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夜有多長,就有多折磨
可無論她怎麼拍,怎麼誘哄勸說,隔着一扇門卻半點動靜都沒有,他就是不聽。、、
斯然……
她低下頭,在心底默唸那個名,只念一聲,心上就撕開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汩汩而出的全是澀與痛。
臥室裡便在這時傳來一小串腳步聲,接着開了一條小縫,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濤濤爬下牀,扒着門縫晃悠出來,看到媽媽站在浴室門前,小嘴一張怔忪的聲音道:“媽媽怎麼啦……”
林亦彤擡起半紅的眸,看了一眼身後的小濤濤,立刻心裡一動走過去蹲下身抱住他,摸摸他的頭親了親,後悔把他吵醒榛。
“沒事。媽媽晚點再去陪濤濤睡,濤濤一個人乖一點,好麼?”
小濤濤在半夢半醒間迷糊點頭,乖乖地湊過去摟住她,睏倦的小腦袋歪歪地躺在她頸窩上。
林亦彤抱起他來,推開臥室門走過去將他放到大牀上,小濤濤已經閉上了眼睛,鬆開她的脖子,躺着動彈兩下,打了半個滾又趴着睡着了移。
夜色漫長。
臥室裡靜得宛若滴水聲都能聽到一般,秒針滴答滴答走着,驟然,她聽見浴室傳來了水聲,和東西摔落的聲音。身體一震,人卻未動。
藥物在血液和神經裡作怪,她能想象到此刻霍斯然會想出什麼方法,來止住身體的燥熱,嘩啦嘩啦的水聲刺入耳膜,她仰頭,閉眼,許久終是受不住,慢慢睜開眼睛,走出臥室,手握着臥室的門把,看着浴室磨砂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個人影——
兩手緊緊攥着洗浴設備的管道,頭深埋着,蓮蓬頭噴灑出的強勁水流順着肩頸頭顱齊刷刷地往下。
順着那高挺的鼻,涔薄的脣,棱角鋒利的軍裝下襬,落下來。
北方深秋的水,冰冷刺骨。
林亦彤站在門外,呆立良久,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這夜有多長,她心裡的折磨就有多長。
……
書房裡的電腦是他上次走時留下的,說來收拾東西卻一直都沒來,她又不想給他收拾,就一直冷冷地堆在那兒,時刻礙着自己的眼。8
靜謐的深夜,鼠標指示燈在觸碰下悄然一亮,給夜色添了幾分神秘曖昧。
電腦屏幕右下方,2:34的標誌靜靜躺着。
網頁重疊着佈滿了整個屏幕,彰顯着查找人的耐心與執念,林亦彤點開了許多的鏈接,還原着當年那件轟動全國“醜聞案”的全貌。那時,竟連崇高無比的國徽都被網友p成慘不忍睹的模樣,軍人的形象幾乎在一夕之間被毀於一旦,鋪天蓋地的過激言論將這件事推上風口浪尖,對霍斯然這個人,當真罵什麼的都有。整整持續一個星期的網絡暴動,最後幾乎所有的納稅人都聯合起來抗議,要求上面務必給個說法。
腦海裡,伴隨着這些網頁的出現,當年的一幕幕彷彿都清晰地重演過了一遍。
林亦彤呆坐了好久。直做得渾身酸澀僵硬,稍微一動,就連心都跟着輕顫起來,酸意上涌。
雲裳說:“他如果愛你,何以當年傷你至此?”
可如果不愛,剛剛霍斯然記憶錯亂的反應,又可以那樣痛苦猙獰?
她也曾冷笑着說自己不在乎,她要的便是他的愧疚,那愧疚是利器,可以幫她給雲家最大的迎面痛擊!你看,她說得到做得到!今晚在雲家宴會上霍斯然的不遺餘力,放縱甚至推波助瀾,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
她站起來,雙手輕顫着撐住桌面,仰頭吸氣,卻氣斷息哽。
林亦彤,你當真確定,你要的,就是他的愧疚嗎?!!
