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希聲毫不猶豫的擡手一招,將擺在一側的血睚神刀與天心誅玄刀招到了手中。
他隨即拔空而起,閃身來到皇宮之外。
楚芸芸卻已經先他一步站到了白帝子的身前。
她倒提着長槍,一身武意槍勢,與白帝子遙相對抗。
在他們兩人之間,虛空時間竟都被撕裂,虛空中出現了一條條的黑痕。
楚希聲趕來之後。與楚芸芸並肩而立,他一手按刀,微微笑道:“星君你來的晚了,我差點以爲星君忘了你我之約。”
他們之前的約定是一年,然而今日其實已超出了約定之期一個多月。
此時宮門周圍的禁軍將士,都望見了他們的帝君與皇后的身影。
他們當即拜伏下來,口稱‘陛下’與‘皇后’,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震響。
這也引發了遠處更多的朝拜山呼聲,使得楚希聲身後的十二黃龍,都是金光大放。
白帝子對這一幕卻淡然視之。
他微一頷首,語含歉意道:“是我失約,我去了一趟陰陽海,在裡面耽誤了一點時間。”
他眼神見獵而喜的看着楚希聲與楚芸芸二人:“沒想到今日來此赴約,還另有驚喜。”
白帝子只觀楚希聲的一身靈機,就預感到這次一定不會失望。
除此之外還有意外之喜。
楚希聲聞言卻心中一驚。
陰陽海不在凡界之內,也不在星空之中,據說是在世界外緣。
傳說那也是盤古昔日開闢混沌時的遺留,裡面的天地介於開與未開之間,藏着一些極其可怕的事物。
楚希聲是從神赤火等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陰陽海的隻言片語。
不過這位壽元悠久的神靈,也對混沌海知之不詳,不知進入之法。
白帝子進入其中,居然還能從容退出。
楚芸芸的柳眉一揚,碧藍色的眼睛裡戰意盎然:“恰好,我對劍神的用劍之道,也很感興趣。”
她現在其實有一個更好的對手。
就在十個月前,解封兩處真闡總壇之後,楚芸芸與楚希聲曾經戰過一場。
這次交手的結果一言難盡。
雙方在不動用外力,不動用龍氣的情況下。楚芸芸將楚希聲逼得滿場亂竄,一直都不敢正攖其鋒。
不過這不意味着她就贏了,楚希聲的遁法與反應速度,已經不在她之下,神意觸死刀也能夠將絕大部分力量反射,可謂是滑不溜手。
楚芸芸的逆神旗,一直沒辦法正面擊中楚希聲的要害。
即便偶爾擊中,楚希聲也能用他的金身霸體硬扛。
自建元帝死亡之後,楚芸芸不但取回了她的萬古千秋之血,且一舉提高到了極高層次。
她的神元,現在也可無窮無盡。
然而楚希聲的萬古千秋之血不在她之下,還有神力再催,還有元陽九竅。
雖然楚希聲看起來只有捱打的份,可楚芸芸明白這傢伙還是保留了一點力量。
如果雙方做生死之搏,其實已勝負難測;如果僅僅限於切磋,他們再打個十天十夜也難以分出勝負。
楚希聲現在的刀法,已經真正走上了一而萬的道路,千變萬化,衍生無窮,可以用他的混沌之法,提取出各種風格的武道與各種各樣的天規力量,是她磨礪武道絕佳的試刀石。
不過楚芸芸對劍神白帝子的劍道也很感興趣。
此人的劍與楚希聲,想必是不同的風采。
之前她聽楚希聲曾與白帝子交手,就有意與這位當代劍神戰上一場。
“此處不便!”
楚芸芸掃望了周圍一眼,隨即單手一劃,在旁邊的虛空中開出了一條裂縫。
“請太白星君移步!”
此處周圍都是人羣稠密之地,而他們之間一旦交手,即便再怎麼收束力量,也會波及周圍數百里地域。
秦淮郡的城防法陣雖然屢經強化,卻不可能防禦住帝君層次的力量。
白帝子看了那裂縫一眼,不由眼神微動,現出了讚歎之意。
開天之法麼?
