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光熹微，天地大亮。
天空上濃厚的墨雲散了開來，雲層後太陽升起，照耀四方，地上是一片神聖的金黃色。
但陽光之下，卻是一片廢墟。
還留在永恆大陸的進化者和陰陽師們都消失了，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彈指揮手間，萬千生靈化爲烏有。
這是神的力量。
司扶傾看着自己的手掌，除了沙石和灰塵，什麼都沒有。
就在剛纔，她眼睜睜地看着年以安、朽木明月、奧吉莉婭、殷堯年……以及無數人在她面前消失。
“傾傾！”
雲胥聞言，挑了挑眉，好笑地嘆氣：“同歸於盡？可惜，你連與本座同歸於盡的機會都沒有。”
雲影的手臂一震。
霍宴行的脣抿得很緊，沒有應答。
但人算終究還是不如天算。
難以想象就在這短短几分鐘不到，十幾萬的高級進化者和陰陽師們都歸爲了虛無。
哪怕是差一線就能夠突破靈聖境的靈魄境巔峰，也無法抵抗意識被吞噬的力量。
雲影冷冷地笑：“少廢話，直接動手。”
“院長，遊戲系統經過了改造，我們的人是意識進去了，身體並沒有。”副院長的心中也十分難受，但他還是剋制着情緒，“如果能夠找回他們的意識，讓意識重新回到身體裡，那他們就可以重新活過來！”
她老了，也活夠了，怎麼也要爲年輕人做點什麼。
連他這個神都沒有預料到，司扶傾死了之後，竟然還能夠重新復活。
雙方依然在對峙中。
鬼谷之主立刻上前，將一枚藥塞入了源明池的口中。
難不成反而讓年輕人替她去送死。
八岐大蛇的身軀瞬間又膨脹了十幾倍，蛇身足有數十米長。
這一片浩瀚的空間，只有靈聖境存活了下來。
警報聲不間斷地響起，每響一次，代表着一個意識的消弭。
“小白——”司扶傾厲聲，“回去，別碰我！”
謝譽緩緩吐出一口氣眉緊擰。
霍老夫人也看到了大屏幕上的數據。
東方院長迅速地擦了擦眼淚，恢復了冷靜的模樣：“繼續疏散全球所有居民，把所有人都送上飛行器，儘可能地減小傷亡！”
他握掌成爪，直接朝着鬼谷之主的頭顱攻去。
雲胥並沒有第二步行動了，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去殺更多的人。
“嗡”的一聲，空間合攏，什麼都沒有了。
“有趣，有趣。”雲胥仔仔細細地將司扶傾上下打量着，“本座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你的靈魂分成了兩半，又專門給你煉製了一具身體，保了你一命。”
司扶傾沒有應答，只是在暴力攻擊着。
可誰又能做到這一點呢？
旋渦中有霧氣將司扶傾纏繞了起來，並且以極大的力量將她往漩渦里拉。
然而，在關鍵時刻，綾寒衣卻是把她送了回來。
“本座身上有你的九成本源氣運，與你同根同源。”雲胥連連搖頭，“除非你死，這九成本源氣運纔會散去。”
像是知道朽木明月已經消失了，天叢雲劍竟然在短短一瞬之間變成了一塊廢鐵，原本寒芒閃爍的劍身上被鐵鏽覆滿，沒有了靈氣。
空氣間傳來了一連串的爆響。
“媽，大哥，我和臭小子在這裡。”謝硯秋從另一邊跑了過來，她按着太陽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他人……都沒有看到。”
“嘭！”
他沒想到他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給騙了，讓小白按下了他的下線鍵。
下一秒，出現了一個黑金色的旋渦。
聽到這句話，東方院長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黯下。
“宴行！”看到霍宴行後，霍老夫人鬆了一口氣，“你出來了，你妹妹弟弟他們呢？”
他抱着頭，完全抑制不住崩潰的情緒，失聲痛哭。
她身爲陰陽師之首，但也無法恢復源明池的傷勢。
