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輕雲手裡的這對鈴鐺,名喚子母鎮魂鈴。
鈴鐺一響,便能鎮魂奪魄,讓人十分痛苦。
其中,子母鈴鐺,一主一僕,母鈴鐺給人戴上,平時不會響,持有子鈴鐺的,只要用靈力催動鈴鐺發聲,母鈴鐺這邊就會跟着發出聲音,讓佩戴者痛苦難耐,從而達到一個控制的效果。
孩子一哭,當媽的就頭疼,也無愧這子母鎮魂鈴的名字。
當然,這法器也有弊端,如果沒有,江輕雲一開始也就用了。
因爲鈴鐺每一次使用,都會損傷佩戴者的靈魂。
而且,每次使用,代價都很大。
最多三次,佩戴者就會變成白癡。
江輕雲想要殺死紫面,有的是辦法,但她需要的是紫面給她辦事。
真要實力大損,甚至死了,她要來又有何用?
不過紫面既然油鹽不進,也就只能用這種方法了。
江輕雲也不是沒想過奴印,但她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奴印也會隨之失效,印了也沒用,還不如子母鎮魂鈴。
“戴上吧。”
江輕雲冷冷地說道。
紫面若是不遵從,或者想反抗,她隨手可以拿捏。
紫面最讓人忌憚的,是她無盡的傀儡,不知道距離有多遠,不知道數量有多少。
而現在她本體暴露,江輕雲要對付她,算是有手就行。
紫面當然不反抗,她開心地接過鈴鐺戴在了脖子上。
“謝謝姐姐,我很喜歡。”
江輕雲:“……”
她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竟敢如此挑釁?
忍下心頭的怒火,江輕雲道:“替我守護張池十年,十年之後,我可以回來給你解了鈴鐺。”
“爲什麼是十年?”
“別問這麼多,你只管答應便是,我會把鈴鐺交給他,也會把你的身份告訴他。
我勸伱不要讓鈴鐺響起來,也不要試圖奪取鈴鐺。”
紫面:“……”
我都讓人種奴印了,還怕多個鈴鐺麼?
無所謂啦!
她更在乎的是青面十年後會回來找她。
雖然不捨地青面離開,但她也沒阻攔,能不能攔住,得看張池的。
“知道了,十年之後,我等你回來。”
江輕雲:“……”
紫面這麼淡定,讓江輕雲都不能判斷自己到底有沒有拿捏住她。
這威脅,應該是有用的吧?
反正不管有沒有用,到時候張池知道了她的身份,有心防備,加上鈴鐺,肯定不會有危險。
算了,先不管她了。
接下來怎麼去面對張池,纔是江輕雲頭疼的。
該怎麼出現,說些什麼,都讓江輕雲頭疼。
但是,江輕雲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應該去見他,去坦白,去告別。
也許……張池知道她做的事情之後,會很崩潰,會難以接受她,但是……
算了,沒有但是。
江輕雲想着那樣的結果都感覺到心一陣陣抽痛,完全挪不動步子。
越靠近張池,越是害怕。
“你這還算是個魔?”
魔鏡已經受不了了,在江輕雲的懷裡瘋狂嗶嗶,這就是你說的魔心自主,無拘無束?
江輕雲以親身案例證明,魔族斷情絕愛的思路是正確的。
“閉嘴,我可以!”
江輕雲緩緩挪動到了張池的院子外面,又一次停下了腳步。
魔鏡:“……”
不說魔鏡無語,骨幽幽也挺無語的。
江輕雲沒有收斂自己的氣息,同類之間,骨幽幽的位階更高,自然早就捕捉到了江輕雲的存在。
來了,卻又不進來,這是什麼意思?
她和張池瘋狂吐槽,張池卻只是笑。
“這就是你們魔族不懂的情感,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她是動了情,纔會惶恐畏懼。”
“那太可怕了。”
“你說我,還是情?”
骨幽幽:“……”
都可怕,都可怕。
“誰要是喜歡上你,那可真是要遭老罪了。”
“你這麼說,不怕以後自己喜歡上我?”
