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向西大約十里左右,有一處高坡。高坡上,幾十個蜀漢軍士卒正在忙碌,十來個工匠正在手腳麻利的組裝一臺三弓弩,另一臺已經裝配完畢,正在進行最後的調試。一根如同長矛一般的巨箭已經安放在箭槽中。
這種箭本來是千步弩上用的,安放在射程五百步的三弓弩上,顯得有些大。不過昨天接到魏軍將有戰船參戰之後,魏霸就命人做了改裝,將箭槽擴大了不少,正好放下這種巨箭。
除了將箭槽擴大,巨箭本身也做了改裝,箭頭是連夜特製的,有超過一般弩箭的大倒鉤,這種倒鉤能保證射入船板之後即使是大力拉扯,也不會脫鉤。在巨箭的尾部,還繫了一根兩指粗細的麻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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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改裝過的巨箭,肯定射不了五百步遠,不過魏霸也沒打算射那麼遠,丹水最寬的地方不過百步,這種大型戰船不可能靠岸行駛,一般都會在正中間,這樣一來,離岸邊最多五十步左右,五十步的距離,這樣的三弓弩有足夠的力量射穿船板,並將長矛一般的巨箭深深的扎入船體。
魏霸原來的計劃是在岸邊發射,把巨箭射入船艙後,用力拖曳,干擾對方的前進。這樣的辦法當然有效,但是有多大的效果,他卻沒有把握。經過敦武的提醒之後,他立刻想到了一個新主意,臨時改變了策略,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原本準備安放在河岸邊的巨弩要重新安放到高處,
好在這些人都是來自剛組建的戰車營,對這種巨弩的拆卸組裝都非常熟悉,雖然有些倉促,卻還是完成得非常利索。等司馬師樓船進入視野的時候,他們也一切準備就緒。
魏霸也趕到了現場,查看了一下準備的情況,對這些戰車營的士卒非常滿意。這些人大多是信天師道的,對魏霸這個參軍的敬畏,遠不如對他頭上那個關中區治頭大祭酒頭銜來得敬畏。
“大祭酒,這樣就能抓住那些船?”什長王徽抹着額頭的汗珠,笑嘻嘻的問道。
“抓住?”魏霸嘿嘿一笑:“那太便宜他了,我是想徹底搞沉他。”
“這麼大一艘樓船,我們這點東西就能搞沉他?”
“對啊,這就叫四兩撥千斤。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到時候一看就知道了。”
“那是,大祭酒的道法高明,我是打心眼裡佩服的。”王徽崇拜的看了魏霸一眼,轉身去招呼大家準備動手。作爲天師道信衆的一個小頭目,多少又識幾個字,王徽有幸聽過魏霸佈道。對魏霸說的那些道理,他不能完全理解,開始甚至覺得有些不夠高深,都是些從日常生活中總結出來的東西,有些他原本就知道,魏霸不過是用算學來進行精確的計算,就和那個周徑比一樣,普通人都當作三比一,他卻能算出千萬分之一的精確。
王徽開始不怎麼當回事,後來進了戰車營,這才發現那些經過精確化的道理作用非凡,工坊裡那些巨大的水輪機就是最直接的例子,誰會想到柔弱的水帶動巨大的水輪,居然能夠轉運重達幾十石的木盤,讓那些三四十斤重的石球都能自已摩擦成型。而每一個成品石彈又是那樣的均勻,比手工磨製還要好上幾分,至於人工的節省,那更是無法計算。
現在的王徽已經成了魏霸的粉絲,對魏霸言聽計從。對接下來的戰鬥,他也充滿了信心。
“伯玉,這裡就交給你了,聽我的命令行事。”魏霸拍拍王徽沾滿了泥的肩膀,溫和的笑道。
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治頭大祭酒如此親近的招呼,王徽很激動,黑紅的臉膛又紅了幾分。他把胸脯拍得咚咚響,大聲說道:“大祭酒,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魏霸哈哈一笑,轉身下了土坡。在河邊列陣,敲響了戰鼓,豎起了戰旗。
戰鼓聲立刻驚動了戰船上的魏軍將士,也驚動了司馬師。司馬師快步走出船艙,打量着岸邊立陣的蜀漢軍,一眼就看到了魏霸的戰旗。他不禁冷笑一聲:“果然是他。”
樑幾不明所以,彭小玉帶回來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他的耳中,他不知道司馬師爲什麼看到魏霸就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難道就因爲在房陵魏霸破壞了他們的計劃,讓他們狼狽而回?