“噢，鬼谷啊。”雲胥微微地哼了一聲，“他本就是永恆大陸的人，還能到哪兒去？不過你放心，在你死之前，本座不會和他們動手。”
真是奇恥大辱！
“本座承認你的確很強，可惜本座籌劃了萬年的神聖之日不是你在一朝一夕就能夠阻擋的。”雲胥冷冷地笑了，“時間和空間神使的力量消散了，可本座也精通這兩種法則之力。”
八岐大蛇以極快的速度，對着雲胥發出了攻擊。
八岐大蛇的每一顆腦袋，都擁有着不同的力量，十分磅礴。
顯然連他都沒有想到，司扶傾竟然能夠把他逼到召喚出時空枷鎖這一步。
他冷笑了一聲：“鬼谷，你果然是活膩了，好，那你就下去陪他們吧！”
這十九萬人中，除了一小部分陰陽師外，都在永恆學院進修過，都是他的學生啊。
很好。
就這麼消失了。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
他就這麼靜靜地站着看着司扶傾等人，欣賞着他們面上的所有情緒。
關鍵時刻，小白重新化成了人，抓住了司扶傾的手。
“想不想見你姐姐？”雲胥忽然戲謔一笑，“本座有機會讓你見到她，如果你選擇留在她身邊，本座也會很歡迎。”
“噗——”源明池猛地吐出了一口血，膝蓋也是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必再像曾經穿越回大夏朝一樣，面對整個戰場卻無能爲力。
他的手放在控制鍵盤上，正在試圖重新建立起和永恆大陸之間的聯繫，想要查看如今的永恆大陸到底是什麼情況。
“滴滴滴！”
司扶傾撥開了他的手，笑了笑：“我有在好好聽話。”
本命式神被毀，於陰陽師來說是摧毀性的打擊，相當於廢了半身的修爲。
司扶傾也被震得向後退去，雙臂都在磅礴的力量下被震斷了。
“我不需要贏你。”司扶傾並沒有露出畏懼的神色，她竟然還笑了，“我只需要和你同歸於盡，就可以了。”
司扶傾身邊，空間突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是比沉默黑屋還要折磨人的地方。
在面對雲胥這個神的時候，他沒有喪失鬥志。
“他殺不了你們，也沒想着殺你們。”司扶傾擡起頭，終於開口了，“我說的沒錯吧？”
這一刻劍氣涌動，撕裂了空間。
難怪那一天會被稱爲神聖之日，原來操控着這一切的一直是神。
寂靜，還是寂靜。
憤怒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受傷。
月見替他按了下線鍵，他還沒有回過神，意識已經被遊戲艙收回了。
“老五！”月見和談京墨上前，將源明池扶了起來。
“雲、胥！”鬼谷之主目眥欲裂，“你不配爲神，你也配？老夫看你就是一個僞神！”
**
同一時刻，永恆學院內。
這也是爲什麼他讓鍾善文在奪取了司扶傾的氣運之後，並沒有直接殺掉她的緣故了。
一聲爆響，八岐大蛇在頃刻間爆炸開來。
“鏘！”
再睜開眼時，他回到了熟悉的自由洲。
司扶傾神情依然淡淡的：“好，那就來吧。”
他只差一步就能夠突破靈聖境，只要再多給他幾天的時間。
越來越多的名字變紅，名字後面被添上了“已死亡”這三個字。
根本不等雲影和殷北辰幾人說什麼，他揮手，直接將這些人全部打出了離這裡最近的一扇門內。
“雲、胥！”鬼谷之主雙眸赤紅，卻無法突破雲胥的禁錮，“我殺了你！”
所有人都很沉默。
他們難以忘懷他們看到的一切。
“怎麼樣想好了嗎？”雲胥饒有興致，神情悠閒，“本座可以把魔侍的力量分給你們，這樣在兩個世界融合後，你們會直接突破靈神境。”
此話一出，衆人的神色都是一變。
只有司扶傾壽終正寢，她的本源氣運纔會徹徹底底歸屬於他。
只是聽着“咔嚓”的聲音都疼，可她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來。
源明池在司扶傾的旁邊蹲了下來，慢慢地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天叢雲劍。
雲胥擡起手，直接扣住了司扶傾的手腕，看起來遊刃有餘。