“啊呸,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骨幽幽氣得都呸出了聲,可見她內心有多抗拒。
張池面帶和善的微笑,又給骨幽幽記了一筆。
這是第二次了。
事不過三,我張某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
這次,暫且先記着。
江輕雲一直不進來也不是個事,春宵苦短,過了今晚,江輕雲一定會離開,張池也沒打算留下她。
人和人相處,膩歪在一起的時間越短,這段時間也就越珍貴。
天天在一起,感情和身體都會磨損得比較厲害。
江輕雲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張池的選擇是放手讓她飛,等什麼時候,師父起飛了,他也算是多個後臺。
男兒的確要自強,但自強的路上,也不要拒絕富婆提供的一點幫助。
江輕雲現在不出來,怕時間久了,她的勇氣也越來越不足,張池只能想個辦法,釣她出來。
摸出牀底下的兩罈子酒,張池二話不說,直接開整。
先把自己喝到微醺,顯出醉態,她自然就來了。
至於趁醉說臺詞,那倒是沒有必要。
太做作,也太假。
都過去這麼多天了,真正的悲傷應該是沉默的。
不需要言語,只管露出雙目無神的樣子,喝酒如喝水,一幅畫面,就勝過臺詞無數。
這丹鼎派煉製的酒的確不錯,張池是花了公款以招待龍嫣的名義買來的,還剩了兩罈子。
正好今天順便招待一下前掌門。
江輕雲停在院子外面,猶豫了許久,終於想到了查探一下張池在做什麼,再來決定出場的方式。
總之,把自己現身這個程序儘可能往後挪挪。
五感延伸過去,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酒氣。
這麼晚了,他怎麼一個人在喝酒?
江輕雲收斂了氣息,悄悄摸索了過去,隔着窗,看到張池一個人坐在桌子前,沒有下酒菜,也沒有陪酒的人。
他雙眼無神,麻木地喝着酒,又像是酒讓他麻木。
如此頹廢的模樣,和之前表現出的溫潤平和大相徑庭。
人前總得僞裝,人後纔是真實。
江輕雲很快就聯想到了原因,張池恐怕並沒有放下,但爲了守護劍宗,他只能強撐着,去展現自己的從容鎮定,而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再也無法忍耐。
江輕雲見他如此,心裡也萬分難過。
爲了自己的魔業,她終究是傷害了張池。
她真的應該告訴他真相麼?
在這個問題上,江輕雲又反覆橫跳了。
某魔鏡已經躺平,愛咋咋的。
張池放空了雙眼,但酒是真的喝了。
這酒,還別說,喝快了真上頭。
但凡有粒花生米,他也不會醉成這個樣子。
不過,江輕雲是真能沉得住氣啊!
我這一罈子都快乾完了,你再不來,我可真要醉了。
爲了逼江輕雲出來,張池只好站起身,晃晃悠悠地朝牀走去,一步,兩步,第三步,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一倒其實沒啥事,好歹是個修仙的,總不至於頭在牀板上磕一下就磕死了。
但江輕雲哪裡捨得張池被這麼摔,腦子還在猶豫,身體已經動起來了。
看到張池摔倒的時候她才動,張池還沒摔下去,就倒在了她的懷裡。
嘿嘿,計劃通!
張池終於抱到了江輕雲,這是很不得了的一步。
他藉着江輕雲的支撐站起來,看到戴着面具的江輕雲,聲音顫抖:“你……是誰?”
江輕雲沒有出聲,但張池的手卻抓向了她的面具,她下意識躲了一下。
“師父,是你對不對?”
江輕雲依然沉默。
她既然現身了,就沒有撤退可言,只是掀開面具還需要一些勇氣,卻沒想到張池一下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孩子,喝醉了也這麼聰明嗎?
無奈之下,江輕雲只好揭開了面具。
當她露出真容,張池又重新抱了上去,把她抱得緊緊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
似乎是害怕眼前的人是幻想,張池抱得格外緊,似乎要把這個幻象徹底抓住。
他渾身的酒氣直衝江輕雲的口鼻,這種氣味並不好聞,卻讓江輕雲感受到了張池身上最強烈的氣息,她想要掙脫,可張池抱得太緊,她怕自己用力,會把張池弄傷。
“逆徒,快放開爲師。”
江輕雲紅着臉斥責道。
張池置若罔聞,都抱到了,哪裡還有放開的道理。
按理說,這裡應該要有一場哭戲,感情才更真摯。
但張池別的戲還行,哭戲是真拉。
而且,想到終於光明正大地和冷豔的師父貼貼了,他開心地渾身激動,哪裡還哭得出來。
不過……
他身體的微弱抖動,卻讓江輕雲有了誤會。
原本被張池抱着還有些害羞,現在卻不忍心逼着他放開自己了。
“別難過了,我回來了。”
江輕雲輕撫張池的後背安慰道。
在她的撫慰下,張池的心情果然漸漸平靜了下來。
但是,他還是半點沒鬆開。
江輕雲想着再緩緩也行,抱都抱了,也不差這一會兒了。
但是,她聽着張池的呼吸聲漸漸平緩,頓時覺得不妙。
好傢伙,你這就睡着了?
這和江輕雲想象中的場景根本就不一樣。
她以爲兩人相見,大概會先像現在的展開一樣,喜極而泣,然後擁抱什麼的,接下來就應該是說一說發生的事情。
她就是頭疼這個階段要說什麼。
結果,張池直接睡過去了。
江輕雲無奈嘆了口氣,張池既然睡了,她稍微動動,扶他先上牀吧!