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孩子應該叫“陸路”了,因爲是男孩。陸啓正嘴角終於上揚,形成溫暖的弧度,只要她活着,就是幸福的。他也更懊悔之前對她的不管不問,爲什麼要那麼傲,想要她依賴他。
就算她有錯,他就該那麼恨她,傷害她嗎?更何況,她也是有苦衷的。她蓄起的長髮,陸路的名字,拼死爲他懷.孕生子……就算她說不愛他,但,這已經是最無聲、無私的愛了。
也許,經歷過差點失去她的痛苦之後,他會才更明白,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明白她的付出。如今,只要她活着,就是上蒼對他的恩賜。他們兩個人都經歷過一次生死,也該明白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顏汐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虛弱的她連睜開眼皮都覺得困難。剛睜開眼,便看到了一臉憔悴,卻染着溫柔表情的陸啓正。他衝着她溫柔地笑,從腹部傳來隱隱的痛,她皺了皺眉,“lulu……”,lulu呢?他在哪裡?平安嗎?
“陸路在保溫房,他很好……”,陸啓正俯在她的臉上方,看着她,柔聲說道。
陸路?
是男孩……顏汐聽着陸啓正用第四聲調讀着lulu的名字,心悸地想,看着他,有點感動又心酸,他知道這個名字是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開玩笑取的,他還記得,她說,如果生男孩,就叫“陸路”,女孩叫“陸露”,男孩的名字第四聲,女孩的輕聲。
不管第四聲還是輕聲,都像是喚小豬。
反應了下,她不自覺地揚起脣,一臉的欣慰,欣喜,看着一臉柔情的陸啓正,腦子裡也浮現着他說過,跟她一起死的話。
想想,還是震撼和感動的。
她就沒有與他同生死的勇氣,她不可以不顧一切地愛他……顏汐看着陸啓正,只是笑着,而他的俊臉竟壓了下來,吻住了她的脣,顏汐心悸,沒想到他會……
陸啓正也是抑制不住內心吻她的衝動,輕輕地吻了吻她乾燥的脣,帶着無限的柔情。
淡淡的吻,像是羽毛,撫.慰着她的心,顏汐鼻酸,不過很快,他已經鬆開了她。顏汐紅着眼眶看着他,笑了笑,“我想看看陸路……”,顏汐虛弱地說道。
“你現在還不能下牀——”,陸啓正沉聲道。
這時,顏母隨着醫護人員進來,醫生給顏汐又檢查了遍身子,“一切正常,不過吃東西要注意,等通氣了,可以吃點流食——”。
聽說她正常,陸啓正安心,顏汐笑了笑,“丫頭,孩子挺好,五斤重,在保溫箱裡——”,顏母走到女兒牀邊,坐下,握住她的手,說道。
顏汐欣慰地笑笑,可現在還是挺想去看孩子的,看看同她朝夕相處過八個月大的孩子的樣子,也心疼他是個早產兒,不知道將來身體會不會比其他小朋友差些——
“有沒有哪不舒服的?告訴媽!餓不餓?”,顏母那蒼老佈滿皺紋的手輕輕撫上顏汐的額頭,她看着她,問道。
顏汐晃了晃頭,“傷口有點疼,媽,你去休息啊——”,顏汐對老媽關心地說道,想想她老人家爲她也操心了一夜了,不忍心六十多歲的老媽還要爲她操心。
“媽不困,等你通氣了,我給你弄飯去——”,顏母爲她掖了掖被子,又說道。
“伯母,您還是去休息吧,讓我照顧她——”,陸啓正上前,真誠地看着顏母,誠心道。顏母終於肯正眼看他一眼,“不需要——”,她不客氣地說道,到底是怨陸啓正在顏汐懷.孕的時候,同她分手的。
無論是什麼原因,但凡他稍微有點責任心,也不該拋棄顏汐!雖然顏汐說,是她的錯。
“媽——”,顏汐見母親不給好臉色給陸啓正看,爲難地喊道。
顏母見顏汐這樣,也沒再說什麼,起身,出了病房。
“你也去休息吧——陸啓正,我們還是分開的好——”,顏汐看着陸啓正,低聲說道。他這樣在這邊,陸家人肯嗎?可不要又帶來什麼麻煩!