“十九萬人……”東方院長還癱在椅子上，聲音輕不可聞，“都沒有了……都沒有了啊——！”
同時，雲夢也按住了源明池的肩膀。
副院長應了一聲：“是，院長！”
“院長！”副院長按住東方院長的肩膀，聲音急促，“還是有機會的，有機會！”
十幾人面對雲胥一人，卻絲毫不佔上風。
在時空枷鎖裡，一切都是混沌的。
“小九！”
“嘭！”
說着，他擡起手，緩緩地擦去嘴角邊的一點鮮血。
他低頭，刺目的紅色讓他的神經都燙了起來。
他最喜歡看這些螻蟻掙扎又無助的模樣。
他雙手用力地握成拳錘在身體兩側，胳膊上青筋暴跳。
他轉過頭，平靜的眼神中又透着一股瘋狂，淡淡地開口：“八岐。”
“的確沒有錯。”雲胥揚眉，微笑了下，“其實本座也沒想殺掉那些凡人，但是看你們用這樣仇恨而刻骨的眼神看着本座，本座覺得甚是有趣。”
源明池拿着天叢雲劍站了起來，原本秀美的眉目間只剩下了一片淡淡的狠戾。
司扶傾又轉過頭：“我師傅呢？”
東方院長的眼裡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光，他呆呆地看着副院長：“有什麼機會？你沒有見到他，你不知道……”
可時間不夠他的修爲也不夠。
神，無法阻擋。
只要把雲胥殺死，屬於神的力量崩裂後，這樣一來，被神魔法則吞噬的意識也會重新出現。
傷的他還是一個連神使都不是的凡人。
“小師妹！”
但是在得知這麼多人都犧牲之後，他心中的那棟高樓也頃刻間塌了。
但用到司扶傾身上，也不虧了。
“嘭！”
雲胥眉頭一皺。
八岐大蛇也飄了過來，八個腦袋轉來轉去，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大堆，很是傷心難過。
“真是難纏啊。”雲胥神情凝重，低低地嘆了一聲。
“九九！”
這個時候，司扶傾已經動了。
“你贏不了我的。”雲胥側頭，神情憐憫又玩味，“本座很欣賞你，只要你與本座一起，還會去往更高的世界，何必與本座作對呢？”
“嗡嗡——”
“唰！”
她面無表情地將兩條胳膊又裝了上去。
不是疼，而是憤怒。
每個人都失去了很多。
霍老夫人的腳下一個踉蹌，站都站不穩了：“寒衣傾傾他們……他們還都在永恆大陸沒有出來。”
雲胥卻是看都沒有看一眼，依然只是輕輕地那麼一揮手。
雲胥面上的笑容終於收斂了：“僞神？”
白瑾瑜卻沒有放手，依然死死地拉拉着她的手。
而月見還留在永恆大陸。
“好，本座給你這個機會。”雲胥似乎是很慎重地考慮了一會兒，才答應了這個條件，“放他們離開，只要你留下就可以了。”
這一次，她可以救所有人。
醫療人員也飛快上場，開始替傷員們進行治療。
神器有靈。
成功下線的進化者和陰陽師們紛紛從遊戲艙裡出來，精神還十分的不穩定。
“轟！”
“讓其他人離開。”司扶傾聲色平靜，淡淡的，“你只想留下我，我留下，怎麼樣？”
“轟轟！”
她這一去永恆大陸，原本就沒想着能夠活着回來。
雲胥的身子忽然倒退了一步！
鬼谷之主的眼睛瞪大了：“傾傾！”
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
下一瞬，一人一貔貅，全部被拉入了時空枷鎖裡。
對方太強了，根本沒有出全力，就已經將他們打到無力以對。
“哼，鬼谷之主、魔淵領主、天涯劍仙、長生殿主、雲夢澤之首……”雲胥回過頭，“本座念在你們是永恆大陸爲數不多的靈聖境巔峰，沒想着和你們動手，你們也別逼本座。”
他苦笑了一聲：“怎麼找回？意識在神的手中，除非殺掉神，可……”
雲影猛地回過頭，神情冰涼：“雲九，你最好好好聽話。”
時空枷鎖。
但她卻沒有倒下，依然筆直地佇立着。
司扶傾並不言語。
**
永恆大陸，萬籟俱寂。
時間錯亂，空間顛倒。
他不能讓先驅者白白浪費了生命。
幾秒後，她神色頹然地垂下手，默默地搖了搖頭。
“九九！”
風聲消弭，煙霧散去。
龍雀寶劍，銀白鎧甲。
胤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