了一隻手臂,連看都不看就知道她要逃,冷冷起身。門口的兩個冰山般的人正面無表情地攔着她死都不讓她出去,這時就聽見一個幽冷如冰的嗓音在大廳裡響起——
“讓她走!”
那陰冷的口氣,凍意十足的氣場,讓兩個人聽到命令立馬讓開了,而林亦彤竟也被震得一動都不敢動,直到他朝着她的方向轉過身來,冷聲說出下面的話。
“你可以儘管走,儘管去說,”霍斯然冷冷道,給了她最後沉重的一擊,“林亦彤,你今天敢跨出這個門,明天林微蘭的在城墓園的新墳就會被挖出來,你若敢說,我就會讓你媽媽知道被挫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是什麼感覺。”
而事實上,死人是從來都不會有感覺的。
有感覺的,只能是活人。
門口那纖小的人兒一手握着冰冷的門把,背對着他,從微小的顫抖開始,慢慢變得劇烈,緊繃的肩膀削瘦見骨,抖得不成樣子。自從林微蘭去世之後她很少再那樣痛到極致地嚎啕大哭了,尤其知道再沒有人會比林微蘭更疼她,就更是如此。可此刻她卻還是忍不住,她一生沒有爲母親做過什麼,死後卻連墓碑骨灰都不能存下給她,哪怕死人沒有知覺,她都不能殘忍到允許人這樣地對待她的親生媽媽……尤其這個人,是霍斯然。
是她曾經愛到了骨子裡,也不惜爲他卑微到了骨子裡的男人。
滾燙的淚水,伴隨着心裡撕裂般的痛狂涌而出,一滴滴匯聚在下巴上,連成串往地上掉,林亦彤轉過臉來,不怕這樣狼狽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一邊哭一邊聲音近乎嘶啞對他說:“……你不能這麼對我……”
你不能……這麼對我……
霍斯然。饒是天下人這樣欺我辱我都沒關係,我只求推我入地獄的那個人,不是你。
霍斯然一身肅殺的挺拔站在那,染了半袖的鮮血卻毫不在意,如地獄羅剎。
好久沒見她在自己面前哭成這樣過,他心裡的感覺一時根本找不到言語來形容,感覺就像在漫天的大雪中遇到那個划着火柴取暖的小女孩一樣,他卻還是必須吝嗇得連她的一根火柴都不買。
“我曾經跟你說過……”狠狠嚥下喉頭的那一絲腥甜,霍斯然低沉的嗓音也嘶啞如斯,“我愛着你的時候,你可以是一切,可我不愛的時候……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緩步走過去,將門緩緩關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他嗓音黯啞地吐出最後一句:“親自去接觸他……也好好看着他是不是真的無辜……”
“就像你說的那樣……”
他媽的他媽的
開往中央軍區的車不知道行進了多久,春日雨後,道路多少有些泥濘顛簸。
後座上那個纖小的身影輕輕蜷縮在最裡面閉着眼睛,因爲懷孕初期太累太疲憊,情緒又連續崩潰過幾次,劇烈的顛簸都沒能把她弄醒。
只是那晃的程度在前座的人看來,太過刺眼。
中途,霍斯然叫人停下了車。
他開了後座的門進去,在她還昏沉睡着的時候,臂膀小心地圈過去將她嬌小的身子攬在懷裡,眸色泛着冰冷,卻極力忽略着她孕育着不是他孩子的事實,大掌攬着她的小腦袋,一直讓她服帖地睡在自己胸口。
兩個小時後終於顛簸到了。
下車時她懵懂醒來,周身空無一人,只有警衛員接她下車,她卻分明聞到自己身上恍惚傳來的菸草味,還有散不去的溫暖。
“……”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苦笑。怎麼可能呢?