“你怕什麼?暫時還沒人敢動我!我請假了,讓我盡點責任——”,陸啓正原本氣惱的聲音,因着她虛弱的樣子,變得柔軟。她懷.孕的時候,他已經沒能守着她了,現在,再不讓他照顧她跟孩子,那他更不是個東西了!
顏汐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老太爺子的那封信上說的應該不假,現在,讓他盡點責任,他的心裡該舒服些的吧?顏汐暗暗地想,她到底也是覺得對不起他的。
辜負了他爲她的打拼,兩個月的努力!沒有同他一起奮戰,反而退縮了。
“嗯……”,顏汐開口,這時,一股氣出來,雖沒響聲,但她還是臉紅了,別開頭,“陸啓正,我,我通氣了!”,她紅着臉說道。
陸啓正先是愣了下,轉瞬又明白過來,“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弄——”,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顏母已經端着飯盒進來了。
“媽,我通氣了——”,顏汐笑着說道,只見老媽也樂觀地笑了,“吃點稀飯,我問過護士,說能吃的!”,顏母連忙將飯盒放下,笑着對顏汐說道。
陸啓正連忙上前,拿起飯盒走去顏汐病牀邊。
顏母正要端起飯盒,誰知被陸啓正給搶去了,也沒阻攔,只見他端着飯盒在顏汐病牀邊坐下,舀了勺粥,吹了吹,湊近她的嘴邊。顏汐擡眸看着陸啓正,心頭一熱,張口。
顏母暗暗地嘆了口氣,此刻看着陸啓正這個健壯的男人,看着他一勺一勺溫柔地給顏汐喂粥的樣子,倒覺得他還挺會照顧人的……她悄悄地走進了休息室,將空間讓給他們。
被陸啓正這麼照顧着,顏汐心裡是感動的,也是溫暖的,鼻子泛着酸,又想起這幾個月所受的苦,還是有些委屈的。雖然這些委屈是她自己自找的。
“再吃點!”,餵了沒十勺,顏汐不吃了,陸啓正霸道地說道,顏汐還是搖頭,他也沒再勉強。
顏汐心裡還惦記着陸路,但是她現在確實不能下牀,所以沒法去看它。因爲太疲憊,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了。陸啓正見她睡着了,爲她掖了掖被子,偷偷地在她臉頰吻了吻,然後出了病房。
“陸少,陸老跟夫人都知道顏汐小姐生了——”,陸啓正纔出病房,保鏢對他說道。
陸啓正挑了挑眉,“他們有什麼動靜?”。
“目前沒聽說!”
“知道了,在這好好看着!”,陸啓正點頭道,一臉面無表情,他去了保溫室,隔着玻璃,看着在保溫箱裡的兒子,心臟顫動。小陸路情況穩定,現在只能待在保溫箱裡生存,需要護士的精心照料,因爲怕感染,他們大人一般不好進去看他。
遠遠地看着那個小生命,陸啓正也更堅定了照顧他們,保護他們的心,他拿着手機對着裡面的他拍了張照片。
晚上時,顏汐醒來,陸啓正給她看了照片,顏汐欣慰地笑着,迫切地希望第二天早點到來,那樣她就可以下牀了。
深夜時,陸啓正趴在顏汐的牀邊睡着了,顏汐半夜醒來,透過微弱的燈光,看着趴在牀邊睡着的陸啓正,心裡酸澀難過。有點心疼他,但也覺得無奈。
伸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觸碰他那由着淡淡溫度的皮膚,看着他眼底的黑眼圈,鼻酸……
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惜她跟他的身份地位懸殊太大,他的家人阻撓,現在又有牽扯了舅舅。如果沒有舅舅這層關係,她肯定不會動搖的。
***
顏汐第二天坐着輪椅被陸啓正推着去了保溫室,不能進去,只能在窗口看着裡面的兒子,看着他在保溫箱裡面,被護士抱起衝着她揮動了下小手。
“lulu——”,顏汐開口,啞聲地喊道,一隻手撫上玻璃,嘴角擎着笑容,眸子裡溢滿溼.潤。
“陸路——是媽媽啊——你肯定記得我的——”,顏汐看着那小不點一樣的兒子,哽咽着說道,此刻的哽咽是因爲感動。感動這個小生命頑強地活下來了!
