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腳程甚是不慢,途中又無魔獸騷擾,卻也是前行了兩個小時纔來到一片小竹林面前。
好一片精雅別緻的小竹林,茂密的竹子排列有序,忽而一隻獨竿沖天而上,忽而幾棵交錯盤旋,整片竹林錯落有致,其中更是隱隱暗含一些段流怎麼也看不明白的玄義。在這看似充滿野蠻兇殺的魔域森林之中,竟還有這樣一片天地。
長右見段流愣在原地,沒大腦的拉了段流一把:“走,看什麼看,王還在裡面等着呢。”
段流暗道一聲可惜,先前那種玄義帶給段流一種天上去的感覺,體內內鬥氣正隨着一棵棵翠竹的指引,以另一種方式在體內盤旋。段流知道這便是天地人三道之中的天道,不過既是天道,也就半分勉強不得的,該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如果不是也不必強求。
段流跟隨着長右,突破那層似有似無的禁制,一低頭來到了竹林內部。
不過轉眼之間,數米之隔,竹林內部卻又是另一番天地。
從外相望,竹林不過數十平方大小,進入內部一看卻已是一望不着邊際。滿目之中皆是翠綠,放眼看去全是竹枝,一條青石小路不知通往何方。
長右看着段流詫異的表情,微微一笑:“奇怪嗎?王的本領大着呢,我們還需如此向前約莫半個小時才能到王等我我們的地方,你可別給我太磨蹭了。”
漫漫青石小路一路向上,走致盡頭終見一片開闊地。此地卻似人工搭成,竟是有假山,有池水,還有一亭八角涼亭,亭中立着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羊羔。
看這方庭院,段流心中翻滾萬千。這種構造方式,這庭院周圍隱含的八卦五行,竟是與段家如此相似。
長右絲毫不解廳中風情,徑直走入八角涼亭,屈身對着那隻小羊羔說道:“王,他們都來了。”
王?小羊羔?
段流吃了一驚,原以爲這隻小羊羔不過是這裡的王飼養的寵物,純粹一種觀賞,怎料到竟然就是它們的王。
定睛望去,王的身材雖只是小羊羔一樣,但是眼神中竟是透出無比智慧的意味。身上皮毛全無半點污垢,細一看竟是如同白玉一般,體內更無半點魔獸肆虐的氣息傳出,反而透出一分祥和和安寧。
王的目光從長右身上轉到段流面龐,眼神中竟然露出慈愛的笑容,嘴角一動,以一個溫柔女性的聲音輕聲說:“你終於回來了。”
回來?段流正在思索這個詞的意思,體內能量卻是一陣躁動,其中一部分能量幾欲破體。
“咩……”一聲輕叫。
毛球已經自行脫離段流的身體,立在段流與王之間。它的眼神中露出一份親近和一份濃濃的疑惑。
王的眼神和毛球對視了許久,終於擡頭望向段流,張口說道:“我是這裡的王,這片森林的王,我是神獸白澤。而你的毛球,是我的女兒羅漣。”
聽到這裡,毛球的身體猛地一顫,好似想起了什麼,又全不記得,小腦袋拼命地甩了甩。
“一萬七千年前,羅漣修煉有成,貿然去挑戰僅排在神獸白虎之後的戾獸玄虎。那一次,雖然她勝利了,可是勝的很慘。我們白澤一族本就是不善於戰鬥的種族,雖然她有屬於神獸的大神通,可是被對方近身後幾乎丟掉了性命。重傷難愈的她在最後的關頭選擇了轉世重修,而因爲見識了玄虎恐怖的近身攻擊之後,她便爲自己定下了這樣一副身軀。”
段流聽到這裡心頭卻忽然一顫,想到剛纔毛球挺身自甘爲他擋下那一擊,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涌上心頭。
“王,你是要把毛球……呃,羅漣帶走嗎?”
“你不用叫我王,如果願意,叫我白澤就可以了,這是我們一族通用的名字。至於羅漣,她有她自己的路,她自己的劫。我只是知道她此時要路過,順便看看她而已。壽命對於我們來說雖然沒有什麼意義,但是畢竟也太久未見了。”
段流放下了懸着的心,面對這如此神秘的魔域森林之主,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麼纔好了。
白澤笑眯眯的看着段流的表情,繼續說:“別問我,對於一個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東西,你到底該從何問起呢?”
