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釜底抽薪的陰謀詭計!
這胡皇后爲了讓拓跋子攸上位,居然連自己的親侄女都利用到了如此地步!
只是胡悅兒拿出水經注,萬一真的是拓跋曄派人制作的假書,不知道這齣好戲將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
胡悅兒和拓跋珊心照不宣地笑着,相伴走遠了,隱藏在樹枝中的驪歌不由得搖搖頭,細細的思索起來。
胡悅兒寧可用媚藥也要逼迫拓跋曄就範,成爲太子妃,而且,還對自己將來成爲拓跋子攸的太子妃絲毫沒有顧慮,可見,鮮卑族建立的大魏,跟歷史上的匈奴少數民族一樣,從來沒有女子對一個男人從一而終這樣的做法。
想着想着,她想到了自己。靜靜地坐在枝幹之上,仰望着穿梭在雲層中的明月,她第一次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無需質疑,她心動了。
是的,儘管原主驪歌之死跟拓跋曄的護衛隊脫不了干係,但是沒有原主之死,恐怕便沒有她的重生,她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她心中清楚,她的靈魂是她,跟原主沒有一絲絲關係,她的心動,也跟原主沒有任何關係。
拓跋曄俊美傑出,極合她的心意,她心動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不是他們有云泥之別,如果不是大魏這些難以理解的風俗,可能她會恢復女兒身,同他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可惜,她因爲有着兩世的靈魂,她是理智的,她也是成熟的,不會因爲心動而沒有原則,放棄一切委曲求全。
首先她絕不會用男人身充當某個貴人的孌奴!
其次她絕不會同任何變態喜歡小郎的男人有牽扯,她接受不了這種變態的風俗。
最後,她有着來自後世的驕傲,她絕不會同任何人共享一個男人,這樣的想法大概在這個時代是非常稀缺的,特別是拓跋曄,他是大魏皇太子,就算他因爲誓言不願光明正大豢養私奴小郎,最近不也是明裡暗裡都在逼迫她嗎?
拓跋曄不是她的菜!她心動了,理智又讓她收回了心動,雖然有點黯然神傷,畢竟比以後委屈自己幸運多了。
這一次她不願意被人說成是拓跋曄的孌奴小郎,寧可被當做有才華的弄臣,也是她深思熟慮後想明白的。
總有一天,她羽翼豐滿,她將會展翅翱翔,她將會擺脫弄臣的身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了這裡,她擡起頭來,仰望着那輪清冷的皓月,明亮清澈的杏眼同樣閃爍着清冷,孑然一身,飄然狂野,遙望秦川,心肝斷絕,韋祐那蒼涼的歌聲又一次在耳側迴盪起來,不動情還好,這一動情,又截然斬斷,她的心中生出了一重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苦澀,這苦澀,極盡荒涼,又極盡孤獨!
真是蒼天在戲弄人生啊,她這一動情,恐怕她的人生都走上了一條連她都難以控制的路程。
呆呆地看了一會明月,她恢復了鎮定從容,樹枝晃動,她身子一動,便落到了地上,轉身向着拓跋曄的軍帳方向走去。
她走的很慢,聽了剛纔拓跋珊和胡悅兒的陰謀,她想着拓跋曄的護衛們不知道會如何戳穿,假如她在場,胡悅兒肯定會尋找藉口給她下迷藥,逼迫她承認她是蕭家軍的細作,哎,跟這些愚蠢的貴女們接觸,簡直是考驗她的耐性。
“阿九。”忽地,車四從軍帳中匆匆小跑而來,大聲喚她:“郎君喚你。”
拓跋曄找自己?
驪歌點點頭,加快了腳步,道:“然。阿九這就前去。”
只是三四個小時沒有進入拓跋曄的軍帳,當驪歌越過一羣護衛的身側,剛剛進入軍帳的紗門,驪歌便看到幾個貴女正圍在拓跋曄的身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真的是燈火通明,笑聲盈盈,美人在側,酒香撲鼻啊,已經入軍帳之中,驪歌便聞到了一陣一陣的脂粉香味。
“曄太子,女郎穆琳,身段婀娜,父兄皆爲朝中大臣,願自薦枕蓆,今夜到郎君榻上承歡。”
“曄太子,女郎陸三,身段嬌好,父兄皆爲朝中將軍,願自薦枕蓆,今夜到郎君榻上承歡。”
“曄太子,女郎賀容,膚白光滑,家財萬貫,願自薦枕蓆,今夜到榻上承歡。”
“……”
一側的胡悅兒也一改跋扈,滿臉溫柔地端着一杯美酒,聲音柔媚悅耳,圍到了拓跋身側,推了那叫賀容的貴女一把,賀容小臉一暗,不情不願地離開,胡悅兒便扭身靠近了拓跋曄:
“曄太子,悅兒仰慕太子俊美無雙,三年來熟練侍候男人之術,願奉上美酒一杯,與郎君榻上共赴歡好。”
拓跋曄的身側,對着驪歌小步進來的方向,正坐着六公主拓跋珊。此刻,她正咯咯咯嬌笑着,兩手搖晃着拓跋曄的右臂,柔軟的身軀靠着他的肩膀,邊笑着邊說道:“大兄,這幾位貴女盛情難卻,夜黑漫長,大兄今夜便可在榻上一展雄風。”
說着說着,她柔嫩的小手指着都端着美酒圍着拓跋曄的貴女們,嬌聲說着:“還不把你們的美酒喂大兄喝下,大兄喝誰的美酒,誰便是今夜榻上承歡之人。”
這八個貴女一聽,爭前恐後地圍了過去,輕呼聲,尖叫聲,嬌滴滴的聲音,頓時將拓跋曄圍在其中!
“撲哧……”不知爲何,驪歌一看到一羣貴女爭寵,便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她一下子便低下了頭,輕步便來到一圈貴女們身後,拱手施禮,清越的聲音蓋過了貴女們的混亂,聲音中還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郎君尋我?”
走到近處驪歌才發現,這些貴女們都端着酒樽,生怕流出來,圍着拓跋曄所坐的榻幾周側,除了拓跋珊靠在他身旁外,幾乎沒有任何一個貴女敢靠過去,他周側,形成了一圈一米左右的空間。
原來,並沒有靠上去啊,驪歌看了一眼後迅速低下頭,等待着拓跋曄的吩咐。
拓跋曄正坐在榻幾之後,身子微微向左側傾斜着,像是在拉開六公主靠過來的身子,右手支在榻幾之上,聽到驪歌的聲音,擡眼越過身前擋着視線的貴女,皺着眉頭說道:“曄隨侍之事,阿九全權安排,杯中美酒可求阿九悅之。”
啊?
什麼?
這明明是皇后爲他安排好的太子妃,側妃和貴女,居然要讓她來全權安排,這是要讓她得罪了公主貴女不成,又要得罪皇后嗎?
還有那美酒,胡悅兒手中的美酒,那放了媚藥的美酒,準備勾引他的美酒,教她如何替他擋酒?
簡直是,簡直是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