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那驪家女郎已經墜馬而亡!”
黃土被射殺的戰馬鮮血染成了紅泥,滿頭滿臉都是血染的紅泥的嬌小女子摔死在在肚子還抽動不已的戰馬旁,馬背上幾根鐵箭插入的地方,還在流着鮮血,慢慢地將那嬌小女子貼着地面的一側染成了暗紅色!
一隻套着白色護甲的手臂慢條斯理的伸了過來,玉色而修長的兩指,慢慢地從女子懷中抽出血染的灰土包袱,“嘶……”包袱直接被撕裂,那雙玉色的手翻動着書頁,忽然間朗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果然是水經注,能截殺此女子,真是枉費我少年殺神之名!”說完,一雙潔白的馬靴邊向前走,邊吩咐道:
“蕭寶夤的護衛隊馬上就要來了,此刻不可久留,迅速撤離!”
“是!”
那少年殺神大步向前,走到一匹棗紅色的戰馬旁,飛身上馬,黝黑的雙眸如刀,冷冷地掃一眼地上血淋淋的屍體,又朝着倒栽血泊裡的驪歌斜看一眼,眉心的一點紅痣在黃昏的夜色中,顯得格外邪魅,隨後,黑眸瞬間變得極爲冰寒,手中的彎刀向上一舉,他清朗而極富有磁性的聲音下令道:
“繞開臨潼,西去華州。”
“是!”
整齊的回答聲響徹了山嶺,弓箭回囊,戰馬長撕,彎刀歸鞘,穿着白袍銀甲的男人們同時踩蹬上馬,頓時,銀光閃動,殺氣凌厲沖天,隨着馬蹄聲漸行漸遠,夜幕漸漸降臨下來。
這個時候倒栽血泊中的驪歌,心臟開始砰砰砰跳動起來,伴隨着心臟跳動的,是全身的疼痛,同時,被暗紅色的血污遮蓋着的眼眸,睜大了起來!
少年殺神?
這完全是真的!
隔着幾十米遠,她……她居然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她費力地移動一下身體,痛,剛纔昏迷中模模糊糊聽到那少年殺神說蕭寶夤的護衛隊馬上就要來了,她的後腦幾乎痛的不能轉動,手微微地撐着,血污從手的指縫中滲透過來,黏答答的,慢慢地向後移動一下身體,靠在了尚有餘溫的馬肚子上,閉眼休息了一下,她再一次睜開眼睛。
瞬間,她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具屍體,馬車傾翻,東西滾落,先前那個護衛說過還有一隊人馬追殺,她既然活着,必須逃離!
怎麼逃?
從馬上被拋下來,全身疼痛,剛纔動了一下腦袋,猶如針刺一般的痛,還伴有輕微眩暈,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個身體被震出了腦震盪,下意識地移動一下僵硬的雙腿,沒有骨折,眼眸停留在被血污染紅的褲腿上,十二歲?十三歲?
這……這不是我!
這……這居然是我?
擡起血污的小手,盯了幾秒鐘,她的黑眸終於恢復了明淨,腦海中迅速出現了一個念頭,哪裡還有時間傷春悲秋,既然活着,就要活下去!
夜幕已經降臨下來,還有一些微微的光亮,藉着最後的光亮,她撐起了半身,望向前方能有三輛馬車並行的黃土路上。
她聽到了蟲鳴,聽到了落葉飛舞的聲音。而且,遠遠地,她聽到了有“得得得”的馬蹄聲!
“得得得”
果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官道之上傳來,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圓,充滿了驚恐,身子動了動,想爬起來,左手臂忽然一軟,又摔了回去。
“得得得”馬蹄聲越來越近,她的眼眸忽然恢復了清澈,剛纔那少年殺神說護衛隊還要來,只有一匹馬的聲音,應該不是護衛隊!
馬匹繼續奔跑而來,四蹄騰空間帶起了無數的土塵,一個身穿灰色皮坎,內套灰色麻衣的大漢附在青色的駿馬背上,正極速向前奔馳。
劍!那大漢的腰間,斜掛着一柄長劍,隨着駿馬疾馳,黑色的劍穗上下晃動着。駿馬疾馳而來,那大漢眼眸精光一閃,忽然看到了傾覆的馬車!
傾覆的車轅之上,被鮮血染黑的三條曲線在夜色中清晰可見!
“籲……”大漢停了下來:“是酈家的馬車。”
隨即,大漢看到了倒栽血泊中的屍體,臉色一變:驪家護衛?
大漢跳下馬,眼眸望向周圍,一個嬌小的女子,滿臉血污,靠在死去的一匹戰馬肚上,眼眸清亮澄清,正安靜地盯着他,像是靜靜地等待夜深人靜,她要悠然長眠!
一顆流星劃破了天際,跌落在那女子的頭頂,那女子眼眸晶亮,一雙梨渦幽深,皓齒嫣然,笑花靜靜燦開,那笑中帶着哀求的眼神,瞬間撬開了墜劍大漢的心房!
“女郎,你醒了?”一個驚喜低沉的女聲傳來,聲音帶着江南一帶的語調,每一個字都婉轉到極致,帶着濃濃的彎音。
驪歌睜開了眼睛,對上了一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正關切地看着她,老婦人穿着灰麻色的圓領內衣,外面是同色的交領窄袖,看上去極爲陳舊,有的地方還打着補丁,卻洗的極爲乾淨整潔。
“女郎,你是酈家族人?”
驪家,驪歌下意識地微微點頭,全身的疼痛告訴她,這並不是夢,她居然莫名其妙的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跟她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不是夢,不是夢,她穿越了。
她慢慢地坐了起來,眼神中的驚詫一閃而過,衝着老婦人問道:“阿婆,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副身體的本能告訴她,應該這樣稱呼面前的老婦人。
她一開口,就發現這副身體的聲音字正腔圓,宛如玉石墜地,郎朗動聽。那老婦人對上驪歌的黝黑眼眸,遞過來一個豁了小口的粗瓷碗,水涼而甘甜,一口氣喝了半碗,腦袋裡忽然蹦出一行字:
三成爲崑崙丘。《崑崙說》曰:崑崙之山三級,下曰樊桐,一名板桐,二曰玄圃,一名閬風。上曰層城,一名天庭,是爲太帝之居。
爲什麼腦海中自動出來了古文?她還沒有來得及思索,後腦就針錐一樣刺痛,那行古文自動消失而盡!
老婦人滿臉關愛,看一眼喝完水,想要探知消息的驪歌的黑眸,微微搖搖頭道:“女郎,老婦無知,也不知這是何地,只是受人之託,臨時看護你一晚,你醒來後需要自立,老婦人還有要事請辭。”
驪歌的眼眸一暗,這是一個黃土洞,洞口用樹幹綁成柴門,斑駁破舊,顯然也是一個臨時的落腳地。她的身下鋪着些乾草,一旁的大石板上,放置着兩個簡單的灰麻布包袱,一切都告訴她,這老婦人也是匆匆過路之人。
“阿婆,那託付你可是……”
“昨日深夜,一個墜劍大漢帶着你來到這裡,我正好跟家人路過,那大漢給我留了三枚太和五銖,託付我照應你醒來,如果你是驪家族人,讓我將這個包袱交於給你,我可離開與家人匯合。”
老婦人要離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