司馬師也沒興趣對樑幾解釋那些不足爲外人道的心思,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在這裡列陣,也未免太自以爲是了,我可沒打算就在這裡上岸啊。”
樑幾笑了。不管司馬師對魏霸的態度如何,至少他還沒有失去理智。水師之所以能做爲一支奇兵,就是因爲他們可以自主選擇登陸地點。戰船在丹水中上下游弋,任何合適的地點都可能是他們登陸的地方。這樣一來,蜀漢軍想要預先佈置戰陣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戰船靠岸,要比上千人列陣來得容易得多,等蜀漢軍趕到,他們很可能已經在岸邊立下了先頭陣地。就算蜀漢軍緊緊的跟着他們,他們也不怕,呆在船上,他們完全不用擔心蜀漢軍會來搶攻,他們始終掌握着主動,而蜀漢軍卻只能被動的跟着他們,遲早會被他們拖得筋疲力盡。
對付這樣的戰術,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多派幾組人,在不同的地點準備,不過以武關城內的兵力,他們如果這麼做,無疑會削弱武關城的防守力量,同樣對蜀漢軍非常不利,也能完成他們的戰術安排。
是以看到蜀漢軍在岸邊列陣,司馬師纔會如此不屑一顧。
不過,他的驕傲很快就會粉碎了。
魏霸舉起了手,輕輕一揮,身邊的令旗兵,年輕的魏家武卒魏興立刻舉起了手中的彩旗,用力一揮,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曹魏也好,蜀漢也罷,其實都是同出一源,軍中的傳令方式都差不多。看到蜀漢軍發出攻擊的命令,魏軍也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反應,面向北岸的士卒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準備迎接蜀漢軍的箭陣攻擊。他們甚至連反擊都沒什麼興趣,箭陣再密集又能如何,除了給他們送一些箭矢之外,對戰船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殺害。
所以他們只要做好防備,保證自己不被流矢所傷即可。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情況並非如他們想象。蜀漢軍是射出了箭,卻不是密集的箭雨,而是零星的幾枝箭。這些箭也不是河岸邊的蜀漢軍射出來的,而是從他們的頭頂高坡上射出的。更讓他們詫異的是,這些箭……似乎太大了,不像是箭,倒像是什麼人用力擲出的長矛。
曹魏軍中有人聽說過這種戰法,當年武皇帝徵關中,馬超的軍中就有這樣的戰士,能將比步矛略短的矛擲出去殺人,距離大概也有這麼遠。因爲殺傷力巨大,在曹魏軍中曾經一時傳得神乎其神。
看到這些從頭頂飛出的長矛,不少人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個傳言,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盾牌。
不過,急飛而至的長矛並沒有射中某個人,而是深深的扎進了水面上五尺左右的船體。巨大的箭頭刺破船體,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讓每一個魏軍士卒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如此厚實的船板都被射穿,如果射向人,縱使有盾牌又有什麼用?和船板相比,盾牌不就是一層薄薄的木片嗎。這傳說中的利器果然非同小可啊。
就是魏軍將士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更多的異樣。
那些如長矛一般的巨箭後面還繫着繩子。巨箭射入船體之後,原本還被河風吹得搖搖晃晃的繩子忽然被繃直了,緊接着,一個個黑影從對岸的高坡上,順着繩子飛快的滑了下來。在他們的視野中越變越大,越來越快,接着轟的一聲,撞上了船側的舷板。
巨大的樓船被撞得轟的一聲巨響,再次發出了呻吟聲,船身猛的晃了一下,不少魏軍士卒立足不穩,踉蹌着摔倒在地,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司馬師也晃了一下,不過他隨即被親衛扶住了。他一振雙臂,推開親衛,冷笑一聲:“就憑几塊石頭,就想砸碎我的戰船?魏霸想得也太簡單了。這山坡如果再高上幾丈,那還差不多。”
樑幾臉色有些白,不過他還是笑着附和道:“少主言之有理,這樣大的石塊,這樣的高度,最多隻能將船板撞出一些裂紋,要想撞破,力量遠遠不足。如果那土坡再高上幾丈,或許有點可能。”
司馬師冷笑連連,正在再說幾句鄙視魏霸的話,忽然腳下一晃,身子不自自主的向前衝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他好容易站穩,剛要說些什麼,一看到船上的的士卒,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頓時煞白。
“不好,這些石頭不是想砸破船,而是要傾覆我們的船。”
樑幾眨巴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司馬師。司馬師顧不得向他解釋,立刻下令:“所有人,到左舷!立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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