林亦彤,你未免太會幻想,是不是懷孕的女人都是從變傻變天真開始的?連這種事都能自行腦補想象。
眼眶微微溼熱,警衛員道:“首長已經上去了,你跟我來吧。”她點了點頭。
…………
進去的時候,陸青也在,看見她,他眼裡很詫異,接着震驚地望向霍斯然,不知他是用什麼辦法勸動她的。
“我先回避,”一身肅殺挺拔的霍斯然察覺到她進來,冷聲開口,“具體的事情,陸青你跟她交代。”
陸青錯愕,等霍斯然都擡腳走出去了,他才遲疑道:“……好……”
門口,那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絕情地擦肩而過。
那纖小的身影如同遭遇過重創般,小臉泛着蒼白輕柔地在對面坐下來,她沒有擡頭,可是知道眼前這幾位都是中央軍區的大人物,也包括曾經陪霍斯然一起去黑河的楊參謀,也就他和陸青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其他的都只知道她曾是顧景笙的女友。推過去一份資料給她,一個年輕的軍官便嚴肅地蹙起眉,給她具體解說起情況來。
等一切都講完,那位年輕軍官說一句:“這一切都將不會對外公佈,而屬於省軍區的高級機密和絕密任務,你聽明白了嗎?”
林亦彤輕輕擡起長睫,水眸裡透出幾分蒼白:“我的任務就只是這些,剩下的全部都不用我管?”
“你們首長不會親自跟我說嗎?一定要通過你們的嘴來告訴我?”
一羣人錯愕,紛紛望着她,很尷尬,也疑惑地望望陸青不知她跟霍斯然到底什麼關係,話都沒有說出來。
她淺笑,蒼白得有些嚇人,輕輕翻看着那份13名特種部隊犧牲於蓬萊島的資料,啞聲輕輕地說道:“我還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到時候我能證明顧景笙沒有殺人,那你們是不是就會只處置那些敵國的人,放他一馬?”
年輕的軍官蹙眉,不明白她這要求是什麼意思,這事太大,他可不敢親自做主。
陸青這時出來解圍:“亦彤。這不是我們能夠決定。”
她清澈的水眸擡起,有些茫然無助地晃了晃,這才慢慢想清楚了,這些人沒有決策的權利,都只是遵從命令的機器,而真正說話就能算話,一言九鼎的那個男人,在門外。
“謝謝……”她把資料放下來,氣若游絲,“我知道了……”
…………
回去的路,依舊顛簸不已。
上車前她再次提起這個話題,面對霍斯然,面對這個親口說“不愛”她的男人,她似乎只有這樣堅強一點,把那顆脆弱的心埋起來,埋深一點,纔不會被他傷到。
霍斯然冷冷蹙眉,冷笑,答應她:“好。”
“我跟你保證。如果當真是我冤枉了他,那我便放他一馬,再不追究。”
她水眸裡的光芒,似乎是一下子變得平和,安靜,心不再那樣死揪着疼,淡然如睡蓮一般。
點點頭,她擡腳鑽進了車裡,輕輕擦過他胸口的金屬扣,強烈的男性陽剛之氣傳來,讓她一陣暈眩,突然就忘了今夕是何夕。
這一次,霍斯然坐在前面,看着她一路清醒着,再沒有藉口坐到後面去。
他媽的他媽的
林亦彤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會騙人的。
從霍斯然的家裡出來的時候,她‘裝模作樣’地拎了一個小包,就是她當初帶到京都來的那個,柔軟的白色棉裙,孑然一身,要離去。
霍斯然冷冷地抿脣坐在沙發上,看她把包放下,撥通了顧景笙的電話。
她甚至沒有多說,只是淡淡的幾句,叫了聲“景笙”,接着頓了頓說聲“嗯”,然後是一句“我去找你”,就輕輕掛斷。
霍斯然從來就不知道原來她跟顧景笙這般的有默契,短短這樣的幾句,他就知道她要做什麼,她臉上的表情也那麼安心,一點都不像撒謊。
他的臉色鐵青下來,從未有過的鐵青,明明知道是做假,卻還是好像有人拿着剪刀要把他手裡一直拽着的風箏線給剪斷……那一種怕,從心底滋生,長出根來,緊緊地盤踞住他,一直到她俯身拎起了包,他才徹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