段流愣愣地點了點頭,反而更加不知道該如何纔好了。
“你們口中的魔域森林,其實不過是一片很正常不過的森林而已,只不過叫這個名字倒也無妨。其實你也看到了,它並不只是一片森林,它原來就是屬於這片大陸的一部分而已。我們剛來的時候,這片大陸上還沒有這麼多充滿智慧的人類,或是說他們存在,但是並沒有智慧,沒有能力。那時這整個大陸,都是我在掌控着。”
段流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幕讓自己啼笑皆非的畫面,一隻可愛的小羊羔坐在高高的寶座上,智慧着手下各種各樣的生物建設着整片大陸,而其中還有人類。
“你想像的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們來自另一片大陸,那裡比這裡早發展了數百萬年,是一片更高級的空間。而我白澤,天生就能通百語,奴萬獸,這是天意所定的。”
白澤在說這個話時,語氣平靜的像是在說風會動,水會流一樣自然。但也就是這種自然的口氣讓段流深刻的感覺到一切就是那麼簡單,白澤管理整片大陸也正如風會動、水會流一樣正常。
“後來,這片大陸開始發展了。各個不同的種族也都有了屬於自己的文化,尤其魔法和他們所謂的鬥氣開始發展,他們逐漸有了一些可以與非人類相抗衡的實力。也就是那時,我帶領隨我而來的部下和一些會對當時脆弱人類造成毀滅性傷害的魔獸來到了位於大陸正中的魔域森林。”
如果真的照白澤所說,是獸比人先發展,如果沒有白澤將這些高級的魔獸加以控制,恐怕當初脆弱的人類根本沒有辦法在萬獸的夾縫之中生存下來。
白澤擡頭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段流一眼:“沒想到你還能想到這些。是的,你想像得其實沒錯,不過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悲觀。我曾經的家鄉,就是同樣的場面。當時並沒有任何力量控制萬獸,人類還是存活下來了,而且同樣發展成爲了大陸的霸主。你太小看人類的潛力了,只不過這樣的話需要耗費太長太長的時間,需要太多的鮮血來鋪墊。我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場景。”
“越高等的生物,就誕生的越晚,這個晚可能就是數千萬年之久。但每一種生物都有他的取生之道,高等的生物必定最終會站在最上方。我白澤雖爲天地所生,立與萬獸之上,但最終仍是要排於人類之下的,只不過這裡指的人類卻不是那些只能存活百年的人而已。”
段流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想到白澤擁有上萬年的生命,心裡甚是明白它所言必有它的道理。
白澤又是一笑:“這片大陸還沒有一個有可能立於我之上的人類,但是我的家鄉卻有無數真正成神的人類。至於這片大陸上所謂的戰神,法神無非只是一個無謂的稱號罷了。”
段流恩恩地點頭說:“是啊,恐怕就是長右將軍都能高高站在大陸所有強者之上了。”
白澤聽後哈哈大笑:“長右那個沒腦子的傢伙,也是它好動,我才讓他在外圍瞎鬧鬧。它的實力也不過比那些戰神略高一線罷了,不過論智慧卻是無法與那些人類相媲的了。而且你真當那些戰神法神就是大陸的一流高手了嗎?”
段流又是一愣:“難道不是嗎?大陸之上神級的人根本就寥寥可數了,卻還有更高級的?”
“無論那片大陸都是一樣的,人類之中永遠分爲數個層次,而下層的人總是愚昧無知的。孩子,你記住,擺在光亮之下的,永遠不是真實的。那些所謂的戰神、法神不過是高位者推在最前方的一個標誌而已,一個平民所能接受的標誌。至於那些可以毀天滅地的存在,又豈能讓一般的愚民所知?”
段流稍一思考,也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大陸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類,都只是一些並沒有多大本領的愚民。他們渴望的只是平靜的生活,安居立業,有個好家庭,好工作安安穩穩一輩子就過去了。如果讓他們知道大陸上存在無數揮手間就能毀滅他們生存空間的存在,那麼又如何保持平靜的心態繼續生活呢?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雖然你的未來很可能碰到那樣的存在。但是你不惹他們,他們也是絕對不會來惹你的。他們彼此之間都有屬於他們的牽制,他們的生存法則。而且,如果他們做了過分的事情,自然有對付他們的人。”
人上有人,人上還有人,段流忽然間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忍不住問了一句:“那他們比你又如何呢?”
白澤沒有答話,示意着段流隨着它的目光望去。
只見白澤目光所及之處,一株枯枝緩緩看出一朵豔麗的花朵,枯枝旁的一座假山之上竟是瞬間爬滿了綠藤。
這絕對與德魯伊的生命能量所不同,段流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能量波動,一切就像只是幻覺,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白澤輕輕地說:“你目前還無法理解到底什麼是層次的差別。毀滅與創造聽起來似乎只是一對反義詞,但是其間的差別卻是用天壤地別都無法描述的。不過,我的能力強也罷,弱也罷,卻和那些人類是沒有半點關係的。我們並不屬於這片大陸,它如若真的毀滅了,我們不過再換個居住環境而已。”
白澤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眼神如刀芒一般直刺度段流心底,開口說:“而你,其實也不該屬於這片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