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人羣分開,護衛們簇擁着拓跋曄站在了官道中央,無數的火把照亮了他奪人的華美。
這種美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一種高貴,同蘭陵王的俊美完全不同,因爲心疾,在馬車中居中而坐的蘭陵王有着一種羸弱白皙的俊,而眼前的大魏皇太子拓跋曄,身材頎長健壯,因爲中箭而養了半個多月的內傷完全恢復,此刻在舉手投足之間,展示出一種雄性的壯美,展示出一種力量的野性和霸氣。
“雪災三年,大魏百姓難過長冬,大魏得知太陽城有抵禦嚴寒的寶貝,特前來同王妃商討購買協議,願我大魏子民平安度過嚴冬酷寒!”
這種傲視羣雄的霸氣,足以使得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明明她同他說過視他爲路人,卻爲何在這裡,在涼州城的百姓面前爲高家軍解圍?
“然,大魏皇太子都要購買太陽城的寶貝,我們有何猶豫的,走,跟隨高家軍,到太陽城去!”
“到太陽城去!”
“有衣穿,有房住,有飯吃,有溫暖,到太陽城去!”
這些剛纔還質疑驪歌所說的話的百姓,一個個讓開了官道,舉着火把,跟隨在蘭陵王車隊的後面,正式加入了前往太陽城的大部隊。
此刻的驪歌,神情淡然,朝着拓跋曄拱手:“謝殿下爲我高家軍解圍。”
“哈哈哈……”拓跋曄望着驪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建太陽城有我私人贏錢投入,阿九無需感謝!”
說到這裡,拓跋曄燦爛如星子的眼眸看了驪歌半響,徐徐說到:“至於我大魏購買高家軍所出防寒取暖之物,明日可到涼州城內郡守府邸一敘。”
既然雙方要商討出售烏金到大魏之事,驪歌此刻也顧不得私人恩怨了,她的眼眸冰冷清澈,絲毫不帶一絲異樣,點點頭爽快地說道:“此事,阿九當同夫主稟告商量後,明日便同殿下會晤。”
“然也!”拓跋曄聞言,薄脣上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他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驪歌,像是要看到她心裡一般,然後,提起了繮繩,在一羣護衛們的簇擁下絕塵而去。
此時,車隊又一次行駛起來,兩側的百姓們不斷地加入到車隊,夏侯派了專門管理此事的兵士們將這些人重新組合成隊,前往太陽城,半個小時之後,車隊便緩緩駛到了涼州城門前。
涼州城是北方少有的中型城池了,此時正是夏末,車隊日夜兼程了十幾日,到了補充食物和飲水的日子,加上蘭陵王高長恭的心疾因爲驪歌用太玄之氣的滋養,也恢復了不少,因此,驪歌下令,車隊在涼州城停留兩日,補充前往太陽城需要的馬匹和馬車,畢竟,那些文人弟子,那些加入車隊的百姓們也需要乘坐馬車而行。
馬車中,蘭陵王高長恭已經同庚信舉杯暢飲,相談言歡了。
唯有驪歌,心中卻有着疑惑,跪坐到蘭陵王身側,便朝着嘴角含笑的庚信施禮,驚訝地問道:“涼州城地處大魏和大齊邊境之地,算是大齊疆土,爲何郡守卻是大魏權貴?”
驪歌來到這個時代,從平城到甘城,再到涼州城,也陸陸續續地知道了一些北方國家的邊疆劃分,實在想不明白爲何這涼州城本該是大齊疆土,卻是派了大魏的郡守前來管理。
“王妃,大齊高氏,原是鮮卑族權貴。”庚信舉起酒杯,同蘭陵王碰杯一口飲盡。
原是鮮卑族權貴?
驪歌更難以理解了,蘭陵王高長恭嘴角露出一絲道:“涼州城郡守,乃大齊先皇后之弟婁宏,而婁宏背後的婁家,卻是大魏掌握重權的一等世家。”
看到驪歌依舊大睜着眼睛,充滿了疑惑,蘭陵王高長恭笑的更苦澀了:“齊皇,沉迷於女色,引起了婁宏不滿,私自宣佈了涼州城歸屬大魏,齊皇居然準了,到現在涼州城自然就成了這種大齊和大魏共同管理的情形。”
哦,原來是這樣啊,驪歌一下子想到她第一次見到齊皇的樣子,一心只顧着懷中美人,連國家大事都無心管理,交給了高阿那肱,怪不得歷史上的北朝諸國統治時間都不長,除了北方突厥人的侵擾戰亂外,同這些統治者荒淫無恥,無心與百姓安居樂業,無心與國家繁榮有關。
反倒是大魏皇太子拓跋曄,同這些皇上們比你來,更有遠見一些。
“安,民安,國安,天下大安。亂,國亂,民亂,天下大亂也。”驪歌下意識地點點頭,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啪啪啪……”庚信鼓掌讚道:“王妃聰慧過人,大才也。”
就在這時,官道兩側的百姓們忽然大聲歡呼起來,更多的火把照的天地通明,當驪歌一眼看到馬車之外,看到高達巍峨的涼州城門時,聽到因爲迎接蘭陵王而歡呼喧囂的百姓呼喊聲時,她知道,涼州城到了。
涼州城很高大,城牆足足有近十丈高,全部是用巨大的砂石混合着黏土特別砌築而成的,城門則是由一種鑄造而成的巨型青銅煉製而成,城門頂上,高高地書寫着兩個大字,“涼州”。
這是距離突厥部族最近的一座中型城池,因此,爲了抵抗突厥的輕饒掠奪,城牆和城門的防禦都非常強悍。
刻意容四輛馬車並行的城門內外,此刻都是涌動的人頭,那些穿着大魏將士軍袍,佩戴着護心寶鏡的將士們正維持着城門的秩序,他們一個個身材高大魁梧,從城門外到城門內的大街上,排列成兩行,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居然是郡守護衛?”一側的庚信驚訝地說道:“婁郡守非大魏皇太子之言不聽,這一次居然親自維持蘭陵王安全,誠心也。”
這時,驚天動地的呼喊聲,歡呼聲匯成了一個聲音:“蘭陵王妃,傾城傾國,太陽之城,溫暖明亮!”
“蘭陵王妃,傾城傾國,太陽之城,溫暖明亮!”
隨着這歡呼聲越來越興奮,驪歌的心卻猛地一動,她的心中雪亮,如果說城外十里之處的書生文人們是庚信等賢士帶着涼州書院的文人們聽聞元璟介紹,特意考驗蘭陵王妃的才華所來的,接下來的百姓應該是聽到高家軍張貼的告示慕名而來,那麼,城門這裡的百姓和郡守府邸的護衛們應該是奉命而來的。
想到這裡,驪歌的心裡百味陳雜,奉命而來,應是郡守之命,也是拓跋曄之命!
驪歌抿着嘴脣,側耳傾聽到後面緊跟着的馬車上,小奶娃欣正同不知疲倦的獨孤劍在馬車內爬來爬去,兩人不時地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她的眼眸再擡起看向蘭陵王高長恭時,是無盡的溫柔和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