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巔一片靜默,風雪無聲。
玉璃愣愣地望着月見,都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
她死之後,一直以靈魂的狀態跟在雲瑾身邊,看着他收養了談京墨、月見……一直到紫蘇和司扶傾。
這二十多年,除了雲影這個獨行主義者之外,其他弟子對雲瑾都是畢恭畢敬。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
她還調侃過雲瑾不怎麼管徒弟,都能夠讓雲上之巔成爲自由洲繼聖光裁決所之後的第二大勢力,十分有眼光。
玉璃都從未想過有一天月見會爲了他人和雲瑾斷絕師徒關係,更不用說雲瑾本人了。
雲瑾的神情也是一滯,任由玉佩掉在地上。
幾秒後,他萬分地不可思議看向月見:“月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抱歉,你可沒資格這麼叫我。”月見微微地笑了笑,“我們以後就沒有關係了,這玉佩你愛留給誰留給誰。”
在雲瑾將司扶傾的身體留給玉璃的時候,她便已經決定和雲瑾做個陌路人。
小師妹要做什麼,她便給小師妹遞刀。
月見雖然父母早逝,但也沒到獨自一人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早早在八歲的時候她就考入了永恆學院,十五歲登上永恆榜。
她敬重雲瑾,但這份敬重比起司扶傾的救命之恩根本算不了什麼。
雲上之巔因爲小師妹而鮮活,也因爲小師妹而死去。
司扶傾在哪裡,哪裡纔是真正的雲上之巔。
但云瑾擅自刪除她的記憶,徹底讓她站在了雲瑾的對立面。
無法原諒。
雲瑾的心臟收縮了下,脣微抿:“感情用事並不好,我知道後果,才希望你不要被困擾,何況四大家族一直想攀附雲上之巔,你……”
月見沒再看雲瑾,只是轉身朝山下走去。
談京墨原本就是陪她過來,自然也一併離開。
“三師姐!”玉璃看雲瑾失神,心一跳,上前,“三師姐,師傅並不是故意的,只是擔心你,八師兄的事情已經讓他很難過了,你不要——”
月見神情不耐,又揮出了一巴掌“滾開!”
玉璃再度被甩了出去。
這一次月見根本沒收力,力度之大,直接折斷了一棵高大的樹。
“噗——”玉璃吐出了一口血,容色慘白慘白的。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司扶傾和其他幾個弟子關係密切,認爲以雲九的身份可以勸下月見。
沒想到月見竟然如此暴怒,連雲九的情面都不留了。
月見聲音冰冰涼涼:“替這個僞君子說話就少煩我。”
同時,她悄悄地動用精神系進化者能力,聲音直接在談京墨的腦海裡響起。
很歡快的語氣。
“老二,太爽了,她被我打一下還不夠,還要來第二下,她又不是小師妹,我哪裡會和她客氣,剛好藉此機會打斷她幾根肋骨。”
“沒見過這麼傻的人,專門送上來給我打,真是不好意思,你只能忍着。”
談京墨:“……”
他按了按眉心。
畢竟是被稱爲千面女郎的黑夜巫女,演技堪比國際影后。
“二師兄……”剛說了一個稱謂,她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這驚天動地的咳嗽聲驚動了雲瑾,他猛地回神,將玉璃扶起來,立刻給她餵了一顆藥。
雲瑾擰眉,耐着性子開口:“你對我有怨言,也不該對小九出手。”
月見已經和雲瑾撕破了臉皮,也沒必要再多加掩飾。
她環抱着雙臂,冷冷揚眉:“怨言?雲瑾,你無須把自己看得這麼重要,我只是覺得你噁心。”
這句話的確傷到了雲瑾。
宛若一把刀將心臟插得鮮血淋漓。
雲瑾的神情有一瞬的狼狽和不堪,嘴脣顫了顫,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師傅,你太讓人失望了。”談京墨聲色平靜,終於開口,“你的掌控欲這麼強,不怕以後衆叛親離,得天下之罵名嗎?”
雲瑾沉默着沒說話。
見到月見已經下了山,他也不打算再解釋什麼,只是將玉璃抱了起來,折返回桃花源內。
談京墨揹着手,淡淡一語:“我還挺期待的。”
他也飛身下山。
風雪飄搖,將腳印掩埋。
**
霍家。
月見一回來,霍宴行就站了起來,神情有些緊張:“怎麼樣?他沒對你動手吧?”
“沒有,斷絕師徒關係了。”月見聳了聳肩,“我去找小師妹恢復我失去的記憶,你們聊。”
司扶傾複製了記憶者的能力之後,即便記憶者已經死了,她也依然可以動用。
只是第一次使用,她還有些不習慣。
尤其這還是六年前發生的事情,距今太過遙遠,恢復起來也十分費力。
一個小時後,司扶傾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三師姐,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月見神情複雜,很長很長一段沉默之後,她才應了一聲:“……嗯。”
司扶傾這才放心:“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重點?”
月見思考了一瞬:“還是記不住他的臉,但身材挺好的。”
司扶傾:“……”
這就是所謂的重點嗎?
沒有人比她大表哥更慘了。
“小師妹。”月見長嘆了一聲,“我本來打算孤獨終老,偶爾去酒吧調戲調戲小酒保,誰知道我還把人家的清白奪了,我美好的生活就這麼沒了。”
司扶傾眨了眨眼:“三師姐,你和我大表哥的角色反了。”
“讓我先去緩一緩。”月見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這麼告別我的單身生活我不是很甘心。”
頓了頓,她又輕聲說:“小師妹,這麼多年,謝謝你了。”
身爲精神系進化者,她的精神世界也一向不穩定,很容易暴走。
多次都是司扶傾幫助她梳理了錯亂的進化者力量。
司扶傾只是笑了笑,挑眉:“三師姐,不說別的,你可不能讓我大表哥那麼容易得逞。”
月見摸了摸下巴:“好,聽我們小九的,反正我還沒有記住他的臉。”
她忽然轉頭:“誒,小師妹夫回來了。”
司扶傾立刻來了力氣,站起來出了房間:“九哥?阿九?”
鬱夕珩走進了大廳:“我在。”
她飛快上前,抱住他,他很自然地將她的手扣住,問:“手有點冷,做什麼去了?”
司扶傾將手塞進他的口袋取暖:“幫三師姐恢復了記憶,我第一次玩記憶者的能力,快誇我。”
“喂喂——”拉斐爾有氣無力地開口,“這還有人呢,你們注意一下影響。”
他已經夠慘的了,還要被迫吃狗糧。
“嗯,誇誇你。”鬱夕珩微微失笑,他低下頭,聲音很溫柔,“給你帶了禮物,也誇誇我,嗯?”
“什麼禮物?”司扶傾探出頭,就看見鳳三和溪降提着一個黑色的影子走了進來。
確確實實是一個影子,沒有實質的五官。
整張面孔上只有三個洞,兩個是眼睛,一個是嘴巴。
像是動畫裡的小黑人,十分古怪。
“這是……”雲影的眼眸眯了一下,立刻從桌子上跳下來,“掠奪者?”
“嗯。”鬱夕珩淡淡頷首,“他想佔領我的身體,被我抓住了。”
“!”
這句話一出,衆皆譁然。
復仇組織最強底牌掠奪者,就這麼輕而易舉被抓了?
“你……”在看到司扶傾的第一眼,掠奪者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再次發出了慘叫,“氣運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