楚芸芸這輕描淡寫的一揮手,竟然直接就開闢出了通往萬里外的虛空通道。
這令他更加期待。
“好!”
白帝子毫不猶豫的一個跨步,踏入到了裂縫當中。
當他從裂縫中走出,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片海洋之上。
這裡離陸地至少七千餘里,以白帝子的目力,站在海面三百丈的高度,也無法看到海岸。
而楚希聲夫婦,也陸續從裂縫中走出。
“我先來吧!”
楚希聲首先當仁不讓的站在了白帝子的面前:“我與他對一戰很快,應該用不了太久。”
白帝子眉角微揚,現出了疑惑之色。
不過他還是一手按劍,將他所有的劍意,都集中在了楚希聲身上。
相較於一年多前與楚希聲的那一戰,他現在更慎重的多。
白帝子離開陰陽海之際,已經聽說過楚希聲十個月前的戰績。
直道這位不但在凡界斬殺了十數位帝君的神器化體,更幾乎將神烏雲殺死。
楚希聲的威名已震撼星空,連那些祖神都心生忌憚之意。
以至於這十個月內,幾大神系都沒有任何動作。
他們正在統一步驟,調和彼此間的紛爭,都不願意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貿然發難。
白帝子知道楚希聲那件本命神器是什麼樣的神物。
如今時隔十個月,哪怕白帝子也很難揣度楚希聲的戰力到了何等境地。
“請星君注意了。”楚希聲的脣角微揚,眼神期待:“這是我自創‘自在極意刀’中的第二十九式,是其中的第五式誅神極招!請星君務必全力以赴!”
他的‘自在極意刀’有總計二十四式招法,不但統合了自己一生所有的力量,且盡納天地刀道之妙。
其中的誅神極招卻只有五式。
這是他現在最強的一刀。
楚希聲希望白帝子慎重以對,幫助他體察這一刀的破綻。
白帝子心中疑惑,卻還是更加的專注。
這位當代人皇,難道是有把握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嗎?
然而今日他降臨於此的,雖然也只是一具神器寄體,卻比黑獄時的精血分身要強許多!強了許多倍!
只這具神器寄體,白帝子就有信心與任意一位祖神戰上一場,支撐一段時間不敗。
就在這一瞬,白帝子看見一道弧光,從楚希聲腰間的刀鞘中閃耀而起。
白帝子頓時生出一種明悟,知道了楚希聲爲何會這麼說。
他們兩人之間的切磋,僅僅這一刀就夠了。
僅這這一刀,就足以讓他看到楚希聲的刀道水準,看到他想要看到的。
那抹璀璨弧光,開始在白帝子面前生化出了萬事萬物。
白帝子也於同一時間拔劍。
他灑出的那一片劍影,卻在楚希聲的刀光衝擊下,持續的潰散崩解。
此時不但白帝子眼現驚意,楚芸芸那碧藍色的眼睛中也現出了驚豔之色。
“善!”
白帝子發出了一聲驚歎:“你這式刀法,確實是立意甚高,比那式諸神黃昏更加可怕。”
可以說是遠遠超過了白帝子對楚希聲的期望。
楚希聲竟是從自己的混沌之法中,提煉出成千上萬種天規,以刀之極意駕馭統合,根據白帝子的劍力做出針對性的變化。
不過最強大的還是他的混沌,睚眥,誅天與如意四法。
尤其那如意之力,與睚眥之法結合,簡直是以不講道理的方式反射白帝子的劍力,誅滅他的力量,讓所有混沌之力遵循他的意志。
白帝子已經極其重視楚希聲的睚眥之力,運劍時不給楚希聲任何反射的機會。
楚希聲卻偏能以如意之法扭曲時序虛空與天規力量,強行將白帝子的劍力反射。
如果構不成反射條件,我就強行製造條件來反射你!
那已經不是運用天規,而是讓所有天規道律按照楚希聲想要的方式運轉!