……
甦醒感,伴隨着眼皮被灑入浴室的陽光烤曬刺灼,和渾身僵痛的難受感,傳遍整個大腦皮層的神經末梢。
霍斯然狼狽地翻了個身,只覺得一股冰冷的水順着頸涌出,貼着線條蒼白鋒利的下顎淌下來。他渾身被溼透的衣物緊貼着,可見可不見的大小傷口們被冰水刺得酥麻痠痛。尤其骨頭,如被螺旋釘旋轉着刺到深處,尖銳的痛激發着他的清醒,他用了力攀着管道起身,鷹隼般犀利冷冽的眸,掃過目光可及之處,眸間綻出點點的驚詫與恍惚。
不僅是因爲太久沒有這樣狼狽過,還以爲記憶出錯,他狠狠閉眸冷着臉吸氣,卻被昨晚模糊不清的記憶弄到神經崩潰,管道都差點攥碎。
渾身溼透,卻絲毫不影響他一身的肅殺挺拔,霍斯然走過去,擰門,竟才發現是鎖着的。
也這纔看到門外有個嬌小的身影,正輕輕靠坐在他門上,待他反應過來欲停下動作時,門已經被他打開到一半了。
林亦彤早在他打開門的前幾秒,就已經清醒過來。
一整晚的靠坐讓她削瘦的脊背挺得筆直,小手撐在冰冷的地面上,小臉清冷迷茫地盯着前方,還沒準備好怎樣面對清晨的霍斯然。
霍斯然冷眸裡犀利裹挾着殺氣的光,俯瞰睥睨着腳下的人兒,卻在觸到她耳後那一枚褐色的小痣時,眸光霎時震驚着放軟,意識重歸腦中,這才察覺到這熟悉到極致的地方是家,他昨晚,竟回到家裡來了。
高大挺拔的身軀,一點點蹲下來,溼潤的大掌探到前面去輕輕釦緊她的小臉,觸感讓他一陣恍惚,想把她掰到眼前來看。
誰料那小臉竟猛然掙脫,伴隨着一陣窸窣她已亭亭起身,一雙清冷的水眸順着站起的姿勢凝住他,櫻脣輕啓:“醒了是麼?那就起來,換套衣服再出來別踩髒地板,否則,”她柔然退身,眸子卻綻出絲絲縷縷的冰冷,“就帶着你的那些東西,給我走出這裡。”
說完,她已收回目光,飄然離開。
霍斯然在原地蹲着愣怔了一秒。
臥室的門卻打開,小濤濤扒着門,探出個迷迷糊糊的小腦袋來,在看到霍斯然的瞬間倆眼一瞪,“我”了一聲,門吱吱呀呀地全然被他擠開了,等反應過來,便立馬歡騰地不顧他全身的溼興奮地撲過去:“伯伯——!!”
霍斯然也下意識地張開懷抱,抱住了那根他撞個滿懷的小傢伙,抱得很緊,俊臉上正透出幾分滿足的時刻,掃到客廳裡猛然刺來的冰冷目光,他擡眸,不偏不倚地撞上她的,削薄的脣淡淡抿着。
“伯伯你怎麼來啦?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呀?濤濤好想你,你給濤濤帶禮物沒有……”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似的對視片刻,霍斯然淡淡收回目光,終是知道不能再這樣渾身溼地抱着孩子,放開了他,輕輕拍拍他的小臉:“下午帶你去買。”
說不許踩髒地板,地板還是髒了,霍斯然一邊從櫃子裡拿屬於自己的衣服,一邊想着她待會又會瞪過來的清冷目光,嘴角竟勾了勾,心裡一陣暖。
等洗漱穿戴好出來,早餐已經擺在了餐廳裡面。
她在臥室給小濤濤換好衣服,才牽着孩子的手出來。
“我昨晚,是什麼時候到的?”他擡眸問她,爲避免她更多的不爽,只好直奔主題。
林亦彤將小濤濤抱上椅子,讓他站着,以便能夠得到餐桌上的所有食物。
“我不記得具體時間,你若想知道,可以去崗亭那裡查。”她淡淡的,口吻清冷如常,似是懶得理他的模樣,又像是恨他再次撞入她的家與生活。
每次都這樣,他也已經習慣了。
霍斯然眸色微微泛冷地坐下,看着外面一大片燦爛的秋陽,知道這裡靜謐一片,而昨晚的事情過去,雲家大亂,媒體網絡肯定早已暴亂成一團。
而好像還有別的。
“昨晚你還沒回答我,對那件事,滿意麼?”他沉聲問。
一句話就將她帶回昨晚,她小臉一白,動作僵硬停下,目光掃過去看着他,不躲不避,接着點頭說:“滿意。”
清冷一笑:“雲青海靠女人爭權勢,不惜把道德良知都踩在腳下,現在惡性敗露,不僅升職競選的事泡了湯,裘部長那裡給他打入了黑名單,連家裡都雞飛狗跳,年過五旬的的妻子跟他提出離婚——”她又輕輕點頭,“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自作自受,我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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