陸啓正站在一旁,聽着她的話,揪心得很,對兒子,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說,一句句地對他說抱歉,請他原諒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
***
小陸路比一般的早產兒要健康很多,在保溫箱裡這段時間發育得很好,不到一個月出來。顏汐身體恢復得也很好,奶.水充足,每天把小陸路喂得飽飽的。
陸啓正在顏汐生產後兩個星期回京城了,他是公.安局副局長,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邊。但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問她跟陸路的情況。
月子期間,她被照顧得很好,在醫院裡住了四十五天才出院。新搬進的房子是陸啓正買的,顏汐沒有矯情地拒絕。每次進入他親手佈置的嬰兒房,心裡還是溫暖、欣慰不少的。
這天,鬱子悅千里迢迢地帶着小騰騰來看她了,凌北寒也跟了過來,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顏汐好不開心。
“還以爲你會生個女兒,跟我們家騰騰做娃娃親的呢!”,鬱子悅抱着小陸路,顏汐抱着小騰騰,鬱子悅玩笑着說道。
凌北寒看着她,寵溺地笑笑,“做兄弟也不錯,像我跟老陸那樣!”,凌北寒沉聲道,顏汐也笑笑,“小騰騰,你這個大哥哥要保護陸路弟弟哦——”
“好——”,已經一週歲多的小騰騰已經會咿咿呀呀說話了,也早已會走路了,他被顏汐抱在懷裡,圓溜溜的黑眸看着顏汐,發出了很準確的音。
“啵——騰騰真乖!”,母愛氾濫的顏汐聽着小騰騰說話,高興得不了,重重地在他嫩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如果她的小陸路現在會說話了,會走路了該多好玩啊!
看着顏汐這麼開心,鬱子悅也安心,只見小騰騰從顏汐懷裡掙扎着下來,飛快地跑進爸爸的懷裡,然後酸酸地看着媽媽,心想,媽媽懷裡怎麼抱着別的小孩啊?
鬱子悅當然明白寶貝兒子的意思,“騰騰要是不聽話,媽咪以後不要騰騰了,要小陸路弟弟——”。
“不!”,小騰騰看着媽媽,大聲反駁,很清脆地說了個不字。
在現問角幸。“那騰騰聽不聽媽咪的話?”,鬱子悅又問道。
“聽!媽咪——抱——抱——”,穿着一身帥氣小西服短衣短褲,還有黑色小皮鞋的小騰騰跑進媽媽身邊,看了眼她懷裡的霸佔着媽媽的小孩,又看着媽媽,說道。
鬱子悅寵溺地笑笑,搖着頭,將小陸路遞給顏汐,顏汐也笑笑,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幸福開心的樣子,她到底是羨慕的。不過只是羨慕而已——
“老陸跟我說過你們的事情,你別擔心家人的安危,他們都被老陸跟我的人保護着,不會有人敢動的!至於你跟老陸,老陸一直在跟家裡抗衡着,希望時間能夠改變他們的堅持!你對老陸要有信心!”,臨走前,凌北寒單獨對顏汐說道。
他理解陸啓正的苦,陸啓正跟顏汐的關係,跟他跟鬱子悅不一樣,凌家其實也勢力,不過鬱子悅是出生豪門,也是他們家人當初挑的兒媳,自然……
而顏汐是個平民,陸家肯定不會輕易讓她進門,何況背後還有那一層關係。
“嗯,凌中校,我知道!我現在不求跟他在一起,還是求我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這樣就夠了,你幫我勸勸他,工作不要那麼拼——”,顏汐對凌北寒說道,後半句話,代表她對陸啓正也是關心的。
凌北寒瞭然。
陸啓正好像很忙,但即使再忙,每天也會給她打個電話,顏汐覺得他們這樣相望不相守也挺好,彼此心裡有着彼此,關心着對方,就足夠了。他說,不會娶妻,她自己也沒想過嫁人。只是委屈了陸路,頂着一個私生子的頭銜。
陸家人見陸啓正依然跟以前一樣忙於工作,他沒要跟顏汐結婚,也就沒管他,也不敢讓他去相親,生怕把他逼急了,真造.反——
“陸路,我們回家去——”,顏汐推着嬰兒車,轉彎,朝着小區走去,微笑着說道,轉身時,沒想到竟見着了三個月不見的陸啓正,他穿着一身黑色風衣,立在那,身形依舊高大挺拔。
“陸路——看,誰來了——”,顏汐笑着說道,推着嬰兒車朝着他一步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