而這一式誅神極招,楚希聲雖然沒有任何的蓄勢,卻在運刀過程中,刀式越來越強,越來越盛,與天地勾連,與天道呼應,如滔天大浪,接連不斷,一浪強過一浪!
不過就在白帝子語聲落時,他的劍光卻隨即一變,竟然全都敲在楚希聲的刀招弱點處。
僅僅片刻,就將楚希聲戰來的漫天刀光破除一空。
楚希聲的眼神一凝。
這是白帝子首次在他面前展示出其力量本質之一。
——那是湮天之法!
湮滅一切,可以將一切物質淹沒,毀滅,完全的的消失!
除此之外還有破壞之法。
葬天死而復生,暫時失去本命源質之後,白帝子就是破壞之法的聖者!
楚希聲隨即收刀入鞘,乾脆的停手罷戰。
他的一身武道造詣,竟在這一刀內。
如果這一刀勝不了,其他的手段也無法取勝。
楚希聲的腦海裡面已經在高速運轉,思索着補全完善之法。
白帝子動用的力量與他完全相等,沒有超過一絲一釐。
對方並未以力取勝,而是真的窺見了他這一刀的十幾個破綻,還很厚道的一一指點出來,再破而湮之。
白帝子見狀卻非但沒有失望,反而眼現出激賞之意:“你這一刀,又喚做什麼名字?”
楚希聲的這一式,同樣有讓他記住名字的資格。
“刀廿九,萬!”
楚希聲劍眉一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法自然。這一刀就叫萬,它遲早能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白帝子不由瞳孔一凝:“所以你的下一招,刀三十,名叫自然,或者乾脆就叫道?”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楚希聲說到這裡,灑然一笑:“這刀三十,連影子都沒有呢。不過萬之後,應該就是道。”
楚芸芸凝神靜聽,不由震撼莫名。
她意識到身邊的這個傢伙,雖然還只是區區半神,卻已經窺見了未來的造化之道。
白帝子不由嘆了一聲,眼神更加欣慰與歡喜:“我現在有點好奇,你的前面那幾招,招名該不會就叫零,一,二,三?如此看來,你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很期待你創成刀三十之日!”
他欣喜於自己居然還有希望踏入那個境界。
更欣喜的是這片讓人絕望的天地,在近乎終焉的時刻,誕生了這一線希望。
白帝子隨即看向了楚希聲收在腰間的血睚神刀:“可惜的是,你這配刀實在太差了,它承載不了你這一刀的力量,最好是換上一把。”
楚希聲的這‘刀二十九’綿延無盡,上限無窮。越到後面,刀勢刀意刀威就越可怕,越強盛,直到遠遠超出這把刀的極限。
白帝子察覺堪破的那些破綻,有好幾處是因血睚神刀品質不佳而暴露出來,它們本不是這一招的破綻。
血睚神刀聞言,頓時發出了一陣嗡鳴,飽含着委屈不甘之意。
其實楚希聲已經用各種方法將它強化,當初血睚刀君煉造它的時候也用了他手中最頂級的材料。
然而至今爲止,血睚神刀的品質與神威,也才堪堪摸到中位永恆的邊。
楚希聲則是笑着撫了撫血睚神刀的刀柄。
這神刀刀靈的性格有點油滑陰險,不類他這個主人的仁厚。
不過誰讓當今之世,天地間的資源已經不像混沌初開時的豐富呢?
人族現在更是毫無積累。
楚希聲找不到更好的器物煉刀。
何況他有信心,遲早會用自己的如意之法,將血睚神刀改造成他想要的模樣。
白帝子則看着楚希聲與血睚神刀之間那無比協調,簡直天作之合般的氣場,若有所悟:“原來如此,你若不願換刀,可在晉升永恆之後去陰陽海走一趟。那裡有些混沌時代遺下的事物,可以幫助它提升品質。”
白帝子說完之後,就把目光轉向了楚芸芸。
今日楚希聲的一刀,讓他非常滿意。
那麼這位人間的霸武王,又能給他怎樣的驚喜?
楚芸芸則長槍一揮,周身燃起了一團白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